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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儿，原名黄金莺。宝钗嫌拗口，改作莺儿。她是宝钗的贴身侍婢，她的母亲与宝玉的心腹小厮茗烟的母亲交好，两家还认了干亲。 莺儿的容貌并没有做细致的描绘，在“黄金莺巧结梅花络”一回中，只说她“娇憨婉转，语笑如痴”，令宝玉“不胜其情”。 莺儿之巧，是其显著特征。 名如其人，莺儿巧，嘴巧，手也巧。 一、莺儿之巧嘴 莺儿首次出场，是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话说，宝钗看了宝玉的通灵宝玉，念了两遍玉上的字，乃回头向莺儿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这里发呆作什么？"莺儿嘻嘻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象和姑娘的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 好一个巧嘴的莺儿！ 她嘻嘻一笑，三言两语，便拉近了宝钗与宝玉的距离。既然金锁有字，宝玉自然要看。顺理成章，宝玉看了金锁，也念了两遍，又念自己的两遍，因笑问:“姐姐这八个字，倒真与我的是一对”。 无巧不成书？莺儿见宝玉这样说，又笑道：“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錾在金器上。”这话说的更巧，言有尽而意无穷 ，渐入佳境。宝钗不待说完，便嗔她不去倒茶。 有人说，主仆两个配合默契，有意来自导自演一场宣扬金玉良缘的戏。我以为，宝钗看玉出于好奇，未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莺儿的插话看似无心，却实则是善解人意，用心良苦。 那一次，宝玉请了莺儿打络子，“轻薄”如宝玉，居然对她说，以后宝姐姐出嫁，少不得莺儿跟了去，还说，不知道谁有福气消受这主仆两个。这话说的有些过火，可是莺儿不以为意，反而笑语嫣然的跟宝玉说，我们姑娘还有几样难得好处，模样倒还在其次。 莺儿在宝玉面前盛赞自家小姐的好，还要说给宝玉听，要说无心之举，我是无法相信的。如果说紫鹃是一心一意为她家姑娘，那么乖巧的莺儿，无疑也有助力自家姑娘之心。果然莺儿的巧笑倩兮，惹得宝玉魂不守舍。若不是玉钏来送汤，宝玉又不知问出什么，说出什么来。 二、莺儿之巧手 莺儿手巧。不但能笑语晏晏，亦能“巧结梅花络”。说起打络子，她如数家珍：“大红的须是黑络子才好看的，或是石青的才压的住颜色。”“松花配桃红”是娇艳，“雅淡之中带些娇艳”是“葱绿柳黄”，那也是莺儿最爱的”。这是颜色。 再看样式，“一炷香，朝天凳，像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数不胜数。她行事应该和宝钗一样大方，宝玉要的攒心梅花便是她替探春打的样式。探春自己未必没有手巧的丫鬟，她自己也曾给宝玉做了绫罗绸缎的鞋子，极尽奢华精致，引得贾政侧目。可是探春亦曾让莺儿给她打络子，可见莺儿的手艺之高明，性格之随和。 第五十九回，莺儿又上了一次回目。“柳叶渚边嗔莺斥燕”中的“莺”，即莺儿。 风波涌起之前，莺儿采了嫩柳条编花篮，装满鲜花送给黛玉的情景，让人无限向往。 巧手如莺儿。“伸手挽翠披金，采了许多的嫩条。一行走，一行编花篮。随见花便采一二枝，编出一个玲珑过梁的篮子。枝上自有本来的翠叶布满，将花放上，却也别致有趣。喜的蕊官儿笑道，好姐姐，给了我吧。莺儿道，这一个咱们送林姑娘，回来咱们在多采些，编几个大家玩。” 一句“咱们送林姑娘”，说的如此亲切，让人心里暖暖的。黛玉见了那花篮，也果然欣喜，连夸莺儿手巧。那时候，黛玉与宝钗，与薛姨妈，关系融洽和美，薛姨妈受贾母嘱托，亲自照顾黛玉的生活起居。莺儿此时的花篮俨然传递着爱与温暖。 三、莺儿之巧舌 可是出了潇湘馆，莺儿再编花篮时，一场轩然大波打破了温馨平静的氛围。源于大观园里“敏探春兴利除宿弊”的那场改革的弊端:分了大观园管花草差事的婆子，早把园子里的一花一草视为己有，见不得人攀花折柳。面对春燕的警告，莺儿从容不迫，说出她的一番道理来—— "别人乱折乱掐使不得,独我使得。 自从分了地基之后,每日里各房皆有分例,吃的不用算,单管花草顽意儿。谁管什么,每日谁就把各房里姑娘丫头戴的,必要各色送些折枝的去,还有插瓶的。惟有我们说了: ‘一概不用送,等要什么再和你们要。'究竟没有要过一次……"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可是事实上那些婆子们才不管分例要没要，她们只看眼前。而莺儿天真的以为，“我今便掐些,他们也不好意思说”。可是，莺儿毕竟低估了那些婆子的昏聩无礼，春燕的姑妈不敢直接跟莺儿翻脸，索性指桑骂槐，甚至打了春燕。 莺儿起先还开玩笑，见婆子认真动了气，忙去拉住劝阻:“我才是顽话。你老人家打他，我岂不愧？”婆子依然胡搅蛮缠，莺儿索性不理她，接着编起花篮。甚至于最后，赌气把柳条鲜花抛掷水中。 莺儿的行事，跟宝钗又不完全相同。宝钗向来省事，不要分例的花，也不会纵了丫头去自己摘。而莺儿却是贪玩，且天真烂漫。面对婆子的无礼，她并不低头回避，息事宁人，且不以自己主家是客居而胆怯。 也不仅仅只是“巧”，她亦有她的娇憨任性。那一次，贾环在宝钗处玩，贾环赖皮，莺儿快人快语道:明明是个幺！宝钗看了莺儿一眼，莺儿满心委屈，见宝钗说，不敢则声，只得放下钱来，口内嘟囔说：“一个作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不在眼里。前儿和宝玉顽，他输了那些也没着急……” 莺儿的话，气哭了贾环，甚至于说出“你们都跟宝玉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这样的话来。细想莺儿的话，还真有几分“没规矩”。想来袭人是不会说这种话的。莺儿气不过贾环的人品低劣，就算因此挨了宝钗的训斥，也不忍气吞声。 可是何婆子来上门道歉时，她让座倒茶，并不计较之前婆子的昏聩。她识大体，懂礼数，与人为善，这些恐怕都是得宝钗的真传。 宝钗待莺儿，似乎也并不严苛。莺儿活泼烂漫，宝钗稳重老成。莺儿的明快似乎某种程度上互补了宝钗的清冷，从莺儿身上，我依稀看到七八岁上的宝钗，以及她那“也够个人缠的”往昔…… 宝钗扑蝶的绝美画面，让人不禁想起杜甫的一句诗：“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这个“娇”字若给莺儿，倒也应景。 作者：杜若，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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