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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好问给“庸官”画像

 古稀老人赵 2019-12-14

元好问给“庸官”画像

“庸官”原意是指占着国家行政位置而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官员。这种官员遇事推诿,无所担当,不思进取,安于现状,得过且过,对国家政权及行政机构运作危害极大,从古至今都受到当朝廉吏能臣甚至是皇帝本人的痛斥和鞭挞,受到基层老百姓的不满和愤恨,已成为社会发展中的一大毒瘤,必须根除。那么,在我国历史上金元时代是否也有这种“庸官”存在?当时的文宗元好问先生又是怎样看待?怎样给这些“庸官”画像的呢?近读《元好问全集》,我们从元好问先生留给我们的《南阳县令题名记》、《代冠氏学生修庙学记》、《邓州新仓记》、《寿阳县学记》等几篇记文及附录中能够看得出来。

元好问给“庸官”画像

金朝在我国历史上是由女真族建立起来的封建王朝,前后历经10帝120年。金朝建立初期和中期是快速崛起、奋发进取的时代。那时他们先后灭掉辽国和北宋,在河南开封(汴京)建立自己的首都;金朝更有后期逐步崩溃和灭亡的时代,那时贪官遍地,大量庸官居于朝堂,无所事事,眼看金朝灭亡,束手无策。可以说,庸官的大量存在,庸官的怠政、懒政,是金朝灭亡的直接导火索。

金元中后期的庸官奇多,廉吏能臣奇缺。官居不大的元好问(左司都事,正六品)已经冷静观察并切身感受到这一点。1235年7月,金朝已经灭亡,元好问在朋友们的帮助下解除羁押,从山东聊城来到山东冠县。期间,他应约为冠县所修学生庙学写就一篇记文《代冠氏学生修庙学壁记》。在该文中他这样写道:“学校,大事也。前后历数十政非无贤令在,而乃因卑习陋,漫不加省,百年以来,能崇起者,唯吾侯与鲁、折三人而已,可胜叹哉!”金朝历经一百余年,能够修建冠氏庙学只有三人,廉吏能臣奇缺,庸官居多,由此看出。在元好问于1231年任职南阳县令时所写的《南阳县令题名记》一文中,元好问更认为“由汉以来,千百年居是邦者,不知其几何人,独召、杜有父母之称。”(召,即西汉的召信臣;杜,即东汉的杜诗,都是廉明善政,南阳任职时,在百姓中口碑很好)。也就是说除去西汉能臣召信臣和东汉能臣杜诗外,对于其他县令,千百年来因其作为很少,南阳县百姓们都说不上来。可见,庸官居多不仅是我国历史上的一大特点,更是金元之际这一特定历史上的一大特点。

元好问给“庸官”画像

那么在金元之际,在元好问眼中,这些庸官们的表现又是什么呢?

表现之一:面对困难和问题,束手无策。庸官们由于平时工作得过且过,不在工作中锻炼提升自己,相对工作能力较弱,一旦在当政时面临困难和危险,自然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1234年正月,元军即将攻入汴京,金朝十分危险。《金史·卷一百七十五《完颜纳新传》载:天兴二年正月丙寅,省令史许安国诣讲议所言,古者有大疑,谋及卿士,谋及庶人。今事势如此,可集百官及僧道士庶问保社稷活生灵之计。左司都事元好问以安国之言白纳新(又名完颜奴申)。纳新曰:此论甚佳,可与副枢议之。副枢亦以为然。好问曰:自车驾出京,今二十日许,又遣使迎两宫,民间汹汹,皆谓国家欲弃京城,相公何以处之。萨尼雅布(又叫习捏阿不)曰:吾二人惟有一死耳。好问曰:死不难,诚能安社稷,救生灵,死可也;若不然,徒欲一身饱五十红衲军,亦谓之死也……且问副枢,此事谋议几日矣。萨尼雅布屈指曰:七日矣。(以上录自《元好问全集·下》第670页。)从上文中可以看出,面对攻势汹汹、欲进城屠城的蒙古军,金国手握重权的大臣参知政事完颜奴申和习捏阿布,胸无韬略,心无胆略,任凭金国灭亡,无有对策,只有“一死而已”。可以说面对危难,束手无策,是金代末年庸官的第一大表现。

表现之二:平时工作碌碌自保,寂寂无闻。1231年元好问担任南阳县令,积极进取,争做能臣。他有感南阳县历史上廉吏能臣奇缺、庸官居多的实际情况,作《南阳县令题名记》一文。在文中他首先感叹做一个廉明的县令之难,认为从汉代到金代一千余年,南阳只有“召、杜有父母之称”,其余县令寂寂无名。也就是说在历史上南阳县庸官居多。在文中末尾他这样写道:“若夫碌碌自保,寂寥而无所闻,去之日,使人问姓名而不能知,虽居是邦,谓之未尝居是邦,可也!”从文中得知,庸官在一个地方当政的表现就是“碌碌自保,寂寥而无所闻”。用我们现代话说就是啥也不做,能把官帽保住就可以了。当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在这里做官不做官对老百姓来说是一回事。可以说“碌碌自保,寂寥而无所闻”是庸官的又一大表现。

表现之三:对所担负的工作放任自流,疏于管控。作为一名庸官,其思维定势必然是不做工作,不担责任,碌碌自保,那么,庸官在当政期间,在具体工作中面临实际问题的时候,又是怎么处置的呢?1231年当元好问还在南阳做县令的时候,就应约为河南邓州令做文《邓州新仓记》。在该文中他对这些庸官们在具体工作中的表现做了较为详细的描写,他这样写道:“廪人之制非不具备,而有司或不能奉承。精粗之不齐,陈腐之不知,度量之不同,薄领之不一,收贮之不谨,启闭之不时,诃禁之不严,检察之不恒,冒滥之不究,请托之不绝。”文中说道,国家虽有粮仓储存制度,但当政者庸官却不按照制度办事,收下的粗精粮食不一致,粮食腐坏了也不知道,收粮时采用不同的度量方式,百姓领粮(赈灾)时也各家不一,收取粮食一点也不慎重, 关闭粮仓也不及时,对违法者斥骂和禁止处理不严格,监察粮食收储弊端不持久,对冒交者不去追究,对请托办事者不去拒绝,凡此种种,都是庸官对国家对工作不负责任的表现,都是庸官不做具体工作的表现。可以说不做具体工作、对所承担的工作放任自流,不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是庸官的又一大表现。

元好问给“庸官”画像

如此多的庸官领着国家俸禄充斥朝堂,必然给国家带来巨大的危害。身经亡国之痛的元好问对此深有感触,他在《邓州新仓记》中这样谈到庸官的危害:“一隙所开,百奸乘之。百家之所敛,不足以给雀鼠之所耗,一邑之所入,不足以补风雨之所败。四方承平,粒米狼戾时然且不可,况道殣相望之后乎?”庸官的不作为,可导致百奸涌入,毁坏已有的规章制度。收取百家的租子,不够高居朝堂的庸官们挥霍。一县的收入,不能补足歉收之年的不足。这样的工作作为,在国家丰收安定的时候也不行,如果遇上国家危险(道殣相望),没有粮食的时候,就更不行了。由此看来,金国的败亡是必然的,符合情理的。

既然如此,那么说庸官当政和存在的原因又是什么呢?元好问在《南阳县令题名记》中最后写道:“呜呼,道丧久矣!召、杜之政,岂人人能之?唯稍自振厉,不入于堕窳,斯可矣。”在1225年,他担任金翰林院编修时所写的《吏部掾属题名记》中这样写道:“自风俗之坏,上之人以徒隶遇佐使,甚者先以机诈待之。廉耻之节废,苟且之心生,顽钝之习成,实坐于此。夫以天下铨综之系,与夫公卿达官之所自出,乃今以徒隶自居,甚辱而不辞,名败而不悔,甚矣,人不自重也。”从上述文中不难看出,元好问认为庸官当政和存在的原因主要是道义的丧失和风俗的破坏,造成廉耻的节操被毁坏,得过且过的心里滋生,顽钝的恶习业已形成,如此下去,必然是庸官当政,懒政、怠政形成,长久导致国家灭亡。

元好问给“庸官”画像

需要说明的是,从古至今一般人都很痛恨贪官,有时对引发民众愤怒的贪官还要绳之以法,处以极刑,而对庸官处理却寥寥无几,元好问早看到这一点,并且指出了贪官与庸官的区别。在1244年5月,当他从河北归来路过山西寿阳的时候,应朋友之约写《寿阳县学记》一文。在该文中,元好问对什么是贪官给予了形象的描绘:“予行天下多矣,吏奸而渔,吏酷而屠,假尺寸之权,民膏血以自腴者多矣。”简单的说,就是利用职权吃拿卡要,搜刮民财,这为贪官,实在可恨,而元好问在他有关的记文中,同样把庸官也放到与贪官同等的位置去做评述,可见元好问对庸官的憎恨与感慨是多么强烈。

还需要说明的是,元好问从小就羡慕廉洁勤政的好官,直至自己终老。在他老来,已成为一介遗民,这时他以编撰金史为重,给一百余位已故的金代廉吏能臣撰写墓碑,不仅保留了金史,更让我们看到他讴歌金代廉吏能臣的初心。

最后还需要说明的是,元好问不仅在自己所写的记文中痛斥庸官和贪官,而且更为主要的是歌颂廉官,歌颂能臣;不仅如此,他在镇平县、内乡县、南阳县三做县令期间,还带头争做廉吏能臣。由此看来,他不仅是一位诗人和文学家、历史学家,还是一位值得我们后人歌颂和效仿的廉吏能臣!(张斯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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