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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 （宋）杜耒 寒夜客来茶当酒， 竹炉汤沸火初红。 寻常一样窗前月， 才有梅花便不同。 天气预报上说，上海已经入冬。中国之大，四季并不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到了农历十月，早已应该是“燕山雪花大如席”了。此时的南方，五岭以南，比如广东、云南，估计还是暖阳如春吧。倘若昆明叫“春城”，大理简直是“春国”了。《天龙八部》中段誉说，大理国有一种极品茶花叫“十八学士”，“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这“十八学士”，就开在入冬季节。茶花又不是天山雪莲，可以开在雪线以上，能在入冬开放，自然也是大理四季如春的缘故。 说到雪，小时候常常见到雪。皖西大别山区，海拔只有千把米高，但冬天要下几个月的雪——当然那是几十年前，不是气候变暖的现在。即便如此，我还是耐不了苦寒。“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念念诗、吟吟词可以，真要去生活，那可苦了。有一年春节，带女儿到哈尔滨过年。在上海长大的女儿看到白茫茫的雪原，看到弧线优美而又高高低低地覆盖着大地的白雪，极为新鲜，真是世间美景啊，套一句古话叫“叹为观止”。第一天，看雪；第二天，看雪；第三天，还是看雪……不干了，躲在屋子里不想出去了。 上海没有雪。隔三差五的年份，点点滴滴飘下来，不叫雪。怎么不叫雪呢？雪，叫雪花，不是诗人的比喻，是真的象花一样，有各种形状的，既复杂，又非常简洁、对称、优美，大自然的杰作。我一直怀疑民间发达的剪纸艺术，就来自于对雪花的模仿。可是在上海下的，大部分都还没有形成雪花，是介于雪花和雪子之间的一种过渡品种。盖在地面上经月不化的雪，挂在屋檐下的长长的冰溜子，在上海更就难以见到了——如果有了，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极有可能是天灾。 （雪花的部分造型） 有雪无雪的冬天，都不似春、秋天那么好过。动物可以冬眠，人怎么猫冬呢？今天这首诗给了答案，寒夜中，有好朋友，有竹炉，有热水——汤，就是热水，凡是地名叫“汤”的，基本上都有温泉，温泉就是热水，比如“汤池”、“汤口”。当然热水不是直接来喝的，是来泡茶的。本来还需要有酒，倘若没有酒了，有茶也行。几杯酒能暖和身子，几碗热茶也能暖和身子。所以，好朋友、竹炉和热水泡的茶，是过冬的“三件套”。如果窗外还有月亮，还有梅花，那就从物质层面上升到精神层面了。前面“三件套”是凡夫俗子都能享受的事情，加上酒、月亮和梅花，“六件套”一并享受，就只有文人雅士了。所以这是一首充满了小调调的文人诗。唐人喜欢大气、豪迈、赤裸裸得有些张狂的牡丹，有些武人气概；宋人则更喜欢小巧、细腻、含蓄的梅花，更多的是文人情怀。 我呢，喜欢牡丹，也喜欢梅花。不过比起喜欢花来，更喜欢好的地方。有些想念大理了。冬天，其实就应该混在大理，晚上喝酒，白天喝茶。在喝茶和喝酒的间隙，赏一赏茶花，譬如“十八学士”什么的。 退而求其次，如果不能混在大理，在上海这个地方，先是有一栋寒舍，然后装一个壁炉，呼朋唤友，在最冷的季节，围着壁炉搓着手，看炉火跳动，听柴火哔哔啵啵，顺便烘几个山芋什么的，也是不错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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