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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也应无憾，至哉忠孝门。生能酬楚怨，死可报吴恩。直气海涛在，片心江月存。悠悠当日者，千载祗惭魂。”这是北宋著名文学家范仲淹题咏春秋末期军事家伍子胥的一首诗，将伍子胥荡气回肠的一生抒写得淋漓尽致。 伍子胥和范仲淹都是苏州历史上的名人，虽然两人生活年代相去1000多年，但同列苏州名园沧浪亭五百名贤祠，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缘分。 笔者近日来到苏州最古老的园林——沧浪亭，只见绿水绕于园外，古园藏于湖心，联想起北宋诗人苏舜钦当年在此“觞而浩歌，踞而仰啸，野老不至，鱼鸟共乐”的洒脱。 沧浪亭是苏舜钦在北宋庆历四年（1044年）遭贬谪流寓苏州期间，在五代十国时期吴越王钱俶妻弟孙承佑废园的基础上建造的，在《沧浪亭记》中，苏舜钦对沧浪亭的景致赞不绝口：“予爱而徘徊，遂以钱四万得之，构亭北碕，号“沧浪” 焉。前竹后水，水之阳又竹，无穷极。澄川翠干，光影会合于轩户之间，尤与风月为相宜。” 苏舜钦去世后，沧浪亭几经辗转，成了南宋名将韩世忠的宅子，并以“韩园”之名出现在南宋晚期的《平江图》中。 宋元之交，沧浪亭逐渐荒废，后来在旧址上建起了寺庙，几经兴废，直到明朝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僧人文瑛才复建沧浪亭，明代文学家归有光应邀也写了一篇《沧浪亭记》，道出了沧浪亭的可贵：“庵与亭何为者哉？虽然，钱镠因乱攘窃，保有吴越，国富兵强，垂及四世。诸子姻戚，乘时奢僭，宫馆苑囿，极一时之盛。而子美之亭，乃为释子所钦重如此。可以见士之欲垂名于千载，不与其澌然而俱尽者，则有在矣。” 明朝末年，各方势力争斗不断，沧浪亭再次荒废，直到清朝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江苏巡抚宋荦很敬重苏舜钦，想在苏州寻访苏舜钦当年的遗迹，但此时的沧浪亭已是“野水潆洄，巨石颓仆，小山藂翳于荒烟蔓草间，人迹罕至”，为了“斯亭遂与人不朽”，宋荦主持重修沧浪亭，恢复了“亭榭幽好，竹木映郁，水光云影中，极禽鱼飞泳之翅”的景致，后来乾隆帝爱新觉罗·弘历南巡时，也曾多次在此驻谒。 清朝嘉庆年间，《浮生六记》作者沈复也曾带着妻子芸娘来到沧浪亭中秋赏月，“叠石成山，林木葱翠，亭在土山之巅。循级至亭心，周望极目可数里，炊烟四起，晚霞灿然。隔岸名‘近山林’；为大宪行台宴集之地，时正谊书院犹未启也。携一毯设亭中，席地环坐，守着烹茶以进。少焉，一轮明月已上林梢，渐觉风生袖底，月到被心，俗虑尘怀，爽然顿释。” 清朝道光七年（1827年），江苏布政使梁章钜再次重修沧浪亭，并从北宋文学家欧阳修的《沧浪亭》和苏舜钦的《过苏州》中，各取半句诗组成绝妙楹联“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 江苏巡抚陶澍在藏书家顾沅的辟疆小筑里，见到他收藏的吴中名贤画像300余幅，后来又多方搜集到200多幅，就在梁章钜重修沧浪亭的亭旁购置房屋，在第二年改建成五百名贤祠。 五百名贤祠至今仍然是沧浪亭中非常独特的存在，祠中三面粉壁上，嵌有594幅与苏州历史有关的人物平雕石像，大部分都是苏州本地的乡贤，也有不少外地来苏州任职的名臣。 其中，范仲淹家族可以说是最光彩夺目的一个群体，不仅范仲淹和他的4个儿子范纯祐、范纯仁、范纯礼、范纯粹均榜上有名，他的五世孙范之柔、八世孙范文英和十七世孙范允临等3人同样名列其中。 范仲淹是北宋名臣，既是苏州本地人，也曾在苏州为官，他的成长经历非常励志，入仕后更成为文武双全的名臣，还在家乡成立“范氏义庄”，给后世留下了千年慈善传奇，死后获得了“谥之极美，无以复加”的谥号“文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节操更是天下人的典范。 范仲淹的长子范纯祐“性英悟自得，尚节行”，苏州府学都因他遵规好学的带动作用，成为“诸郡倡”，还曾跟随父亲范仲淹镇守边关，率兵抵抗西夏，“屡有功”，侍父母纯孝，被名臣富弼称为“忠义”。 范仲淹的次子范纯仁“资警悟”，范仲淹在世的时候“以远亲不赴”，直到父亲去世“始出仕”，从县官做到了宰相，“廉俭如一”，还将自己的俸禄、赏赐，用于“范氏义庄”的继续发展。 范仲淹的三子范纯礼在边关任职时，“一以静待之，辨其可具者，不取于民”，当地百姓很感激他，“奉之如神”，称为“范公庵”，官至礼部尚书，多次直言阻止宰相妄为。 范仲淹的四子范纯粹，曾多年在抵御西夏的前线，建议休兵以减省民力，虽屡遭贬斥仍坚持直言。 范仲淹的五世孙范之柔，官至南宋礼部尚书，将本已残败的“范氏义庄”再次发扬光大。 范仲淹的八世孙范文英，元朝时曾先后在信州广信书院、处州独峰书院、湖州安定书院、苏州文正书院等处任职，可谓桃李满天下。 范仲淹的十七世孙范允临，官至福建布政司参议，是明朝著名书画大家，曾言：“余胸中有画，腕中有鬼。少时曾留心绘事，以领青衫不可得，退而屈首受书，遂弃之。今老矣，追忆往年笔墨，隐隐在目间，偶一拈弄，霓不类青山面孔。然随意涂抹，亦自有致，绝无画家溪径。观者聊以当无弦之琴。” 范氏一族能够长盛不衰，从范仲淹开始就打下了根基，他亲定《六十一字族规》：“家族之中，不论亲疏，当念同宗共祖，一脉相传，务要和睦相处，不许相残、相妒、相争、相夺，凡遇吉凶诸事，皆当相助、相扶，庶几和气致祥，永远吾族家人炽昌般。” 而范仲淹的后人更在他训导基础上，整理形成了《范文正公家训百字铭》：“孝道当竭力，忠勇表丹诚；兄弟互相助，慈悲无过境。勤读圣贤书，尊师如重亲；礼义勿疏狂，逊让敦睦邻。敬长舆怀幼，怜恤孤寡贫；谦恭尚廉洁，绝戒骄傲情。字纸莫乱废，须报五毂恩；作事循天理，博爱惜生灵。处世行八德，修身率祖神；儿孙坚心守，成家种义根。” 应当说，良好的家风，是范仲淹家族人才辈出的基石，更是象征着苏州人千百年来的谦和、奋进和荣耀。 漫步沧浪亭，山石成景，复廊相连，我不禁轻吟明朝诗人沈明臣的《苏州曲》：“阖庐城外木兰舟，朝泛横塘暮虎丘。三万六千容易过，人生只合住苏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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