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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签约情感小说:暗恋(上)

 昵称ajMjvyTw 2019-12-10
“南昌潮资讯”

主编:红衫倩影

改编、盗用图片文章将视侵权

违者追究法律责任

南昌潮资讯

【南昌潮资讯独家签约作者】:苏任,真名苏玉华,80年出生。山东东营河口人,公司职员,热爱文学。有两部长篇小说签约《言情小说吧》和《3G书城》。另有散文、随笔在《新淤地》、《东营日报》等网刊发布。

                   

X村里,有容家算是最穷的了。他的穷要归功于他的瘫痪了多年的常年不离卧榻的老婆。有容是村里的老实人,对谁都是乐呵呵的,不论谁有意无意得罪了他,他从来不记仇,即使有人当面骂他,他也只是脸一红,驯服地逃走。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当谁嘴里不干净骂他家人或者老婆,他就会疯子疯起来一样暴跳如雷。不论你多高的个体头,多么结实的肌肉,多少帮手,他都不管不顾,非要讨一个清白说法。久而久之,村里人都觉得他是难得的好人,没有人再挑他的刺。还给他起了个昵称“老有。”都怜悯他家穷,所以送了这昵称,希望他的日子早日过起来。

老有其实一点也不老,今年也不过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黝黑的脸膛上配上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显得更黑枪枪的。他在一家企业单位上班,每天都干繁重的体力活,下班后还要照顾躺在床上的妻子,这还不算,丈人早仙逝,丈母娘和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小姨子的生活重担都重重压在他的肩头。他两个肩头不偏不倚,靠着双腿的坚强撑起两个家庭的需要。最可怜是,他和妻子结婚这么多年,因为妻子有病在身,没能生育。他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一定记得,他刚刚毕业时意气风发,雄心壮志填满了他整个胸腔,他的眼光高过顶,他甚至认为自己是世界顶尖人物的苗子,只是还没有被挖掘出来,蛰伏在乡村泥土里。他满脑子都塞满着“伟大、不朽、名满天下”的幻想。他带着这样陶醉的幻想,在现实生活里一点点倒退。从梦想世界一流历史一流倒退到社会上层,从社会上层倒退到社会中层,从社会中层倒退到社会底层,从社会底层倒退到他的乡村,他才知道,他其实是社会底层中的最底层。如果社会底层有九层,他就是倒数第一,是最广泛的台子基础。他终于清醒,自己渺小的生命不过是黄土中一粒尘埃,至于伟大,和他的渺小根本没有可通行的天路。

他后来认识了她,她被他的诚实感动,心甘情愿嫁给了他。在他最幸福的日子里,年轻的她在一次意外中从此瘫痪在床。他悉心照顾她,几乎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她的病体上打了水漂。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老丈人的早逝让他又背上了丈母娘和小姨子的体重,他还是乐呵呵的,虽然,他内心苦的比苦瓜还要苦不知多少倍。他唯一的排泄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借着月白的光打在书桌上灰蒙蒙的窗楞线,在一明一暗里写在本子上那一个个编造的虚幻的故事。他的书呆子气早就声播四野。不时有人当面嘲笑他:“老有,还搞你那网上创作吗?挣钱了吗?嗨,看你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又失败了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别整那虚头巴脑的东西,你也没那成作家的命,老老实实生个孩子是正事!”他脸上满不在乎,可是他心里却想死的心都是。每一次被别人数落,他的心都死一次,但是很快就复活过来。他渐渐意识到,他写的这些换不回一分钱的手稿,其实是自己真正的孩子。是他自己创造了他们,只是这个孩子是广义的,其中还寄托着他的梦想,他的情人,他对人世的理解。他知道,他在现实中逃避不了的苦难,只能在他创造的文字世界中宣泄麻醉一番,他才不会活的没有劲。

白荷考上了X城的C大学,是一所本科院校。离开学的时间已经不远,老有必须攒足足够她上学必须的费用。他不想小姨子在校园里低着头走路,他唯一有天天加班到半夜。幸好,他苦口婆心地说动了丈母娘来照顾妻子,他可以放心地把脚下的路踩出月光星光甚至是黎明的朦胧。

开学那天,他早早开走了好朋友爱民的桑塔纳志俊,拉上他丈母娘,拉上他小姨子,拉上小姨子的校居生活品,拉上他的鼓肚的钱包和他的希望。

X城不算太远,快晌午时分,他的桑塔纳志俊到达了C大学的校门口。他把车靠泊在路边,长出一口气,扭头看看坐在副驾驶的小姨子和后座的丈母娘。“咱们到了。妈,白荷,你们激动不?”

白荷看看黑姐夫,起右手拢起遮住半拉脸的长发,声音有些颤抖着,“姐夫,谢谢你啦。没有你,我就不会上上这所大学啊。”与颤抖的话音相伴的是她眼里像荷叶上滚动的水珠一样的泪珠滚动。

老有摇摇头,憨笑着说:“我是尽了一份姐夫的职责。你上大学是你的本事。你一向学习那么好,考不进这所著名大学,我还觉得奇怪呢。我和妈送你来了,以后你就在这校园里好好攻读,争取给姐夫考个硕博连读之类的荣誉,就算是对得起姐夫了,好不好?您说呢?妈?”

白老太太一个劲点头。“闺女,你姐夫说得多好啊。妈这些年就是期盼这一天,只是可惜了你爸爸没有见到。他在天上也高兴啊。俺老了,能看着你入学,俺高兴来。你就照着你姐夫说的做,准没差。”

白荷认真地点点头。就在这一瞬间,老有眼睛里的白荷不再是那个娇小的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如今她出落成一个楚楚动人的大姑娘。虽然,白荷长得算不上漂亮,但她的五官却有机组合成了一张令人欣赏的面孔。特别一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侯梦莎含笑的面容。她个儿高高的,全身散发着青春女人诱惑的味道。她和她姐姐外观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母所生。如果说她姐姐含有些似是而非的男性阳光,那么白荷就是纯粹地道的女性阴柔的味道。

老有低下头,伸手到裤兜掏出钱包,刺啦拉开钱包封闭的拉锁,捏着一沓红色钱币,一下子举到白荷面前。“白荷,这是我和你姐姐的一点心意,算是给你祝贺了。你想买什么就自己买点什么。钱不多,你一定要收下。”

白荷使劲摇着头,伸高双手去使劲推住老有的粗壮的大手:“姐夫,你和姐姐心意我心领了。我不能再要你们的钱。学费生活费都是您出的,我已经,已经很知足了。”老有的脸一下子如铅球一样沉下来,厉声叱责道:“拿着,怎么这么多事!你拿姐夫是外人吗?”他一手擎着白荷的双手,另一手把那一沓钱扥出来,砸到她平伸的大腿上。白荷顿时脸红如苹果,不自然地慢慢的松放下手来。她知道,姐夫是好人,但他对自己似乎从来都是当小孩子看待,如今自己已经是大学生,是大姑娘了,可是姐夫眼里她还是孩子。她很有些怨气。她妈在后座也劝说道:“拿着吧,孩子,那是你姐和你姐夫的心意。你以后毕业工作挣了钱,再报答他们。”

白荷点点头羞答答收好了那沓钱,扭头把目光透过车窗扫描着C大学庄严气派宏伟的校门。“又是一个新家。”白荷默默想着。

你们先在车上等一会,我进去看看,现在还能不能报名。”老有说着,推开车门,从驾驶座上抽出身来,随手把车门合上。

他在门卫处登记了姓名,进了校园。

车内,一阵沉默之后。

妈,姐夫他对我总是那么粗暴。还拿我当是小孩子。”白荷撅着小嘴,向老太太诉苦心里的压抑。

老太太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姐夫没有孩子,不就把你当孩子吗?他这是真心疼你。你说说,你吃的穿的,上学用的,哪一样不是他用心给你办好的,你却好,背地里还说他的不是。”

“妈,我哪里说他的不是。”白荷脸上再次泛起了红潮,她左手卷起一缕头发,不停地卷来卷去,心不在焉地望着从车头绕过的一对对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

“闺女,你可得好好念书啊。你也知道,我们全家都指望你姐夫。你姐夫也老大不小了,连个孩子都没有。将来指望谁呀?你好好念,早点毕业,也替他减减担子。”

“嗯,妈我都知道。您老是唠唠叨叨的,我都听倦了。你说姐姐这样,怎么要孩子,再说要抱个孩子,谁给她养啊?”

“可不是。唉!”老太太叹口气。那个“唉”字包含着沉重的无法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无奈。

“姐姐要是有了孩子,我帮她带大。”白荷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哼!”老太太生气的一跺脚,把车震得一晃。“这疯丫头胡说八道。你一个学生怎么帮着带孩子?现在啥想法也不行,你就安安稳稳读书去。”

白荷这才发觉自己很失态,当着妈的面,怎么能说出这么不招调的话呢,自己想想就害臊。腮上又涨起来红晕。

这时,老有已经满头大汗站在驾驶室车门外。他拉开车门,一边擦拭热汗一边喘嘘嘘地说着:“咱们下午去报道吧,现在人家都下班了。”

下午报到完成。白荷带着行李包进了女生宿舍。同学D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今天来送你的那是你爸爸吧?挺年轻啊,你妈怎么显得那么老啊?”

白荷脸一红:“那是我姐夫和我妈,您不知道就不要瞎猜好不好?”D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啊。我真认为是······,嗨,瞧我这嘴。你姐夫倒是挺关心你的。什么都不让你拿。一个人全扛着。都说姐夫小姨子关系诡异,我还不信哪!这次信了。”

“你别胡说八道!”白荷脸更红了,连长长的脖颈都红潮泛起,她气呼呼的叱责D,恨不得捡起块砖头塞满她的嘴。

老有等着白荷从女生宿舍出来了,冲着老太太陪笑说:“妈,您都见过了,放心了吧?”老太太点点头,满面春风。“那,咱回吧,咱不能打扰她学习。”老太太满口愉快地“嗯嗯”。这岳母和女婿向女儿和小姨子告别。

“姐夫,你等等,我有话要对你说。”

老有望着羞涩的白荷,不解地问:“什么事,你说吧?”

白荷望了她妈一眼:“妈,我有几句话要对姐夫说,您先到那边等等。”

白荷拉起老有粗壮的手到了墙根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你这孩子有话就说嘛,干嘛拉拉扯扯,让人瞧见不好。”老有不满白荷的举止,责备她说。

“你就知道数落我。我还是小孩子吗?”老有看着她想哭的样子,心一下软了:“妹子,你别这样。姐夫不是那意思。我知道你大了。可咱们是亲人,你有话就说吧。用不着这么罗嗦啊。”

“哼。”白荷赌气转过身去。老有看她生气,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刚才还说自己长大了,你看看你,小孩子脾气又犯了不是?”

白荷转过身,也破气为笑。“姐夫,你老是揭人短。你记得啊,多来看看我。”

“那当然。你有什么需要就和姐夫说,不行藏着不说。不要苦自己。你说吧,你要对我说什么事?”

“没了。就这句话。”老有喃喃道:“就为了这句话?小题大作。”白荷没有听出他嘟囔什么,只听他说:“那好,我们走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说完,掉头走了。白荷又叮嘱她妈一番,才算是彻底分别。

家里的房子实在是破败不堪。全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建起了二层小楼,最低档的也是几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而老有属于超低档,还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冬温夏凉的土坯子房。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房颜老衰,墙壁斑斑驳驳,甚至老得裂开了一道道伤疤。最头疼是雨季,天上大下,屋里小下,天上不下,屋里还下。老有几次下决心把老屋扒掉,但末了怀念父母,又不舍得动了。但是,这房子总有一天会塌了,墙会倒掉,难道因为怀念父母就不让活着的人过一天舒服的日子吗?好友爱民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睡在思念中老有的固执。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有钱。没有钱盖什么房子?盖空中花园吗?这几年白云病情稳定了很多,相对就攒了些积蓄。如今白荷也上了大学,唯一的心愿就是建个新家园。

老有固执地认为,这些年之所以受尽苦难,一来是老房子的风水有问题,二来是虽然自己基本没干过什么坏事,但前世一定是个面目可憎的大恶人,把前世的累累罪孽或延续或报应到了当世。也许推到了老屋重新建新就会风水逆转,也许自己报应了那么多痛苦该改头换面让当世的善良过一过日子了。

在扒掉老房子前,他郑重其事地花了一千元请当地有名的王半仙给掐指一算。因了王半仙是爱民老婆的娘家舅老爷,不仅给上香开天眼窥看,还亲到他老屋里转了一圈。临走时叫老有到一个犄角旮旯,神秘对他说,你都穷到这老屋基础上了。你要相信我,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乔迁;而是换妻。我算着你不久有桃花运,是个比你年轻十多岁的姑娘,到时你躲都躲不了,还不如来个干脆的,把她娶了。

老有颇不甘心。老房子是父母,老房子地基是祖宗,就这么轻易换了实在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但要换妻,自己成什么人了?

他实在没招,只好摆了个酒场,把几个好点的朋友聚了一桌,商议大事。他最好的朋友爱民当然最具发言权。爱民说,那就迁居吧,你要是把嫂子给换了,你这辈子还怎么在村里抬起头?老有点点头,但还是下不了决心。A朋友说,我看别信那王半仙忽悠,该扒扒该建建。吃饱喝足养老婆,就好好的,你整那么诡秘干啥?S朋友却持截然相反的观点,他对A说,你真是孤陋寡闻,那王半仙驰名乡里,有哪家哪次看走眼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还在原地新建,大不了就多吃些苦头,这辈子没有出头那一天了。你甘不甘心就是了。

老有从来没有甘心过。他出身贫寒,立志要给亲人们一个温馨的家,不让自己亲人低着头过日子。现在听说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如何肯答应。

当然,最起作用还是朋友D,他提出了抓阄,听天由命。

两个阄儿做好了后,老有端详了半晌。几个人催促道:“抓吧,抓住什么算什么。看老天怎么安排你?”老有转着眼睛把他们几个人张合的嘴巴转到没了声音为止,他才皱着眉头,捏起这只,眼睛却望着那只,沉思一会,终于拿起那只,却舍不得放下这只。权衡半天,在他们新一轮的催促里,他终于闭着眼睛,手划拉了一只,让爱民伸过手来,放进他的手心里,让他拆开,告诉自己答案是什么。

爱民先是哎呀叫了一声,这一声几乎把老有叫得立刻从椅子上溜到桌面底下去。他强撑着听爱民一字一板地说道:“恭喜,乔迁!”

老有终于释放了内心的负罪感,虽然他觉得对不起父母,毕竟,妻子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活在他的世界里,不像父母只剩下想象在他的记忆的世界里若隐若现,他不能像对待记忆中的思念去对待一个伴随自己生活,离不开自己呵护的病妻。

几个人相互看看,都笑着说:“看来,你没有桃花运啊。嫂子要跟着你住新房了!”

老有也舒展着笑容。“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迷信?是不是觉得我不够爷们?告诉你们吧。在抓阄之前,我早就打定主意了。不管抓住什么,我都要新开一片地基,建个新家。这老家呢,供我朝拜。一举两得。刚才,我是逗你们玩的!”

“那你为何请我们吃桌?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有抬手把黑边眼镜摘了下来,一边在上身衣摆蹭着,一边说:“请你们吃饭,是和你们商量一下。我想自己把房子建起了,你们给适当帮个忙。”

几个人吃惊地望着他。爱民说:“你自己建,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持刀,砌墙?”

老有点点头,“这么不省些工钱吗?我就不信,我自己办不成这事。”

爱民摆摆手:“别吹了你。你这多少年没有干这活了?你当初干大师傅也就二十浪荡岁,现在你都奔四的人,你不把那墙给砌倒了才怪。再说,算你侥幸砌成了,敢住吗?我说你老实巴交的让施工队干算了。别逞强,不值得。你缺钱,我们几个给你凑。“

老有却非要执意自己干,几个人都拗不过他。酒桌终了,他们才达成协议。他们几个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老有自己动手把新房盖起来。

回到家中。白云还没有睡着。她猜不出丈夫经常神神秘秘的外出干什么。虽然,有时她也怀疑丈夫是不是和其他女人好,但想到自己将要拖累他一辈子,且连个苗也没有给老有留下,她这当妻子没有尽到一点职责,她除了责备自己,竟然希望老有再有个女人,最起码能给他生个孩子。她甚至觉得,老有越对她好,她就越觉得老有外面找了女人,而她在苦恼之际也盼着他和别的女人好。病了这些年,老有没有一句埋怨的话,至少在她面前没有。而且,有空闲,他都会坐在她的床头,给她说些他的经历中有趣的事情或者给她讲些战胜病魔的案例。然后陪着她安然入睡。两口子虽然可以抱着一起睡,可是白云心里明镜一样,男人那些生理需求,她无法给他。而老有也从来不提那方面的事。白云知道,老有是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欲望,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她就更觉得对不起老有。

今晚老有回来的很晚,而且整个身体不停止扩散着袭击鼻孔的酒气。白云装着睡着了。她听到老有坐到了自己的床头,喘着粗气。她猜想他此刻正色眯眯凝视着自己,想尝试着那男欢女爱的事儿。老有看她睡着了,呆坐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说:“老婆,我们马上就有新家了。我一定会让你住上新房的。”突然,手机不知被哪位深夜里不眠的手给点播了欢快的歌声。老有急忙起身,跑出房门外,醉眼朦胧里觉得那手机号陌生,就立即掐断了。但是,一会儿,那手机又唱起来。老有烦躁起来,接通了对方,刚要骂人。通话对方传来一个女子的娇嫩的甜甜的声音。白云仔细偷听着,只听到老有说:“哦,妹子,是你呀,啥时候配上手机了?”然后是老有的开心的笑声。白云心里一阵痉挛,她下意识抚了一下自己的左胸,心头的突突跳动让她几近崩溃。她强要自己听下去。听老有继续说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你明天不上课吗?”白云立即想到是一位大学女生,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听老有又说:“我那有时间去看你啊,我这忙着呢。忙过这阵子,我就去看你,好不好?家里都好呢,你不用惦心。好好上课。我先挂了。”

接着是老有的脚步声从门外走入门内。白云装着打起了呼噜声。老有见她睡的沉重,就在她脚头空闲的床边一躺,很快进入了酣睡。白云听着他酣睡的呼气吐气声起起伏伏,她的心也这样起起伏伏。这晚她想了很多,甚至她想象到那个给老有打电话的女子靓丽的身影。她很自卑却又无可奈何,她盼望着老有有一个健康的女人可她又害怕那个女人夺走了他对她的爱。那种焦灼的矛盾一直照亮着漆黑的夜,直到照亮了黎明。

早上老有起床,本想把盖房子的事好好向老婆说道说道,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可是白云竟然那么困乏,还是歪着头沉睡着。老有蹑手蹑脚走出门去,他先去单位请假。他曾经反复计算过,请一个月事假的工资够不够自己辛苦一个月的节省。总体算下来,他发现用节省的钱减去扣除的工资能剩下小两千元,所以才狠下心,去单位把事假请下。

然后张罗着这事那事。在爱民等好友帮助下,他的建设新家园计划很快实施了。除了不能他一个人干的,凡是能不用机械的,他都用消耗他的身躯和散出的汗水来实现。

老有看着自己的新房子像是培育的嫩芽一样一天天长大成熟,心里那个高兴就甭提了。他有时就觉得这新房子是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但一转眼,这孩子长成了比他还高大可以供他遮风挡雨吃喝拉撒喜怒哀乐的孝子。

这天气愈来愈热情了,干一通活,人就汗流浃背。他觉得好像老天在嫉妒他的孩子,专门和他作对。二十来天竟然天天热火朝天。老天上纹风不动,赤日好像要把它所有怒火都喷射在老有的身上,让他无法完成他的美梦。但他的怒火都发泄到砌墙上,上灰刀闪烁着光芒在火热的空气里如同流萤,砖块在他手里如堆积木,一次一长溜排下去,几次就高过了他的膝盖骨。他和老天较劲,他的朋友和请来的施工队伍也和老天较劲。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吆喝声:“大家都辛苦了。休息一下喝口水,润润喉咙吧。”那悦耳的声音让所有埋头大汗的人不约而同朝着声音望去。一个年轻的女子头上戴着六边形斗笠,手里提着一大壶水,边走边吆喝他们。老有听到这声音这么熟悉,顺着声音看去,是白荷不知什么时候到来帮忙的。老有从第一次木架子上跳下,冲着白荷走去。那些施工的男人都哄笑着嚷道:“老有,谁啊,是嫂子吗?这么年轻?”爱民正站在第二层木架子上,听他们起哄,大声对他们说:“你们干好你们的活!别乱嚼舌根子!不知道不要瞎猜!”

老有听见了装作没有听见,爱民既然截住他们的舌根子,他就没有必要再解释什么。老有走到白荷近前,见她一身工装越显得楚楚动人。白荷见到姐夫,紧走几步,笑着说:“哥,你看我这身好不好看?”老有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瞅着白荷。白荷不知所措,低着头看地上蚂蚁爬来爬去。“谁叫你来的?”老有吼道。

白荷白了他一眼:“腿长在我身上,我叫我来的。”

“你别在这添乱了。赶紧的,回家去。这儿一大帮老爷们,你一个大姑娘来干啥?回去吧!”老有向她扬扬手。

“我不。哥,我都知道了,你那么辛苦,我不是小孩子啦,我给你帮帮忙,应该啊。”

“你听不听话?”老有的语气似乎到了不能反驳的沉重。

“我不。”

老有走到她身边,低声对她说:“你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斗笠给你扔了?”

白荷气得脸色涨起红潮,“哥,你老是对我,对我霸道蛮横!”

“你细皮嫩肉的怎么禁起暴晒?再说了,你一个大学女生来干这粗活,我太没面子了。听话,哥回去给你个惊喜。回去吧!啊?”

“哼。”白荷气得把燎壶往地上一撂,转身走了。

这时一个施工男工看着白荷跑了,笑着对老有说:“大哥,这你什么人?你怎么把人给撵跑了?你不知道,男女搭伙干活不累吗?”

老有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妹子。上大学了。她淘气呢。大本生是来干这苦力的吗?何况是个女孩子?”

男工咂咂嘴:“大哥,你对你妹子真好。是亲的吧?”

老有点点头。“大伙都休息下吧,喝口凉水润润喉咙!”

新房盖好了,新院子建好了,新房子装修好了,准备乔迁了,也是两月匆匆过去了。搬家的前一晚上,是个月色清幽的夜晚。老有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坐在床头上,粗大的双手紧紧攥着白云的手,一遍遍对白云重复:“老婆,明天我们就住进新家了,你说高兴不高兴?”

白云“嗯”了一声,使劲把双手从老有的手里扥出来,说:“你把我扶起来。”老有答应着,起身拿过两个枕头放在床头,然后把白云的上身抱起,把枕头塞到她的后背。白云喘息了一会,起手把凌乱的长发向背后撩过去。然后伸出右臂直直的撑足了劲,使手指触到床头靠着的墙壁上,摩挲着,叹息着。老有傻愣愣地盯着她,不知她要干什么。只见白云苍白的脸上淌出了两行清泪,在如雾弥漫的月光里闪烁。

白云沉默了好久,忽然收住泪水,嘴角牵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有容,我们结婚多少年了?”

老有不假思索地答道:“10年整。”

“你还记得我们是在这房子里过得洞房吗?”

“记得呢,我一辈子都记得。”

忽然白云又抽抽噎噎起来,她断断续续地说:“谢谢这些年,你没有抛弃我。可是我实在是够了。也许,这老房子就是我的宿命。你有了新家,我就不去了。我希望你能和她白头到老。”

老有被白云不着边际的话给缠绕得晕头转向。他粗声粗气地说:“老婆,你胡说什么呢?我和谁白头到老,不是和你吗?你怎么会那么想呢?”

“你瞒不过我的。”白云把暗淡的目光聚下老有抖动的嘴唇。

老有忍不住大叫起来:“我多咱瞒过你?我要是外面有女人就叫我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白云含笑的泪眼倏忽闭上,“有容,我一点都不怨你。你要是外面没有女人,我就更觉得对不起你。我给你带来的都是负担,都是累赘,我连个孩子都没有给你生出来,我还是个女人吗?”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让我照顾你,是我的宿命。”老有掷地有声地说。

白云摇摇头。“我是不会离开这间老屋的,你去吧。把你的东西都搬过去。到时过来给我一口饭吃,我就知足了。”

“你怎么这么倔呢!”老有烦躁起来。

“让我去也可以,但是你得帮我办好一件事。”

“什么事?”

“你答应,我才会同意搬过去。”

“好,我答应你。”

“明天你去把婚离了。拿离婚证给我,我就去看看新家。”

老有一下子懵了,他双手抱紧脑袋,竭力压抑自己的痛苦:“白云,你为何要这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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