【原】父亲的一生（散文）

      1954年，家乡发洪水，我的祖父患痢疾去世了。父亲辞去了供销社的工作，回家务农，与家里的童养媳母亲成家了。他们结婚没有摆酒席，没有照婚纱照片，更没有添置新衣服、新家具。

      父母同龄，那一年他们有21岁。

      伯父31岁，是一位铁路养路工人。弟兄二人是最穷的年代分家过日子的。伯妈小伯父10岁，靠伯父的工资过日子。

       弟兄俩分了家，但是常常互相帮忖。父亲穿伯父的工作服不嫌丢人，父亲帮伯妈家挑吃水，加米不嫌麻烦。伯父每年给父亲几百斤铁路部门分配的烧煤，给旧衣服父亲换洗。伯妈养了6个孩子，前3个有祖母帮忙护理，后3个完全是自己照看。

       父亲23岁出任大队生产队长。他一心为公，从不谋私利。经历无数次运动，他安然无恙，38岁还当过一年的大队“一把手”。父亲当干部有35年，家里一直住的土屋，还是土改分的地主的几间房子。大伯家2间，我家2间。

        农村实行土地联产责任制以后，我们三弟兄成人了，1983年底，父亲才拿自己家的1亩责任田与隔壁队的一户人家换了一块旱地作宅基地，新盖了4间红砖瓦屋。

        我18岁高中毕业回队当了小学老师，一年后新公社把我抽调到供销社工作。1977年底我又返回小学教书，结果一次民师整顿，整改组决定辞退了我。原因是堂妹顶替了我的位子，一户不能有两个人当民办教师。父亲没有找组织的麻烦，我只有等候机会。1982年小学男教师觉得收入低，自己改行从艺或经商，女老师出嫁到外地，不可能留在原校任教。小学缺老师，我才由一名代课老师转为民办教师。

        文革结束，乡下土干部，是没有权利安置自己的孩子当工人的。

        父亲安排我在小学教书，二弟学了缝纫手艺，三弟学了泥工手艺。伯父1978年退休，让大堂弟接班到铁路部门上班，他考上了职工大学，带薪学习了3年。

         父亲读了5年的书，伯父没有上过学，但是伯父找了一份稳定工作，之后远远地比我的父亲收入高。农民干部无论干得多么出色，干一辈子还是农民干部。父亲于56岁退下来，集体给予每年120元的生活补助，之后提到每年240元。他70岁后，集体给予每年1200元的生活补助。父亲看着三个儿子一个一个成家，做了父亲，心里还是挺知足的。

         他66岁失去我的母亲，靠自己动手做饭，自己照顾自己。他总不开口找我们的麻烦，知道我们担子重，日子也过得不轻松。他见二弟患重病，伺候了10多年，2007年年底一次车祸，二弟走在父亲前头，父亲作主给他办的丧事。2012年春，父亲作主，把老房子的地基给了出嫁的侄女做了一栋楼房。

         当干部一辈子，会做人的思想工作，这是父亲的特长。他困在农村，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会种田，会种菜，一直过着俭朴的生活。他活到了83岁才去见马克思呢！他闭眼前毫无怨言，只是希望我们听党的话，好好过日子。

         我们弟兄三人是在地主的土屋里出生的，我的祖父花钱买了两亩土地，没给他的两个儿子做一点房子，那是自己无能吧！若他能干，我们就不是穷人的后代了。开始共产党依靠穷人，相信穷人。后来穷人不光彩，穷人受人歧视。大家愿意做梦当富人，绝不当穷人。可是天下富人总是少数人，穷人总是多数人。我的父亲还是作为穷人离开人世的，他去了阴间，见到了毛主席，可能乡亲们又会推选他当农民干部。因为父亲为人从不自私，不搞阴谋诡计，是一个直爽、善良、勤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