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诗歌-2016四月诗笺》 大悲咒 一点点做事 自己满足,对别人有益 你必将是金刚不坏之体 何须卜卦求医 高处不畏,低处不惧 一言一行都是虔诚 你已经是玉体金身 何需出家修行 心有不朽真言 行有不倦真诚 大地万物是雨露天恩 何必跪拜鬼神 二〇一六年四月六日 大米野菜粥 穿过黄昏 正在向家走去的人们 看到你们 我已看到的不是人 是浮现于我的温馨 我看到黄昏的手 那从母性体内刮出的风 她将你们推动着 像是翻滚的彩色云朵 哦,分娩;哦,成熟 你们曾经给我的爱 你们曾经给我的恨 消失在这个滚动中 而看那清晰的边界 看那清澈的壳 这个城市的繁华 兴盛,沉入我的温馨 凋零,沉入我的温馨 事物不是站在我的对面 是他的本真庇护我 我的大米野菜粥煮好了 晾台弥漫着奇异的芳香 黄昏伸出舌头 城市伸出舌头 还有许久不曾见面的星星 正从远处爬上夜空 二〇一六年四月八日 旅游 大地万物,进入我的视野 再不是美丽的风光 而是滋养我生命的天恩 每当我伸出手,再不是占有 而是抚摸连接我生命的根 以及她们发生的隐秘的颤动 我脸上的平静 再不是深不可测的深坑 再不用来隐匿笑容,或恐惧 我的心,再不是想象中的浩瀚 我的肉体再不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而我的想象已被捆扎,如美丽的稻草人 二〇一六年四月七日 破壳 我曾经渴望成名 犹如忘记大地的辽阔 我宁愿是一个山丘 当人们踩着山峰 他们登高瞭望 我感到无比惊恐 仿佛登在我的幻觉之上 即使成为真实的山峰 也会被崩塌毁灭 现在恐惧消失 我不再渴求任何高度 我与事物的辽阔渐渐重合 我允许那些成名的人 他们消失之后 成为我皮肤上的山岗,高峰 我死之后 他们会随同我一起崩塌 他们必将成为过眼云烟 而我的灵魂 必将与永恒重合。如果不能 请问,我又来自何处 二〇一六年四月九日 诗情 我不得不吐出这些诗句 否则我的身体 如栅栏,会被庞大的马群挤崩 现在这些文字 一如获得自由的马蹄 你读到他们,请聆听那些震颤 也许,那是隐形的 也许会跑进你的体内。你别故作不知 也许有一天会把你踏碎 二〇一六年四月二十八日 往事 所有的风 不再盲目无序地走在旷野 所有的石头 不再僵立,此刻奔流如水 所有的话语 不再是刀子,此刻长成绿叶的丰腴 所有的道路 不再需要走,此刻道路铺成回忆 所有的光 是此刻的西阳,照耀在这个城市 如拥抱,如亲吻 瞬间,倾入我的生命之内 我的眼睛 是他摇动的枝叶 我的心 是他安静的根底 二〇一六年四月二十八日 我的旅游更像在晒我的房产 我有许多所房子 衡水,冀州,梁山,济宁 曲阜,兖州,徐州,阜阳 圣人可以居住,而今我也可以享用 这些房子如此廉价 武汉,岳阳,长沙,韶山 怀化,芷江,镇远,贵阳 我只需几十元钱,就可以随意享用 重庆,成都,汉中,安康 永济。到此为止。每过几天 我的居所就可以更新 我用区区几十元买一座城 那些购买豪宅的人 你买到的仅仅是一种沉重 无怪乎你越是有钱 越觉得有难以摆脱的麻烦 而一座座城,是我移动的驿站 有无人数为我管理,为我打点 它们以旖旎的风光做笑脸 等待我光临,欢迎我的莅临 每当一座城被我睡在身下 或者放在我的手中把玩 我从不沾沾自喜,而是诚惶诚恐 犹如面对一份不劳而获的天恩 二〇一六年四月七日 夏天就要来了 绿色漫过小区,漫过城市 夏天就要来了 现在,看到绿色不再惊恐 不再感到无所适从 在冬天,绿色隐匿得那么深 鸟儿的鸣叫都够不到 人的想象都够不到 雪,落上去,转眼就融化了 唯有夏天才有这种力量 多大的寒风都能包容 多大的悲伤都能化作笑声 化作盛开与绽放的笑声 现在,这些笑声依次展开 杨花的,樱花的,杏花的 梨花的,桃花的,刺槐花的 仿佛统统来自我的心底 现在,看见一切盛开 我不再潸然而泪 我不再感到有荒凉如芒在背 我感到我走在事物的进程中 芳香漫过小区,漫过城市 我们不再是狭路相逢 而是一路同行,在梦中如此 在身体发生颤栗时,如此 二〇一六年四月十日 小悲咒 只要你心存善愿 一言一行接近这个初衷 你何必苦心积累,囤积财物 又何必施舍你的金钱 来弥填你心中的不安 你的一缕偶然之善 怎么能越过你已挖掘的 万丈深渊。那无形之恶 你看不到,但终将属于你 现在,取你的性命 或者,现在成为你的牢狱 或者,成为你体内的顽疾 或者,如你的仇敌 你看不到,但你一直豢养 并将你一生追杀 二〇一六年四月二十一日 写诗 写诗。从漫漫人海 把我找出来。忽略与别人相同的那部分 划出与众不同的那部分 一首完整的诗 必有两部分构成。被忽略的那部分 不在诗中,但你能心领神会 另一部分就在诗中 被阅读,被刻画 却最终还是会被忽略 好了!这就是所谓的痛苦 我们用文字扭结成绳索 现在,成功地将其驯服 一首完整的诗 就是在我与非我之间 实现一次完美的骑行 二〇一六年四月二十八日 与一株古树对视 我的心,如一树繁花 他映照这座城市的白昼与黑夜 却安于他的无人问津 来来往往的人群 带着各自的凄清狂奔,他们的脸 开满了无助与悲愤 他们在一株盛开的灿烂面前 匆匆一瞥,仿佛害怕被这一瞥凝固 接着又汇入狂奔之中 来来往往的文人骚客 我害怕他们站下。我没有足够的光芒 将他们的野心与沉痛穿透 我害怕他们的伤感遮蔽我的光 我的心,如一树的凋零 远离他们,犹如远离诅咒与惊恐 我的心,一如盛开又凋零 他用人人都熟悉的模式 向城市高处的灵魂宣誓忠诚 二〇一六年四月六日 在菜园下夜 现在,活得越来越简单 犹如一切事物的简单 但有别于人类 每当与一片菜叶对视 一片叶子之内就有一张笑脸 我能接纳她们洒出一股清澄 每当与一朵花对视 看着灵魂,身不由己倾入花中 成为芳香的一部分。这是和悦的巅峰 我突然发现 生命,已经嗅到不死的秘密 至少不朽不仅仅是一种假想的可能 每当与夜色对视 无边的纯粹之中,一座城市的灯火 仿佛人类荡漾起的污秽 但,这又是至纯至净之物 繁华,耗尽多少事物的本真 这本真,依然面向我 每当我与人类对视 我再不会,唯恐避之不及 我贴近人类的盲目与茫然之处 那正是我的栖身之所 被人类的盲目荡开的每个出口 恰是庇佑我生命的殷殷善意 二〇一六年四月二十二日 在魏家峪的山梁上小憩 这里已是一片荒凉 也是无法割舍的家园 穿过私挖乱采的土地 在一片草丛里,躺下,小憩 天空那么蓝,蓝得没心没肺 仿佛不知道土地已被摧毁 四周变得安静 抖动的风,像是阵阵潮汐 枯草飒飒,像是雷鸣 太阳热热地晒,向扎在心的刀子 如果心中没有悲伤 放眼望去依然是美丽风光 采摘了一共七种野菜 吃了点烤红薯,烧饼,喝点水 心满意足地躺在大地 白云像盖在身的被子 偶尔传来运土车的马达声 作恶者并没有死绝 由此可知,周围的坟茔 更多的是埋葬着一些好人 有时,不知道自己是活着 还是已经死去。不知道自己是人 还是鬼魂。或者,是居于人鬼之间 活在另一个无善无恶的世上 而看着眼前这个世界 人们的活着几乎不叫活着 几乎就是一种作恶,无恶不作 几乎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自虐 对此,并不觉得是悲剧 也不觉得是欣慰。人们一边作恶 一边接受互相惩罚。这景象 不感到恐惧,而是一种距离 而是一种壁垒,或盾牌 会产生一种自然而然的孤立 并把洞悉者有效保护起来 就像现在,你对世界一目了然 世界对你视而不见 这使你感到随处而在的坦然 所有的存在都构成风景 只要你不仅仅是看客。风景都有一种平等 这恒等存在于人的意志之外 但他庇佑着洞悉他的人 二〇一六年四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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