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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前一篇日志立下了flag要写在大英博物馆所见的亚述帝国，就有一点犹豫和不安。作为曾经的知识盲区，这一切对我来说还很新鲜，所以这篇文章绝不是科普的目的，而是用我自己拍的照片，在博物馆看到的内容和书里学的知识总结一下目前为止对亚述文明的了解。 去大英博物馆之前，我对两河流域文明的了解可谓是一片空白。我记得初中世界史可能第一堂课就提到过，清楚地回忆起老师说过这两条河叫做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当时觉得是很新鲜拗口的名字，然后位于两河流域的文明依靠河水灌溉很快掌握了农业和基础设施的建设。结束，这就是全部的记忆。  亚述在哪儿 [1] 图源：大英博物馆官网 然而今天回想起来，其实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痴迷巴比伦空中花园之类的古世界七大奇迹。当时我妈给我买了一本非常精致的迷宫侦探系列书，就是世界七大奇迹为主题，那时候我应该是对这些失落的文明如数家珍的。直到现在我还可以回忆起宙斯像，亚历山大灯塔，巴比伦花园的页面。当然，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什么两河流域之类的词汇，甚至这些奇迹在哪里也没想过。  童年记忆中的宙斯像 [2] 总之，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拾起对历史的兴趣，果然博物馆是最好的大学。 来到大英博物馆当然是要看埃及馆的，但大部分人对埃及文物都不陌生，看到了罗塞塔石碑，很多法老头像，石棺，二楼还有大量大量的木乃伊。虽然必须要承认看得很过瘾，但是因为有一个先入为主的预期，知道大概会有怎样的展品，总体来说大英的埃及馆没有带给我太大的震撼。说起来带给我巨大震撼的埃及展品其实是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整个埃及神庙，以及它面前的水池。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瞬间觉得自己在历史的长河里真的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砂砾。 在大英埃及馆的尾端连接着亚述帝国的展厅，那里是我在大英最受震撼的展厅。 这个两河流域或者美索不达米亚究竟是什么样的文明呢？简单来说两河流域地区南部平坦干旱的地区是巴比伦，他们的农业使用河水灌溉，而北方有更多植被和地形的地区是亚述，他们的农业依靠天然降水和泉眼。 古巴比伦和古亚述可以追寻到公元前2000年，在此之前的两河流域是苏美尔文明。亚述被历史学家认为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帝国。大英博物馆展出的藏品大部分是新亚述时期了（公元前1000-605年）。参考中国历史的话，古亚述是商朝时期，新亚述是春秋战国时期。 展厅入口的那两对巨大的雄伟的巨牛（Lamassu）让人无法忽视，几乎每一次去都能看到与它们合影的游客。亚述巨牛守卫国王的宫殿，它们有人的脸，长长的胡子，牛的身体和腿，还长翅膀。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难以置信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神像（其实巨牛并不是神），太冲击了。随后见到亚述浮雕，出现了更多长翅膀的人和动物，这种当头棒喝一般的惊喜也没有消退。  说回巨牛，它们的身体上也刻满了楔形文字。楔形文字和泥板书早在公元前3200年就被苏美尔人发明，但是巴比伦和亚述人是最为世人熟知的楔形文字使用者。第一次来到亚述展厅的时候完全被眼前的藏品惊呆，导致我后来听了一个播客节目才知道巨牛其实有五条腿，这样的话不管是在它正前方还是侧面观赏，都能看到四条腿，是一个透视的刻意手法。第二次去的时候，发现果然如此，真是非常神奇。 巨牛的考古发掘在19世纪中期由英法两国的考古学家，探险家主导，他们相互竞争发掘出的亚述文物。为大英博物馆取得巨牛的考古家叫Layard，许许多多文献记载中都有他的名字。《美索不达米亚》一书中分别有巨牛被运送到伦敦和巴黎的照片，对比着亚述浮雕上几千年前的人们运送安装巨牛的样子，让人唏嘘。2018年我也有幸在卢浮宫看到了另外的亚述之牛。  Layard书中对亚述宫殿的描绘 [3]  19世纪中期考古学家发现巨牛 [4]  亚述巨牛抵达博物馆 [5] 图源《美索不达米亚》 穿过两座巨牛，就来到了两个浮雕的长廊。从这里开始游客剧烈减少，据我观察认真看这些浮雕的人也很少，可能大部分人只是穿个小道之类的。然而这些浮雕上有更让我惊呆的内容。  亚述征服了巴比伦 [6] 首先，很难想象当时的人们有如此高超的绘画技巧，因为浮雕上的人物及穿着上之细节在我看来比埃及同时期的绘画更加复杂。从穿着上和人物的动作上很容易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崇尚暴力和神灵的帝国。人物像总是成对，有时一左一右立在一棵圣树两侧，有时并排举手挥动匕首。他们也都有巨牛那样的翅膀，有时头部是一个鹰或狮子。  接着横向的浮雕上出现很多奴隶们运送石块，很多士兵列队行走，很多仆人在充满植物的花园里端着数不尽的美食，而国王则侧卧在榻上享受。这些浮雕上有大量的细节和信息，足以让人想象出一座华丽的宫殿，一个绿色丰盈的花园，很多很多辛苦的奴隶施工的场景等等。   亚述宫殿 [7] 如果此时观者还没有失去兴趣，那么穿过长廊便进入了可能是大英博物馆一楼人最少的展厅——亚述帝国猎狮浮雕的展厅。如果说之前的巨牛，人物浮雕这些惊叹只是铺垫，那这些猎狮浮雕是我觉得亚述文明异常硬核的绝对因素。 在2500年前，征服狮子是怎样一种概念？猎狮是亚述的“王室运动”，一位亚述国王提格拉帕拉萨就杀死了920头狮子，这项运动一直延续下去，到了亚述汉尼拔时期也尤为昌盛。国王杀死狮子，代表了他有能力保护他的子民不受任何危险和伤害。  之所以说亚述国王猎狮图硬核，是因为对比同时期的埃及（大英二楼的展厅），相似的浮雕描绘的还是狮子伤害人们驯养的动物较多。比如，这一幅狮子咬小马的浮雕，同样的狮子在亚述人的世界里简直就是玩具一般的存在。猎狮浮雕中，详细地描绘了狮子被战车上的国王用长矛一击而亡，而拉战车的高大马儿也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态。还有倒霉的狮子中箭后奄奄一息地趴着，或是被一群随从扛在肩上作为战利品被运往宫殿。这些浮雕清楚地记录了国王磅礴的气势，紧张的猎狮现场，当然还有大量栩栩如生的大狮子。 相近时期的埃及浮雕 第二次去大英博物馆的时候，看到了接下来一个特展的预告，正巧就是亚述帝国展。特展的名字叫做“我是亚述巴尼拔：世界之王，亚述之王”，非常霸气。于是回家就订了票，也就有了第三次大英之行。 亚述巴尼拔（Ashurbanipal），亚述历史上最后一位强悍的统治者，于公元前668-631在位四十年，期间亚述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国家，他本人就是世界的大霸主。亚述都城尼尼微，位于现在伊拉克的北部。就是在这里的宫殿中亚述巴尼拔指挥前线的战事（当时亚述已经攻入埃及），派遣学者们抄写各地的泥板书，汇入后来举世闻名的图书馆，在花园里收集种植不同的植物，休闲时间狩猎。在他死后二十年，亚述帝国逐渐衰落，并最终被老对手巴比伦王国征服。 去看展览的那天，虽然门口完全没有排队，展厅里面人还是很多。上了年纪的人比较多，这些人好像也没有拍照的习惯。虽然没有我独自站在一个展品面前的机会，谈不上拥挤，但没有时间给你旁若无人地照相。 我非常喜欢这个展览，特别是有一处运用投影，在浮雕上还原了色彩，展现了缤纷的尼尼微花园（有一说法是巴比伦空中花园实际上就是亚述尼尼微的花园）。像是猎狮图和人物浮雕则与常设展的规格等级相似，亚述巴尼拔的头像还挺震撼，只不过放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投影还原了浮雕的色彩 很大一个区域展示著名的图书馆里的泥板书，包括《吉尔伽美什史诗》的泥板书等等。说到这个，我当时对吉尔伽美什的理解全部来自于 Fate/Zero里面的金闪闪，后来才大致了解了是怎样一个故事，在博物馆商店还看见有卖企鹅出版的剧本。 《吉尔伽美什史诗》楔形文字泥板书 展览的最后有一些对于考古发掘，文物收集之类的展示，也出现了《美索不达米亚》一书中的一些插图。走出展厅，就又来到了埃及馆和亚述馆常设展厅，有些感慨。 博物馆的部分就到此为止，后来在书上又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比如说，亚述之所以军事强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已经拥有了发达的农业和基础设施，因此很聪明地进行季节性征兵，把服兵役的时间和农作的时间分开，这样可以既可以全民参军，又可以每年都进行疆域的开拓。 虽然亚述有精美的艺术，强悍的政治体系，但是千万不要过度神话/美化这个文明。在这个父权文明中，女性地位非常低下，是男性的动产，法律也是株连制，而这些只是“硬核”阴暗面的一小部分。 如果对亚述感兴趣的话，可以参考： 大英博物馆播客 Membercast 亚述巴尼拔 (35 分钟) 《美索不达米亚：强有力的国王》戴尔 布朗 Ted Ed 亚述帝国的兴与衰 (5分钟) 以及大英官网的系列文章 Cited [1] Introducing the Assyrians, the British Museum https://blog./introducing-the-assyrians/ [2] Wonders of the Ancient World https://www./sites/default/files/field/image/statue-of-Zeus-Olympia.jpg [3][4]Sparking the imagination: the rediscovery of Assyria's great lost city https://blog./sparking-the-imagination-the-rediscovery-of-assyrias-great-lost-city/ [5] https://blog./paradise-on-earth-the-gardens-of-ashurbanipal/ [6] https://blog./paradise-on-earth-the-gardens-of-ashurbanipal/ [7] 《美索不达米亚：强有力的国王》戴尔 布朗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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