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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语者

 herngwu 2019-12-21

快乐道长陈云鹤,太素脉法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17岁开始追随四川彭县葛仙山道士游宗发为师学医,从站桩开始几十年不辍,练出一手漂亮的太素脉法。不过他的脉诊寸关尺位以及诊脉体系与其他医生迥然不同。

道长是我的老朋友了,一听说成都发现一位脉诊高人,顿时来了情绪,期待能够会会。还期待什么呀,走!我拉上道长直奔王老师坐诊的诊所,准备在晚上王老师下班之后,直接把王老师接上喝茶去。到的时侯已经九点多了,我们像两个追星人在诊所里探头探脑东看西瞧。诊所当晚有三位医生在坐诊,也许快下班了,其中两个医生闲着无聊在玩手机,只有王医生的门前排着长长的候诊队伍。“是个好医生!”陈道长点点头,“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站在诊所药柜前,道长忽然来了感慨:学习中医其实不难,有一个好老师指点,站一年药店柜台,进山采一年药,再学一年脉法就差不多入门了......”    

 进了门之后呢?我脑中想的是上午接过王敬义老师的《脉论》书时,看见上面写着“二十年后方为医”。   

 王老师比下班时间要推迟了十分钟才看完病人,略带疲惫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这个脉法摸起来比较耗神,所以每次看完病都比较累。”   

 “王老师,你的病人最多啊?” 

 “不是了,我也有看报纸的时候,呵呵。” 

   好啦,两个高手见面,我可以躲到一边,举起相机做旁听生了呵呵。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喜欢把大家聚在一起,然后看热闹,职业习惯?天性?

握手之后,两个脉诊老师面对面坐下。真不知道他们一握手都感觉到对方什么了?记得上次余浩曾经抓住无名氏兄的手腕,趁其不备说我把把你的脉吧?无名氏兄能写《内证观察笔记》感受经络气血运行,身体多半有些玄妙,不仅余浩,连我都很想打探一下。无名氏一秒之后反应过来抽手躲开跳到一边,“我身体差得很,不要看啦!”就是这么电光石火之间,余浩事后跟我嘿嘿一笑,说是无名氏兄......还有许跃远老师,说自己最早开始摸胆结石花三、五分钟,后来几十秒,现在只要一搭脉基本搞定!这点我毫不怀疑,因为每次看给我拍照的人老半天按不下快门对不好焦构不好图,等得我脸从微笑到假笑到抽筋的时候,我就想这时间给我的话,可能已经拍了一百张照片了。

     上茶,陈云鹤道长自制的什么养生茶,他总是把很多药变成好喝的茶。


一开始的话题有点大,说起现在脉学日渐衰微。没办法,这是他们最关心的嘛。

    “如果我们不把中医自身衰微的原因找到,只是谈外面怎么样,政府对我们怎么样,西医怎么压我们,抱怨、怨天尤人都是错误的。应该把门关起来,静思静坐,闭门思过,你会发现我们自身有很大的不足。第一个不足是理论有缺陷,要进行弥补;第二个是诊断不准确,这是个致命的问题,模模糊糊,一会儿说阴一会儿说阳,说阴也可以说阳也可以,自己都判断不清楚。所谓辩证,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诡辩,说东也可以说西也可以;第三个是把炁的本质说不清楚,炁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学术可以解释的,它属于高能物理、生物物理、细胞生物学、细胞物理学这个范畴,要把炁说清楚必须在诊断上下功夫,绝大多数的中医是说不清楚的。”陈云鹤道长放下茶杯,认真地望着刚刚认识的老战友:“我听说你对自己父亲的诊断方法都表示了质疑,我觉得很了不起。一般来说,子为父隐,父为子隐,都是说自己的父亲最厉害,传给我的都是秘诀,但是你居然敢于否定,表示没有从父亲那里继承到任何东西,而且,你也看到了中医的很多问题,很了不起,佩服!”

    王医生略带腼腆地笑笑,“中医确实存在很多问题。我是从住院部出来的,管理过一些中医医生,所以看到了很多中医的问题。年轻的时候我也请过很多老中医,知名的中医,都非常有派头,我就请他们来会诊。那时候是很虔诚的心态,仰慕他们,想从他们那里学东西,学习用中医的一些方法来抢救重危病人,结果让我很失望,非常失望。中医不能只走入一个纯粹的门诊医生的角色,那样的话中医就不可能发展下去,这是个大问题。住院部很多问题需要我们中医去解决,但是没人解决,很可惜。”

    “我所在的学校擅长骨伤科,我来这里20年了,教学生内科。刚来的时候我就跟骨伤科室的同事说:你们骨伤科在接骨头啊、打钢针啊、外科手术等方面都很厉害,但是接下来的很多,比如骨折的延迟愈合、一些退行性改变、骨髓炎之类的问题,到后期的治疗肯定需要内科来支撑,光是靠外科这一套,外敷一点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须要通过内科来解决它。我的一些学生实习期间去(住院部)解决了好几例问题,很多骨伤出不了院的人,他去之后一个礼拜就可以出院了,像手术后脓水淋漓之类,很快就修复了。里面的主治医师都很惊奇,怎么这么快就修复了,这是他们搞了两三个月都不能解决问题,往常他们只知道塞纱条、引流。而我的学生去了,七天之后病人患处的肉芽就长起来了,很快就将伤口封住。这就对了,不用再去换纱条、引流了。学生们有体会,到我家里来谈这些问题,我告诉他们这就是内科在骨伤科方面的贡献,几十年没有人重视这个问题。要重视两个方面,一是骨伤的脉学,二是骨伤的内科治疗,现在少有人研究。

    真的很好,听这些话的时候,眼里的王敬义老师是一个特别纯粹的医生,心里装眼里看的都是疾病本身,没有分别心,比起那些刻板的高举传统中医经典中医打倒西医的人来说,他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常常听见中医或者中医粉丝们以一种猜疑、不屑、鄙视或是自以为是的口气讨论其他中医,“他怎么用西医的名称来辩病”、“他的思路完全是西医的”、“这完全不是中医的思路”等等,让人听了很伤心,在我看来这些想法和砸中国人开的日本车很像,很狭隘不包容。



 

王老师说自己对太素脉法很不了解,看到的资料也有限,非常期待了解,于是把话题转给了陈道长。    

 道长说:“其实王老师的脉法路子基本符合太素脉法。太素脉法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命理部分,就是用太素脉法来算命,这个部分我们不说它,不探讨;二是病理部分,这部分就有点意思了,它又分三部:精、气、神,三部脉法。精部,也就是形部,你的器质性病变在这个里面,要把它摸出来。比如说,咽喉有个炎症,一摸脉,哦,咽喉炎;颈椎这个地方,韧带有个小结,一摸,要把它摸出来;受了寒,颈部僵紧,要摸得出来;胃部有炎症或者溃疡,要摸得出来,在大弯部还是小弯部,在贲门还是幽门要把它摸出来。”   

 “这个就非常了不起了,我还达不到。”王老师点点头。 

   陈道长:“还比如说,男性的前列腺炎症,一摸,要把它摸出来,女性的小叶增生、卵巢囊肿、子宫肌瘤,一摸,就能把它摸出来。这些都摸得出来。”  

  “对,这就是非常好的了,非常好。”王老师欢喜得想站起来。“从目前中医来讲,在中医药院校,哪怕就是中医院的医师,能达到你说的这个水平的人,很少很少,几乎见不到。我看到一个资料说太素脉法可以断清官和昏官,很有意思。其实这个有道理,昏官是什么呢,昏官挣的钱多,吃得多,他的血脂就高,他的脉就模糊;清官呢,为老百姓,比较清贫,他的脉搏就显得很清,不浊。就这么分得出清官和昏官,是这样吗?我只是看过一下,没有深入去研究,我还是在搞我自己的东西。”  

  “那个是命理的脉法,我都没有去研究,我只把命理里的一部分拿出来了——遗传病。”陈云鹤道长说话永远不紧不慢,面带微笑。“比如,一摸儿子,就可以告诉他,你父母当中必有一个高血压,这就是遗传啊,就要用到命理脉法。还有,比如摸他的脉,感到脉在撞你的手,就像拳击一样,搭上去就咚咚地敲你的手,看它是在哪一边,如果一直是在左边,那么就是他母亲血压偏高。”  

   听上去有点玄了,不过生命和世界的联系是多么奇妙,有人说蝴蝶的翅膀都能鼓动出一场风暴呢。 

   “很多人认为这个脉学就是扯淡,包括中医学院的老师,那么他去教学生,学生也就认为这脉学没用,就不研究了。一代一代这样教下去,就把脉学搞砸了。你想,古代几千年都在谈的问题,它肯定是存在的。老祖宗怎么能这样骗你骗几千年呢?几千年流传到后世,肯定是有它的道理。

  听他们谈的激动,我打开电脑,把自己寻访到的那些脉诊医生的照片和故事拿出来和他们分享。看到金伟老师时侯,陈云鹤道长赞不绝口:“他很厉害,是个盲人,他的触觉很灵敏,会把脉诊发挥得淋漓尽致。” 

   “盲人的注意力比一般正常人还集中。”王老师看来对金伟老师也很了解。“陈老师,以后你要把你这套绝技写下来,流传下来,如果你不把它流传下来,那就真的是可惜了。 

   看到许跃远老师的帅照时,我忍不住又谈起他的金左手:“他的这三个指头从来不碰东西,天天就抓在掌心里。” 

   “我不行啊,我要做家务事,你看我的手,粗糙得不得了。但是我照样灵敏,呵呵......”王老师很纯真地亮出自己的三个指头。 

   “您的脉法学生容易学吗?一般多长时间能学会?”    “学生他们很容易接受的,如果我教他们4次就可以学会,带上路了,剩下的你们就自己去研究了。”  

  “道长脉法学生需要几次能学会?”   

 “差不多3次,但是要求学生要有大量的练习训练。现在社会上的脉法都是以濒湖脉法为主,但是濒湖脉法有个弱点,只有一条脉,就是一条主动脉。其实在主动脉里面还有一条脉,在主动脉外面还有一条脉,这两条脉在传统中医里面是没有的。这个在道门当中,被保存了下来,实际上就是一个卦。三条脉,天、地、人,上是天,下是地,中间是人。寸卦、关卦、尺卦,它是三个卦。你一摸脉,上面那个有寒,是阴,下面两个脉没有寒,那么寒在哪儿就找到了。再往下摸,尺脉上,有个地方属于阳,又有两个是阴,那么这就形成一个太极图。太极和八卦、阴阳,包括河图和洛书,运用在脉法上的研究,这就叫太素脉法......”   

 “道长一定要好好把它阐述出来!把太素脉发扬光大,一定要流传后世。”王老师转身对我说:“我还认识一些人,摸不同的地方,比如颈动脉、膻中穴位置、手背上的,还有一些摸骨头的高手,只要在某些位置一摸,你全身上下哪个地方骨头有问题就全诊断出来了。我跟你讲,你要是去了解,民间的这些高人太多了。没发现的时候,就觉得,中医脉学完蛋了,诊断完蛋了,结果当你进去以后,会慢慢发现,能人异士太多了。中医将来的传承就在民间,不会在中医药大学里。” 

   是啊是啊,我这几年寻访民间中医不就是像进了大观园?




  
 “王老师,你摸肝胆是在左边摸还是右边?” 
  “在左边。”   
 “脾胃呢?”   
 “在右边。”   
 “在这个问题上面,我们太素脉法已经把它反过来了,解剖学上在哪儿就在哪儿,在右边摸肝胆,左边摸脾胃。为什么呢,在解剖学上,肝脏的3/4在右边,1/4在左边,胃的3/4在左边,1/4在右边。”   
 “你刚好和我调了个儿。但是各人都能诊出肝胆疾病,脾胃疾病,这就是很有魅力的地方。”  
  “是。因为我们发现,肝胆上的问题在传导上,都是从右边到左边,肝胆影响了胃肠。反过来说,胃肠一样可以影响肝胆,因为管道是相通的,这边有炎症了,必然会损害到另一边。我在治肝病的时候,必治肠胃,治肠胃的时候必治肝胆,在用药的时候就一气下去都解决了。” 
   “它没问题的时候也用一点?”  
  “预防嘛,人体还是要看成一个管道。胃病,你不要当成胃病来治,要当成皮肤病来治,叫内皮肤,只是说用药你不能按照外皮肤的那个皮肤来用药,当成皮肤病而不是非要看成一个重要的脏器,就解决了。我这些年在用药上面,就是这么在逐渐转过来。”


 
 
    “陈老师研究太素脉法有多久了?”  
    “我是跟师学艺,还不是自己研究的,完全是师承。然后把这一家那一家的太素脉法,包括升级版的,全部拿过来串到一起,向黄剑兄学习,把民间中医串到一起,像串糖葫芦一样,最后把理论依据找到了。现在摸脉有个想法就是五定:首先是定位,把位置定了;然后是定形,脉是有形状的,不同形状反映不同的疾病;然后再是定量,打个比喻,这个疾病到底是炎症还是溃疡,面积到底有多大,也要把它摸出来;然后再定性,是阴是阳,是寒症还是热症;定性过后再来定时空,春夏秋冬、日月星辰,五星的位置,跟病人的脉象有没有对应,如果有对应,是外头引起到内部,还是内部自身的变化,就有依据了,给我如何用药也就提供依据了。”
   “把它思考总结下来,有新的想法新的研究把它记录下来,到一定的时候就综合出来,集成一本书,流传给后世。”王老师骨子里还是读书人啊,三句离不开书呵呵。
    “我现在还不敢出书,有一个原因,关于炁的本质的问题,在二十一、二岁的时候知道了它是什么,但是弄清楚为什么,花了28年......”陈道长一声叹息。
    “我年轻的时候主要精力都搞西医去了。”  
    “那才对了,不搞西医不知道中医的弊端在哪里,搞了西医反而就了解西医和中医各自的弊端在哪儿,可以同时从中跳出来。”

 茶过三盏。只见陈云鹤道长一团和气,笑面盈盈,挽起了袖子,“王老师,今天得见高人......”

       后面的事,我不说你也知道。
                                                                                           
                          本文选自
油麻菜(黄剑)的《脉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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