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上的喀什：一段特殊的历史

公交车是人们出行的重要工具

它们穿梭于大街小巷，既是城市发展的忠实记录者

也是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有人说，坐过公交，才知道一个城市的的性格

窗外风景变幻、耳畔岁月如歌

今天让我们乘上记忆的车轮

回望一段喀什公交的历史

公交模型（图片来源于网络）

1964年，新疆运输总公司给喀什六运司提供了4辆上海造公交车，从此，喀什的公共交通结束了只能依靠骆驼车的历史。

从无到有，喀什市城建部门成立了公交车队，这就是喀什市公交公司的前身。

两年后，喀什市公共交通公司成立。据当年8月份进入公司成为售票员的阿依先木回忆，那时公司只有12个人、两辆车，主要有两条线：一路跑疏勒、一路跑疏附。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公交车司机（图片由麦合苏丹·阿皮萨提供）

“那时候别说公交车了，啥车都少见，人们坐一次公交，比现在的人坐飞机还高兴”。喀什市公交公司副经理吐逊·阿不来提说。吐逊·阿不来提是1978年入职公交公司的，但对于公交车的印象就更早了。

还在一中上学的时候，由于家住老城区，每天步行往返的路上，吐逊·阿不来提总是痴迷于数过往的车辆，然后跟同学比较：今天看到几辆车，其中还有一辆公交车！

每当听到公交车的声音，吐逊·阿不来提和小伙伴们就会停下来等着，直到目送着“庞然大物”远去，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赶路。

而在农村，有人甚至为了坐趟公交车等一两天的时间。

1977年公交公司部分员工合影（图片由杨颖提供）

各条线路开始并没有公交站牌，路人招手车就停下，等哪个地点招手的人多了，才设站牌。说是站牌，可能就是一块挂在树上的牌子而已。

1975年，公交公司内部举办了一期驾校班，老师是一位叫徐惠源的司机，阿依先木从售票岗被抽出来，成为10名学员之一，也是唯一的一名维吾尔族女学员。

“开公交车太苦太难，最后有的人换岗，有的人去了别的单位，坚持下来的女司机只有我了。”阿依先木说。那时的公交车方向盘很重，阿依先木学起来也十分费力，状况频出，经常挂挡挂不上，她觉得很对不起徐惠源师傅。

公交姊妹（图片由阿依先木提供）

“徐师傅从来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他对我像对亲女儿一样，手把手地指导。他说，你们要是会开，我就不用教了嘛，慢慢地不着急，只要能往前‘爬’一步我就陪一步。”阿依先木说。

后来阿依先木终于顺利拿到驾照，成为喀什市第一位公交女司机。这么多年来，阿依先木对徐惠源一直都很尊敬，两家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阿依先木的公交驾驶证

驾驶公交多年，阿依先木觉得最难过的日子是冬天的早上，车子发动前，要用喷灯烤半个小时，再用摇把子摇。由于大部分车年久失修，常常会半路抛锚，这时维修人员会优先保障阿依先木的车，第一时间赶去维修。

到1978年，阿依先木自己也能带徒弟了。当时车辆少，喀什市一个代表团要到伊犁出差，借用了公交公司的车，由阿依先木充当司机。

到了伊犁，当地干部纷纷传说从喀什来了一位女司机，引得众人跑到单位门口围观。

驾驶中的阿依先木（图片由阿依先木提供）

 

另一次，巴楚有位青年到喀什办事，偶然看到了正在开车的阿依先木，十分惊讶，回去就跟朋友说喀什有一个公交车司机是女的。他的朋友们不相信，过了几天，5个朋友跟他一起相约来到喀什，专门在路上等待“邂逅”这位女司机，终于在飞机场那一片见到了阿依先木，朋友们这才相信了。

阿依先木和同事（图片由阿依先木提供）

在那个交通工具紧缺的年代，公交车常常会起到特殊的作用。

阿依先木有一次开车到疏附县，遇到一对青年夫妻在路上拦车，原来这位妻子怀孕待产却胎位不正，要紧急到地区第一人民医院剖腹产。人命关天，阿依先木二话不说，立马载上两人掉头返回喀什，一路不停地送到医院。后来孩子顺利出生，男子专程跑到公司道谢。

公交车票（实物由杨颖提供）

直到现在，早已从公交公司退休的陈素仍然会梦见自己在公交车上售票的情景。“上车的同志请往里走，下车的往门口走！”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陈素当了14年售票员，对这句话已经记到骨子里。

那时候已经增开了飞机场、纺织厂等线路，每辆公交车有两名售票员。

经过的地方都是土路，窗户又关不严，虽然全副武装、戴着口罩，但一天下来，售票员还是变成了“白毛女”。

冬天，外面下大雪，车内飘小雪，售票员要撕票，一毛几分的，不能戴手套，常常会冻哭。

不敢喝水怕上厕所，中午带个馕都没时间吃完。

……

这些都是陈素对当年工作的记忆。

售票夹（图片来源于网络）

然而，在乘客眼中，售票员却是一个“神奇”的职业。嘴里手里不闲着，在拥挤的车厢里穿梭，哪都不用扶，一边售票一边报站，还一眼能看出谁没买票。

市民颜女士小时候把公交车喊作“面包”，她特别羡慕坐在带着高高售票台座位上的售票员，拿着有红色、黄色、白色、绿色车票的票夹，坐车去哪里都不用给钱。

当然也有淘气的孩子，市民艾尼瓦尔·卡迪尔说，他小时候坐公交车从来没给过钱，想去哪里，直接上车，然后站在几个大人旁边冒充他们的孩子，用这种方式逃票。 

等公交卡通形象（图片来源于网络）

在那个公交车享有无限风光的年代，乘公交被称为“挤公交”，有人甚至总结出“四快一慢”的战术：紧盯来车方向，尽快发现来车；判断停车位置，尽快抢占有利地形；车门打开，出手要快，抓牢车门，力排众人，捷足先登；上车快速搜索座位；坐下后，慢慢欣赏窗外风景。

上世纪九十年代穿制服的售票员（图片由麦合苏丹·阿皮萨提供）

售票员麦合苏丹·阿皮萨（图片由麦合苏丹·阿皮萨本人提供）

 

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渐渐修了一些柏油路，也有私人买了小面包车。疏勒县、疏附县也有了公交车，与喀什市两边对开。

再后来，摩托车、电动车开始大量出现，私家车、的士渐渐增多，人们出行的交通工具选项越来越多。

 麦合苏丹·阿皮萨的大儿子吾麦尔江·白克力在公交公司开车二十年

公交公司总经理赵兴财介绍，目前喀什市公交公司平均每天营业额是11万左右，但一到冬天下雪那天，坐公交车的人就很多，营业额会暴涨到20万。

时代在发展，一方面人们出行有了更多选择，一方面公交车的服务也越来越好。

从原来的两人售票，变成后来无人售票。近几年，35岁以下的售票员开始转岗，经过学习成为司机，“女公交司机”在喀什不再少见。

经过近十年的私营，2010年公交公司又被收归国有，第二年就开通了IC卡业务，喀什市民乘坐公交车可以刷卡支付了。

可以刷银行卡支付的12路公交车

如今，公交公司又在酝酿推出手机支付、刷银行卡支付，市民乘车越来越方便。

随着环保观念日益深入人心，新能源车开始走进人们的生活。2013年开始，喀什市引进新能源公交车。经过数年发展，现在喀什市公交公司的404辆公交车里，有267辆是新能源车。

图片来源于网络

如今，喀什公交公司内设四个科室、三个车队、一个点钞室、一个IC卡服务中心，下设公交驾校有限公司、公交出租车有限公司、公交修理厂，直接从业人员近千人，开通线路24条，公交营运线路总长791.6公里，年营运服务总里程逾1800万公里，年服务乘客5800万人次。

而公交票价从几分钱到几毛钱，到持续多年的一元钱。多年不调价，背后是一颗便民出行、造福于民的初心。

在公司发展计划里，未来，喀什市公交公司将依托政府扶持，不断推进公交提档升级，建设公交停靠站点，同步制作配置公益广告，进一步打造靓丽公交形象。以服务效益最大化为目标，加快推进城乡公交全覆盖建设步伐。围绕创建“公交都市”，着力推进一个卫星定位系统建设，实现公交营运服务管理智能化，建成两个公交自动化洗车平台。公交将越来越服务于民，努力打造“人民的公交”。

喀什公交车内景（图片来源于网络）

如今，71岁的阿依先木偶尔还会乘公交车出行。“现在的车宽敞、明亮，只有一层台阶，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最好的是开车静悄悄的，不像以前的车连窗户都在响。如果我再年轻几岁，这样的车我也能开呢！”她笑着说。

数十年来，透过一扇扇车窗儿，阿依先木和很多喀什人一起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变迁，见证了一段段不同寻常的历史。

作者：向国凯，武汉生命之美公司员工，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