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去了趟海南,特意驱车前往儋州。因为记得两句诗:“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那是苏东坡的诗。 写这首诗时,苏大胡子肯定已经发配到儋州了。从黄州到惠州再到儋州,从湖北到广东再到海南,一路被贬,逐渐边远荒凉逐渐英雄末路,直至蛮荒瘴疠之地。外链包收录 一生挚爱的妻子王弗早已离开了他。那首“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 自难忘”史上第一悼亡词就是苏东坡写给她的。 续弦也早已离开了他。 还有一个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小妾朝云,在苏东坡的低谷期不离不弃。在黄州(湖北黄冈)两人一起苦中作乐研制了 “东坡肉”。苏东坡曾指着自己的肚子:“你们说说我这里面有什么?”轮到朝云:“大夫一肚子的不合时宜”,惹得东坡哈哈大笑:“朝云知我”。 朝云死于被贬儋州的前夕,葬于惠州。 踏上儋州的时候,苏东坡62岁。 尘满面,鬓如霜。 这么一个老人还能啥样呢?诗的前两句是:“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我们去的是东坡书院。苏大胡子于1097年被贬儋州,潦倒时曾在此露宿林中。 “一去一万里,千之千不还”,说的就是这儿,那时的海南岛是真正的天涯海角蛮荒之地。风烛残年兼万里投荒,换别人早就郁郁而终了。 苏东坡写给友人:“此间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然亦未易悉数,大率皆无耳。” 过了一年,地方官欣赏其才华和人品,找了个小院子给他住。苏东坡大喜之下,命名为“载酒堂”,好,这下有地儿存酒喝酒了。以后小院子改名叫“东坡书院”,那是在几百年后的明朝了。 书院有一幅最著名的拓画,图上苏东坡穿着借来的木屐和斗笠,脚步踉跄, 身形不稳。据说是酒后遇雨,不辨东西,寻着牛粪找回家的路。他这副醉态可掬的样子,不伦不类的装束,惹得当地人捧腹大笑。 在儋州,他办教育,教礼仪,移风易俗,深得民心,海南民智的开化和他有关。 在海口五公祠,他被放逐临时所待之地,还存有他带人挖的一口井。 看看,有了酒,那段昏暗的岁月就如同黑暗中点起一缕烛光,立马变得温暖和鲜活起来。 四年后,苏东坡遇赦,离开儋州,随即死于归途。 中国人谈到苏东坡,都会会心地一笑。这是林语堂说的。想到他,都是乐观的、积极的、豁达的、才华人品高绝的大胡子形象,都是那个“把酒问青天”“酒 酣胸胆尚开张”的诗仙和酒仙。 落魄江湖载酒行,在水穷处看云渐起。 幸好,还有酒。 酒既能锦上添花,也可雪中送炭。往往一见如故,成了不离不弃的至交好友。 失意时鲈鱼莼菜再来杯小酒,肯定心胸大开。得意处对酒当歌须尽欢,当然慷慨激昂。老友相聚,定要小酌。年节假日,酒来助兴。即使要做学问,不 是还有《汉书》下酒吗? 在某些人看来,酒是洪水猛兽,是穿肠的毒药,避之不及。水能覆舟,水不是还能载舟吗? 我对滴酒不沾的人毫无偏见,但我更喜欢爱酒之人,起码他不怕酒后吐真言。 酒席上如有至交好友,无论白丁鸿儒,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贫贱富贵,无论天南海北,只要言语和拍,必能觥筹 交错起来。三五杯下肚,往往说者妙语连珠,口吐莲花,听者击节拍案,频频点头。席间之人大有“三万六千个毛孔 无一不熨贴”之感。 如果没有酒,那只有干巴巴地说点不痛不痒的事,吃点不咸不淡的菜,然后作鸟兽散。就像走过场的工作餐。 喝好酒。市场酒类良莠不齐,千差万别。不一定非要喝茅台五粮液,只要来源靠谱就行。 适量。这个最难掌握,好酒之人都是自己劝自己,但再好的东西,也不能 从“载舟”变为“覆舟”。 于微醺间看花半开,就是这个境界。 也曾喝多时扪心一问:什么是酒? 酒是宜动宜静宜道宜出世入世之物。 酒是朝雨浥轻尘柳色青青新只身孤影西出阳关不堪回首的那一抹夕阳; 酒是抽刀难断水消愁愁更愁人生几何去日苦多不如举杯当歌的朝露; 酒是右擎苍左牵黄气吞如虎千骑卷平岗教人不得不发的少年狂; 如果少了酒,苏大胡子还会用他那憨态可掬的样子令人会心一笑吗?那些 浓妆重彩的大片还值得一看吗?那些主人公还有那么跌宕起伏回肠荡气血脉贲 张吗?来吧,一起举起“本者”,敬东坡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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