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十六国时期北凉与周边政权关系研究

冲突与交融是五胡十六国时期的主流。文章以卢水胡民族政权北凉为个案， 探讨北凉与后凉、西凉、南凉、西秦、柔然、后秦、夏、吐谷浑、东晋、刘宋、北魏等政权，及其与 周边民族部落的关系。正是在北凉正确处理这种冲突和交融关系下，使其得以统一河西、统 辖西域。 关键词 冲突; 交融; 十六国; 北凉; 周边政权关系 中图分类号 K24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5 － 3492( 2018) 08 － 0100 － 19 五胡十六国时期，中原板荡、战争频繁，北方民族政权林立，冲突与交融成为这一时期的主流。 本文以卢水胡民族政权“北凉”为个案，研究北凉与周边政权的关系，以期达到“以小见大”的目的。 北凉如何处理与周边政权的关系，这不仅仅是北凉何以立足河西、何以能在弱肉强食的十六国时期 统一河西，也关系到十六国的民族冲突和民族交融关系，这些当是深入研究的问题。 从北凉的外部形势看，西有西凉; 东有后凉、夏、北魏; 南有吐谷浑; 东南有南凉、西秦、后秦; 北有 柔然。在这样的境况中，怎样处理与周边的关系? 怎样立于不败之地、狭境逢生? 北凉面对周边形 势，采取四种不同的政策和方略: 一是与后凉、西凉、南凉、西秦、柔然进攻和防守; 二是与后秦、夏、吐 谷浑军事联合、结盟; 三是向东晋、刘宋、北魏称臣以获得承认，予以封号、官爵; 四是征服周边的民族 部落。正是北凉正确地处理与周边政权的关系，使其能立足河西，直至统一河西。笔者在传世文献 100和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做进一步分析探讨。一、夹迫吕氏后凉 后凉为氐族吕光所立。后凉龙飞二年( 397) ，吕光遣子吕纂征西秦，沮渠罗仇、沮渠麹粥( 沮渠 蒙逊伯父) 亦随之，为西秦所败，吕光怒杀罗仇、麹粥，蒙逊遂起兵反抗。同年，段业从后凉分立北凉， 后凉对北凉展开大规模的围剿。由此，北凉与后凉素来积怨很深。沮渠蒙逊统治北凉初期，主要威 胁仍是来自后凉。后凉龙飞四年( 399) ，吕光卒，子吕纂继位。后凉吕氏兄弟间的争权夺位，使后凉 国力速衰。此时西凉国力渐盛，沮渠蒙逊审时度势，采取“西守东进”，主攻后凉的战略。 北凉永安三年( 403) 二月，“蒙逊与西平虏秃发傉檀共攻凉州，为( 吕) 隆所破。”①可见，蒙逊立 国初期国力微弱，只能采取联合秃发氏南凉夹迫后凉。永安四年( 404) 三月，“( 吕) 隆以蒙逊、傉檀 交逼，遣弟超诣姚兴求迎。七月，兴遣将齐难迎隆。”②面对沮渠氏北凉和南凉的夹击，后凉已无力抵 抗，不得不向关中强国姚氏后秦请降，后凉遂灭。 后凉灭亡后，北凉又面临一些新问题。后秦接管后凉，即把矛头直指北凉，后秦遣大将齐难伐蒙 逊。在此情况下，蒙逊只能遣使请降于后秦，后秦遂对蒙逊授官封爵。事实上，后秦并无力控制原后 凉领地，而南凉却用“称臣纳贡”之术，从后秦手中攫取了原后凉领地，并迁都姑臧( 今甘肃武威) 。 这样尽管后凉灭亡了，但北凉在对后凉的军事行动中并没有领土的扩张，也未捞到任何好处。相反， 南凉据有原后凉领地并迁都姑臧后，与北凉接壤，北凉与南凉的边境冲突、战事不断，与南凉的矛盾 也升级为北凉的主要外部矛盾。 二、攻破秃发氏南凉 南凉为鲜卑族秃发乌孤所立。在段业统治北凉时期，为抵抗后凉曾与南凉结盟。随着后凉势力 的衰退，河西形势也在变化，在蒙逊统治北凉后，南凉已成为北凉的劲敌。二者都把吞并后凉、占据 姑臧、统一河西作为目标，遂不断发生战争冲突。北凉从初期的称臣纳质，转变为主动进攻，直至攻 破南凉都城———乐都。 北凉永安元年( 401) ，蒙逊继立北凉之初国力微弱，难以抗衡南凉，不得不向其称臣纳质。《资 治通鉴》载: 蒙逊遣子奚念为质于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不受，曰: “奚念年少，可遣挐也。”冬，十月， 蒙逊复遣使上疏于利鹿孤曰: “臣前遣奚念具披诚款，而圣旨未昭，复征弟挐。臣窃以为，苟 101 ①② ［梁］沈约: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北京: 中华书局，1974 年，第 2413 页。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3 页。有诚信，则子不为轻; 若其不信，则弟不为重。今寇难未夷，不获奉诏，愿陛下亮之。”利鹿孤 怒，遣张松侯俱延、兴城侯文支将骑一万袭蒙逊，至万岁、临松，执蒙逊从弟鄯善苟子，虏其 民六千余户。蒙逊从叔孔遮入朝于利鹿孤，许以挐为质。利鹿孤乃归其所掠，召俱延 等还。① 据此，蒙逊只能向南凉卑躬屈膝、遣子纳质，臣服于南凉。南凉更看重北凉得力战将沮渠挐( 蒙逊从 弟) ，更是不惜以出动武力相胁迫。很明显，南凉纳沮渠挐为质的意图是为了削弱北凉战斗力，使北 凉陷入无法与南凉抗衡的境地。 永安三年( 403) ，后凉降后秦，后秦并无力控制河西，北凉与南凉遂展开争夺后凉故地。首先，南 凉弘昌三年( 404) ，南凉向后秦称臣，“( 傉檀) 乃去其年号，罢尚书丞相官，遣参军关尚聘于( 姚) 兴。”②其次，又于 405 年，向后秦献马三千匹、羊三万头。南凉的这两步措施，博得后秦姚兴的信任， 遂授傉檀“为使持节、都督河右诸军事、车骑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凉州刺史，常侍、公如故，镇姑 臧。”③这样，南凉假借后秦之力，得以“凉州刺史”称号，占据并接管后凉之地，屯姑臧。至此，南凉成 为北凉最具威胁的对手，北凉也不得不全力对战南凉，自此二者进入白热化的交战期。 永安六年( 406) ，南凉伐蒙逊，“蒙逊婴城固守。傉檀至赤泉( 今甘肃武威市西南) 而还。……十 一月，秃发傉檀迁于姑臧。”④永安八年( 408) ，蒙逊与秃发傉檀在均石( 今甘肃张掖市东) 大战，大败 南凉。进而，沮渠蒙逊又乘胜攻西郡于日勒( 今甘肃永昌县西) ，南凉西郡太守杨统降蒙逊。双方经 过几年的交战，以北凉胜多败少，使北凉的实力不断壮大，统治地域也逐步扩大。至永安十年( 410) ， 沮渠蒙逊伐南凉，至显美( 今甘肃永昌县东南) ，徙数千户而还。南凉遣太尉俱延再次攻蒙逊，以败而 终。同年( 410) 三月，北凉与南凉进行至关生存的战役———穷泉( 今永昌县境) 大战。傉檀亲率五万 大军伐蒙逊，至穷泉，傉檀大败，只身逃回姑臧。蒙逊乘胜进围姑臧，“皆惊溃，夷、夏万余户降于蒙 逊。傉檀惧，遣司隶校尉敬归及子佗为质于蒙逊以请和，蒙逊许之。”⑤据此，“穷泉大战”南凉元气大 伤，北凉却扭转战局而实力大增。随后，傉檀惧怕为蒙逊歼灭，不得已弃姑臧，迁都乐都( 今青海乐都 县) ，南凉势力遂衰。 南凉撤出姑臧后，姑臧城又为焦朗所据。蒙逊于 411 年破姑臧，擒焦朗，并以弟沮渠挐为秦州刺 史，镇姑臧。北凉玄始元年( 412) ，蒙逊迁都姑臧，改元玄始，自称河西王。姑臧，为河西走廊东部交 通咽喉、政治和经济中心。历前凉、后凉至南凉都把据有姑臧，当成坐拥河西的先决条件。此次北凉 迁都姑臧，占据河西中心，已领有河西的半壁江山，为下一步统一河西奠定了基础。 沮渠蒙逊利用占据姑臧的有利形势，步步进逼围剿南凉，形成南北包抄之势。玄始二年( 413) ， 102①②③④⑤ ［宋］司马光: 《资治通鉴》卷一一二《晋纪三四》安帝隆安五年( 401) 九月条，北京: 中华书局，1956 年，第 3529 页。［清］汤球: 《十六国春秋辑补》卷九〇《南凉录二》，北京: 中华书局，1985 年，第 623 页。 ［唐］房玄龄: 《晋书》卷一二六《秃发傉檀载记》，北京: 中华书局，1974 年，第 3149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四《晋纪三六》安帝义熙二年( 406) ，第 3590 页、3594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五《晋纪三七》安帝义熙六年( 410) 三月条，第 3630 页。“蒙逊又攻乐都，二旬不克而还。镇南文支以湟河降蒙逊，徙五千余户于姑臧。蒙逊又来伐，傉檀以 太尉俱延为质，蒙逊乃引还。”①玄始三年( 414) ，南凉秃发傉檀出征鲜卑乙弗部，西秦乞伏炽磐乘虚 而入，偷袭攻破南凉都城———乐都，南凉灭亡。 昔日弱小的北凉，经过沮渠蒙逊十几年与南凉的拼打，把南凉赶出凉州。沮渠蒙逊成为继南凉 后的河西霸主。随着南凉的覆灭，南、北凉对峙的局面结束，北凉调转矛头直指与之接壤的西凉。 三、吞并李氏西凉 西凉为汉族李暠( 皓) 所立，该政权于北凉天玺三年( 401) ，从段氏北凉分立。西凉分立之初，尽 管与北凉存在诸多矛盾，但国力都相对较弱。时至沮渠蒙逊统治初期，北凉面临的压力主要来自后 凉和南凉，并无暇顾及西凉，所以在 401 年至 412 年期间，二者互有攻守，亦有结盟。 ( 一) 北凉与西凉对抗 北凉永安元年( 401) ，沮渠蒙逊继立之初受西凉侵扰，西凉攻占北凉之酒泉郡。《宋书·氐胡大 且渠蒙逊传》载: “( 李暠) 与蒙逊相抗。其冬，皓遣唐瑶及鹰扬将军宋繇攻酒泉，获太守大且渠益生， 蒙逊从叔也。”②西凉又进一步挤压北凉，于 405 年迁都酒泉。《资治通鉴》载: 义熙元年( 405) ，西凉公暠与长史张邈谋徙都酒泉，以逼沮渠蒙逊; 以张体顺为建康太 守，镇乐涫，以宋繇为敦煌护军，与其子敦煌太守让镇敦煌，遂迁于酒泉。③ 由此看来，西凉迁都酒泉的意图很明显，即进一步夹迫北凉。对于西凉的步步进逼，沮渠蒙逊也采取 反击，遂于永安六年( 406) 九月袭李暠至安弥，李暠引军出战且大败而归，遂闭城自守。 ( 二) 北凉与西凉结盟 关于北凉与西凉结盟，王素先生指出有两次，分别是: “第一次大约在李暠建初元年、蒙逊永安五 年( 405 年) 五月迁都酒泉之后; 第二次在李暠建初六年、蒙逊永安十年( 410 年) 八月。”④此观点 正确。 第一次结盟在 405 年，《晋书·凉武昭王李玄盛列传》载: “玄盛既迁酒泉……蒙逊每年侵寇不 止，玄盛志在以德抚其境内，但与通和立盟。”⑤这次结盟很短暂，不久沮渠蒙逊违盟约攻西凉，李暠 遣子士业( 李歆) 击之，并擒北凉将领沮渠百年。 第二次结盟在 410 年，据《资治通鉴》载: “义熙六年( 410) ，沮渠蒙逊伐西凉，败西凉世子( 李) 歆 于马庙，禽其将朱元虎而还。凉公暠以银二千斤、金二千两赎元虎; 蒙逊归之，遂与暠结盟而还。”⑥103 ①②③④⑤⑥ 《晋书》卷一二六《秃发傉檀载记》，第 3155 页。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3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四《晋纪三六》安帝义熙元年( 405) 八月条，第 3587 页。 王素: 《高昌史稿·交通编》，北京: 文物出版社，2000 年，第 328 页。 《晋书》卷八七《凉武昭王李玄盛列传》，第 2264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五《晋纪三七》安帝义熙六年( 410) 八月条，第 3636 页。”这两次结盟都是在北凉主动进攻背景下结成的，立盟也是短暂的。永安十一年( 411) ，蒙逊又伐 西凉，李暠曰: “兵有不战而败敌者，挫其锐也。蒙逊新与吾盟，而遽来袭我，我闭门不与战，待其锐 气竭而击之，蔑不克矣 。”①不久，蒙逊粮尽而归，李暠遣世子李歆率兵回击蒙逊，蒙逊大败。笔者分 析结盟的原因: 一方面，西凉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环境; 另一方面，北凉在 405 年正集中兵力进攻后 凉，而 410 年北凉正集中兵力征战南凉，与西凉的两次立盟能够避免两面夹击、腹背受敌的境况。 ( 三) 北凉并西凉 北凉玄始元年( 412) ，沮渠蒙逊逐南凉迁都姑臧，形势发生转变，北凉得以全力攻西凉。同时，沮 渠蒙逊也得到河西各族包括汉人的支持。杨建新先生就此指出: “蒙逊对汉族的吸引力加强，也是汉 族李氏政权被消灭的重要因素。特别是北凉玄始七年( 公元 418 年) 晋灭后秦姚泓后，遣使封蒙逊为 凉州刺史，北凉正式受晋册封，使靠晋来号召汉族支持的西凉每况愈下。”②417 年，西凉国主李暠去 世，有勇无谋的李歆继立，这成为西凉衰亡转折点。与此同时，沮渠蒙逊内外兼修、国力渐盛。《资治 通鉴》载: 沮渠蒙逊，胡夷之杰，内修政事，外礼英贤，攻战之际，身先士卒，百姓怀之，乐为之用。 臣谓殿下( 李歆) 非但不能平殄蒙逊，亦惧蒙逊方为社稷之忧。③ 从以上西凉从事中郎张显给国主李歆上疏，可以了解西凉和北凉的情况。说明，沮渠蒙逊统治下的 北凉，已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等先决条件，歼并西凉只是时间问题。 玄始九年( 420) 七月，沮渠蒙逊伐西凉，用“声东击西”之计，佯装去攻西秦浩亹( 今甘肃永登县 西南) ，却设兵埋伏在川岩( 今甘肃武威县境) ，李歆欲出兵攻蒙逊，西凉太后尹氏劝歆曰: 蒙逊善用兵，非汝之敌，数年以来，常有兼并之志。汝国虽小，足为善政，修德养民，静 以待之。彼若昏暴，民将归汝; 若其休明，汝将事之。岂得轻为举动，侥冀非望! 以吾观之， 非但丧师，殆将亡国! ④ 李歆未听从劝告，遂率步骑三万攻北凉。这正中蒙逊计谋，怀城( 今甘肃张掖市境) 一战，李歆大败。 再战于蓼泉，李歆为蒙逊所杀。沮渠蒙逊继续攻酒泉，克之。玄始十一年( 422) 正月，北凉围剿盘踞 在敦煌的西凉残余李恂，“蒙逊自往筑长堤引水灌( 敦煌) 城，数十日，又不下。三月，( 李) 恂武卫将 军宋丞、广武将军弘举城降，恂自杀，李氏由是遂亡。”⑤至此，北凉兼并西凉后，统一了河西，并使高 昌重新纳入北凉统治之下。吐鲁番出土有《北凉玄始九年( 420) 随葬衣物疏》⑥，玄始为北凉沮渠蒙 逊年号，说明北凉在 420 年，即歼并西凉残余势力之前就已达高昌。另外，文献记载隗仁被西秦乞伏 104①②③④⑤⑥ 《资治通鉴》卷一一六《晋纪三八》安帝义熙七年( 411) 七月条，第 3647 页。 杨建新、马曼丽: 《西北民族关系史》，北京: 民族出版社，1990 年，第 157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八《晋纪四〇》东晋元熙元年( 419) 五月条，第 3728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九《宋纪一》，第 3736 页。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4 页。 陈国灿: 《斯坦因所获吐鲁番文书研究》，武汉: 武汉大学出版社，1995 年，第 181 页。炽磐囚禁五年，玄始九年( 420) 放回，蒙逊任命隗仁为高昌太守。① “于是鄯善王比龙入朝，西域三十 六国皆称臣贡献。”②沮渠蒙逊兼并了西凉，从而使高昌和西域诸国归服北凉统治之下。 四、驱逐乞伏氏西秦 西秦是鲜卑族乞伏国仁于 385 年立国，至 400 年西秦为后秦所灭。但西秦在陇西地区还保存相 当实力，409 年乞伏乾归复国。在此后短短的两年中，西秦不仅恢复了原有疆域，还不断向四周扩张。 西秦更始四年( 412) ，乞伏乾归被杀，乞伏炽磐( 乾归长子) 继立，改元“永康”，西秦进入极盛时期。 义熙十年( 414) ，西秦乘南凉傉檀西征乙弗部之际，“( 乞伏炽磐) 率步骑二万袭乐都。秃发武台凭城 距守，炽磐攻之，一旬而克。”③南凉遂降于西秦。西秦抢在北凉之前，占据了原南凉所辖的晋兴、乐 都、广武、西平等郡。这样，北凉与西秦接壤，二者因领地之争，战争频繁。加之，西秦乘北凉与西凉 交战之际，加大河西扩张政策，使北凉与西秦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化。 玄始四年( 415) ，北凉开始大规模进攻西秦，“蒙逊遣其将运粮于湟河( 今青海化隆县南) ，自率 众攻克乞伏炽磐广武郡( 今甘肃永登县东南) 。”④同年( 415) ，沮渠蒙逊于浩亹击败西秦将军乞伏魋 尼寅，后又在勒姐岭( 今青海西宁东) 擒获西秦将军折斐。这样，湟河郡为北凉所据，蒙逊以其弟沮渠 汉平为折冲将军、湟河太守。仅仅两个月后，西秦卷土重来，炽磐率三万大军袭湟河，北凉湟河太守 沮渠汉平遣司马隗仁夜袭炽磐，炽磐败退。随后湟河郡长史焦昶、将军段景暗通炽磐，炽磐复攻湟河 郡，太守沮渠汉平投降。尽管隗仁誓死抵抗，但终因寡不敌众，被西秦俘虏。这样湟河郡又被西秦占 据，北凉被西秦逐出湟河。 北凉与西秦也有过和亲。玄始五年( 416) ，西秦炽磐攻后秦于漒川( 今甘肃洮河) ，北凉蒙逊攻 西秦石泉( 今甘肃临夏西北) 以解围。“炽磐至沓中( 今甘肃舟曲西) ，引还。二月，炽磐遣襄武侯昙 达救石泉，蒙逊亦引去。蒙逊遂与炽磐结和亲。”⑤和亲后双方出现了一段和平时期，在此期间北凉 得以歼并西凉，统一了河西。 玄始九年( 420) ，西凉覆灭后，北凉得以全力进攻西秦。玄始十一年( 422) ，蒙逊遣将军沮渠成 都率兵一万，遂屯五涧( 今甘肃武威南) ，西秦炽磐遣征北将军出连虔等骑六千出击。“秦出连虔与 河西沮渠成都战，禽之。”⑥北凉真兴六年( 424) ，西秦复攻北凉白草岭( 今青海门源西北) ，临松郡 ( 今甘肃肃南东南) 陷落，并擒获蒙逊从弟沮渠成都、从子沮渠日蹄、沮渠颇罗。北凉承阳二年 ( 426) ，西秦伐北凉，至廉川( 今青海乐都县东) ，“遣太子暮末等步骑三万攻西安( 今甘肃张掖东南) ， 105 ①②③④⑤⑥ 《晋书》卷一二九《沮渠蒙逊载记》，第 3197 页。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2 页。 《晋书》卷一二五《乞伏炽磐载记》，第 3124 页。 《晋书》卷一二九《沮渠蒙逊载记》，第 3196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七《晋纪三九》安帝义熙十二年( 416) 二月条，第 3684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九《宋纪一》武帝永初三年( 422) 十月条，第 3750 页。不克，又攻番禾( 今甘肃永昌县) 。”①北凉遂邀大夏攻西秦，夏攻西秦苑川( 今甘肃榆中县东北) ，拔南 安( 今甘肃陇西县东南) ，复攻枹罕( 今甘肃临夏) 、湟河、西平( 今青海西宁) ，“执安西将军库洛干，坑 战士五千余人，掠民二万余户而去。”这一年，在北凉和大夏的联合夹击之下，西秦丢失领土、损兵折 将、节节败退，由盛转衰。 北凉承玄元年( 428) ，西秦炽磐卒，子暮末即位。蒙逊拔秦西平，又攻乐都。面对北凉的强劲攻 势，又值西秦新丧，“暮末遣使诣蒙逊，许归( 沮渠) 成都以求和。蒙逊引兵还，遣使入秦弔祭。”②在危 急时刻，西秦利用蒙逊从弟沮渠成都作为一个重要的筹码，换来了短暂的休整。承玄二年( 429) ，沮 渠蒙逊复征西秦，迫使秦王迁保定连( 今甘肃临夏东南) 。北凉又征枹罕，遣世子兴国攻保定连，暮末 大败蒙逊，“生禽兴国，杀三千余人。蒙逊赎兴国，送谷三十万斛，竟不遣。”③西秦被北凉所逼迫，只 有选择投靠北魏。承玄三年( 430) ，西秦“遣其臣王恺、乌讷阗请迎于魏，魏人许以平凉、安定封之。 暮末乃焚城邑，毁宝器，帅户万五千，东如上邽( 今甘肃天水) 。”④北魏将原属大夏之领地平凉( 今甘 肃平凉) 、安定( 今甘肃泾川) 划给西秦，这无异于让西秦去攻大夏。夏主闻暮末将至，发兵拒之，暮 末只有留保南安，“其故地皆入于吐谷浑。”⑤北凉义和元年( 431) ，在夏的攻击下，“秦王暮末穷蹙，舆 榇出降。”⑥至此，西秦灭亡。 五、与后秦的关系 后秦为关中羌族姚氏建立。关于北凉与后秦的关系，王素先生认为: “二国( 沮渠氏北凉与后 秦) 关系一直良好。”⑦此说不错，表面上二者是“关系良好”，其实后秦欲吞并河西，只是无力所及。 据文献分析，十六国弱肉强食，定都长安后的后秦已成为关西强大的政权，即把河西作为下一个进攻 的目标。《资治通鉴》载: 秦陇西公硕德自金城济河，直趣广武，河西王利鹿孤摄广武守军避之。秦军至姑臧 ……隆婴城固守，巴西公佗帅东苑之众二万五千降于秦。西凉公暠、河西王利鹿孤、沮渠蒙 逊各遣使奉表入贡于秦。⑧ 据此，后秦进军河西，意在吞并凉州，西凉、南凉、北凉皆称臣入贡。永安元年( 401) 九月，蒙逊新立， 自持地域狭小、势单力薄，又惧后秦进攻，遂产生投降后秦的打算。“乃遣建忠( 沮渠) 挐、牧府长史 106①②③④⑤⑥⑦⑧ 《资治通鉴》卷一二〇《宋纪二》文帝元嘉三年( 426) 八月条，第 3787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一《宋纪三》文帝元嘉五年( 428) 七月条，第 3802 页。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5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一《宋纪三》文帝元嘉七年( 430) 十月条，第 3822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一《宋纪三》文帝元嘉七年( 430) 十月条，第 3822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二《宋纪四》文帝元嘉八年( 431) 正月条，第 3829 页。 王素: 《高昌史稿·交通编》，第 347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二《晋纪三四》隆安五年( 401) 七月条，第 3525 － 3526 页。张潛见硕德于姑臧，请军迎接，率郡人东迁。”①据此，很能说明当时蒙逊的恐惧心态。沮渠挐遂劝蒙 逊曰: “吕氏犹存，姑臧未拔，硕德粮竭将还，不能久也。何故违离桑梓，受制于人! ”②正是沮渠挐的 一席话打消了蒙逊降后秦的想法。同年( 401) ，后秦陇西公姚硕德围姑臧数月，后凉吕隆孤立无援， 不得不请降。“硕德表隆为使持节、镇西大将军、凉州刺史、建康公。于是遣母弟爱子文武旧臣慕容 筑、杨颖、史难、阎松等五十余家质于长安，硕德乃还。”③这样，后秦名义上据有凉州，但并未实际控 制。后秦撤军河西后，北凉和南凉联手攻后凉，后凉吕隆无力抵抗。永安二年( 402) ，“姚兴攻凉州， 隆称臣请降，蒙逊亦遣使诣兴，兴以为镇西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④，正是因为后凉降后秦，姑臧 也属后秦节制，蒙逊遂遣使称臣于后秦，并得到后秦的册封。武守志先生指出: “后凉吕隆虽降于后 秦，但后秦却并未将河西走廊征服，姚兴要在河西立足，占领姑藏，得保持充足兵力，姑臧与后秦上邽 ( 今甘肃天水) 之间有西秦乞伏鲜卑阻隔，河西走廊上仅沮渠蒙逊势力即难翦灭，何况北魏势力向中 原挺进，后秦急于兴兵抗魏，已是无暇西顾，姚硕德孤军西向，给养不济，也只好从河西撤军，把一座 四面受敌的孤城姑臧留给了吕隆。”⑤此观点正确。面对后秦的强势，对于西凉、南凉、北凉等政权来 说是一种震慑。刚立国的沮渠氏北凉只有屈从于后秦，向后秦入贡，以保全自己。 后秦伐北凉，兵败结盟。后凉降秦，吕隆极力劝说后秦伐蒙逊，遂于永安四年( 404) ，后秦大将齐 难率兵攻北凉，《晋书·沮渠蒙逊载记》载: “姚兴遣将齐难率众四万迎吕隆，隆劝难伐蒙逊，难从之。 莫孩败其前军，难乃结盟而还。”⑥后秦进攻北凉并不仅仅因为吕隆的劝说，后秦也确有吞并河西的 计划。这次军事进攻，是遭到北凉的抵抗，后秦兵败为前提，在这种局面下达成妥协，互相结盟。后 秦无力吞并河西，只能退出姑臧，但名义上姑臧仍为后秦管辖。后秦的退出，沮渠蒙逊采取向后秦称 臣纳贡，得到后秦的承认和封号，这等于后秦授权北凉管理河西。 六、与大夏关系 关于沮渠氏北凉与大夏的关系，分为结盟、称臣、破裂交兵三个阶段。首先，北凉与大夏结盟。 北凉玄始四年( 415) ，北凉与夏始立盟约。据《资治通鉴》载: “夏王勃勃遣御史中丞乌洛孤与蒙逊结 盟，蒙逊遣其弟湟河太守汉平莅盟于夏。”⑦又《晋书·赫连勃勃载记》中记载赫连勃勃与沮渠蒙逊结 盟约文: 自金晋数终，祸缠九服，赵、魏为长蛇之墟，秦、陇为豺狼之穴，二都神京，鞠为茂草，蠢 107 ①②③④⑤⑥⑦ 《晋书》卷一二九《沮渠蒙逊载记》，第 3192 页。 《晋书》卷一二九《沮渠蒙逊载记》，第 3193 页。 《晋书》卷一二二《吕光附子吕隆载记》，第 3070 页。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3 页。 武守志: 《五凉政权与中原江左政权的关系》，《兰州教育学院学报》1985 年第 3 期，第 5 页。 《晋书》卷一二九《沮渠蒙逊载记》，第 3193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七《晋纪三九》安帝义熙十一年( 415) 五月条，第 3679 页。尔群生，罔知凭赖。上天悔祸，运属二家，封疆密迩，道会义亲，宜敦和好，弘康世难。爰自 终古，有国有家，非盟誓无以昭神祇之心，非断金无以定终始之好。然晋、楚之成，吴、蜀之 约，咸口血未乾，而寻背之。今我二家，契殊曩日，言未发而有笃爱之心，音一交而怀倾盖之 顾，息风尘之警，同克济之诚，戮力一心，共济六合。若天下有事，则双振义旗; 区域既清，则 并敦鲁、卫。夷险相赴，交易有无，爰及子孙，永崇斯好。① 由约文可见，北凉与夏结盟建立共同利益基础，同舟共济、齐心合力。笔者进一步分析北凉与大夏结 盟的原因，是当时二者都与后秦、南凉、西秦交战，有共同的利益交集和攻防对象。北凉与大夏结盟， 使得二者能互相协防，北凉主攻河西战场，夏主攻后秦，二者都可避免腹背受敌，结盟对二者是有利 的。当然，这次结盟也为之后沮渠蒙逊向夏称臣提供了条件。 其次，北凉向大夏称臣。这一史实不为史载，而吐鲁番出土北凉文献见缀有“真兴”年号文书，笔 者整理做表如下: 年号 文书编号 纪年 文书名称 文书出处 真兴 79TAM382: 5 － 3a 真兴六年( 424) 高昌郡兵曹牒尾署位 《新出吐鲁番文书及其 研究》，6 页 75TKM96: 29( b) ，33( b) 真兴六年( 424) 出受麦帐 《吐鲁番出土文书》 ( 壹) ，33 页 75TKM96: 17 真兴七年( 425) 宋泮妻隗仪容随葬衣物疏 《吐鲁番出土文书》( 壹) ，28 页 75TKM91: 27 真兴七年( 425) 箱直杨本生辞 《吐鲁番出土文书》( 壹) ，61 页 79TAM382: 5 － 4a 真兴七年( 425) 高昌郡兵曹白 请差步许奴至京牒 《新出吐鲁番文书 及其研究》，7 页 75TKM93: 33( a) 真兴某年 道人德受辞 《吐鲁番出土文书》 ( 壹) ，34 页 “真兴”为夏赫连勃勃年号，传世文献并不见记载北凉用“真兴”年号。据《十六国春秋辑补·夏 录二》载: “统万所建宫殿、苑囿大成，遂大赦其境内，改夏昌武二年( 419) 为真兴元年。”②那么，大夏 的“真兴”年号怎么会出现在北凉的文书中? 是沮渠蒙逊奉用了夏“真兴”年号? 关于这一问题，《吐 鲁番出土文书》的整理专家指出: “真兴，夏赫连勃勃年号，当是此时北凉向夏称臣，故用夏年号。”③ 唐长孺先生指出: “由于真兴年号文书的发现使我们知道，北凉与夏虽然曾以平等关系结盟，载于晋 108①②③ 《晋书》卷一三〇《赫连勃勃载记》，第 3207 页。 ［清］汤球: 《十六国春秋辑补》卷六五《夏录二》，第 472 页。 唐长孺主编: 《吐鲁番出土文书》( 图文对照本) ( 壹) ，北京: 文物出版社，1992 年，第 28 页。书，但真兴年间，沮渠蒙逊曾用夏的年号，可知曾向夏称臣。”①那问题是为什么沮渠蒙逊要向大夏称 臣? 考古专家们又做了分析: “夏赫连勃勃占据长安的时候，北凉且渠蒙逊刚灭西凉不久，一方面要 防止西凉在伊吾的唐契势力的反扑，另一方面又正忙于应付西秦乞伏炽盘的攻击( 当时乞伏炽盘已 攻占了北凉河西一带的白草岭和临松郡) ，北凉政权为了改变多面受敌的局面，对赫连勃勃的夏政权 表示暂时的臣属。”②北凉臣属于夏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笔者更认为北凉向夏称臣主要是为了与夏合 力夹击西秦。当时的西凉残余已势衰，而与北凉接壤的西秦才是最大的威胁。当然，此时西秦也与 北魏结盟攻夏，《资治通鉴》载: 景平元年( 423) ，秦王炽磐谓其群臣曰: “今宋虽奄有江南，夏人雄据关中，皆不足与 也。独魏主奕世英武，贤能为用，且谶云‘恒代之北当有真人’，吾将举国而事之。”乃遣尚 书郎莫者阿胡等入见于魏，贡黄金二百斤，并陈伐夏方略。③ 又见同书卷一二〇记载“元嘉三年( 426) ，秦王炽磐复遣使如魏，请用师于夏。”④这也说明，大夏对西 秦构成了直接的威胁，而西秦与北魏结成军事联盟。西秦分别在 423、426 年，至少两次请魏出师击 夏，这两年也正与北凉向夏称臣的“真兴六年( 424) ”“真兴七年( 425) ”相当。可见，北凉与夏结盟对 抗西秦与北魏联盟。夏也履行盟约屡攻西秦，又同书卷一二〇记载: 秦王炽磐伐河西，至廉川，遣太子暮末等步骑三万攻西安，不克，又攻番禾。河西王蒙 逊发兵御之，且遣使说夏主，使乘虚袭枹罕。夏主遣征南大将军呼卢古将骑二万攻苑川，车 骑大将军韦伐将骑三万攻南安。炽磐闻之，引归。九月，徙其境内老弱、畜产于浇河及莫河 仍寒川，留左丞相昙达守枹罕。韦伐攻拔南安，获秦秦州刺史翟爽、南安太守李亮。⑤ 据此可见，当时西秦攻北凉的迅猛之势，蒙逊请夏出兵。夏助北凉攻西秦苑川、拔南安，给予北凉有 力的军事支援。 第三，北凉与大夏关系破裂，相互交兵。北魏国力壮大，不断进攻、挤压大夏，使其领地和生存空 间越来越小，夏走投无路，开始攻击北凉，两国关系崩溃。据《资治通鉴》载: 元嘉八年( 431) ，夏主畏魏人之逼，拥秦民十余万口，自治城济河，欲击河西王蒙逊而夺 其地。吐谷浑王慕璝遣益州刺史慕利延、宁州刺史拾虔帅骑三万，乘其半济，邀击之，执夏 主定以归。⑥ 据此，夏为北魏所迫，背弃盟约伐蒙逊，反被吐谷浑阻击，夏主赫连定亦被擒获，至此夏亡。 纵观北凉与大夏的关系，是北凉通过与夏结盟、向夏称臣，得到大夏的军事支持，有力地牵制住 了西秦，并借大夏之力歼灭了西秦，统一了凉州，而大夏和西秦却败亡了。这恰恰说明，北凉与夏结 109 ①②③④⑤⑥ 唐长孺: 《新出吐鲁番文书简介》，《山居存稿》，北京: 中华书局，2011 年，第 321 页。 新疆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新疆考古三十年》，乌鲁木齐: 新疆人民出版社，1983 年，第 120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九《宋纪一》营阳王景平元年( 423) 四月条，第 3757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〇《宋纪二》文帝元嘉三年( 426) 正月条，第 3781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〇《宋纪二》文帝元嘉三年( 426) 六月条，第 3787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二《宋纪四》文帝元嘉八年( 431) 六月条，第 3832 页。盟、向夏称臣的战略是正确的，使北凉发展、壮大了自己，也体现出沮渠蒙逊的“雄武英略”，北凉是最 大的受益者。 七、与北魏的关系 关于北凉与北魏的关系，经历了入贡、称臣、破裂为北魏所灭三个阶段。沮渠蒙逊立国之初，即 北凉永安元年( 401) 遣使北魏朝贡，发展友好关系。《魏书·太祖纪》载: “是岁( 天兴四年〈401〉) ……卢水胡沮渠蒙逊私署凉州牧、张掖公。蒙逊及李暠并遣使朝贡。”①王素先生指出: “沮渠氏北凉 与北魏的第一次交通是 401 年。”②北凉克姑臧后，北凉与北魏的关系更为密切，频繁遣使入魏。《魏 书·沮渠蒙逊载记》载: “永兴中，蒙逊克姑臧，迁居之。改号玄始元年，自称河西王，置百官丞郎以 下，频遣使朝贡。”③沮渠氏北凉和北魏的交往虽然始于 401 年，但是沮渠蒙逊频繁朝贡北魏是从迁 都姑臧后开始的，这种局面也与河西局势有关。 关于沮渠蒙逊称臣于北魏。北凉承阳二年( 426) 十二月，北魏攻夏，围统万城，进而攻占长安， “河西王蒙逊及氐王杨玄闻之，皆遣使附魏。”④吴震先生就此指出: “蒙逊于北魏围统万、占长安后， 立即附魏，正因旧主失势，急须投靠新主以自保。”⑤王素先生认为: “426 年十一月，魏封与蒙逊同时 来附的仇池氏王杨玄为南秦王，却没有理睬蒙逊，是恼怒蒙逊首鼠两端，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不 详。但此举足以使蒙逊进行反省。或许就在十二月，蒙逊终于断绝了与大夏的关系，并在翌年正月 改元承玄。”⑥笔者赞同二位先生的观点。蒙逊统一河西后，继续开疆拓土进攻西秦，然而西秦虽势 衰，但一举歼灭，并非易事。426 年，正是北凉与大夏联合绞杀西秦的一年，强大的拓跋氏北魏，大有 逐鹿中原、统一北方之势。当蒙逊闻北魏围统万、占长安的消息后，自知夏国大势已去。北魏歼灭大 夏后，在东部边境和北凉接壤了，来自北魏的威胁已近在眼前，沮渠蒙逊是再清楚不过了。沮渠蒙逊 只有另投新主———北魏。北凉承玄三年( 430) ，沮渠蒙遜遣使入贡于魏，并上表曰: 伏惟陛下天纵睿圣，德超百王……前后奉表，贡使相望，去者沓然，寂无旋返。……况 在秦陇荼炭之余，直是老臣尽效之会。⑦ 从沮渠蒙逊的上表来看，他称颂魏主“陛下”，而自称“老臣”，并声称要为北魏“尽效”。这次朝贡奉 表，博得魏主的欢心，“魏主与之宴”。⑧ 赵向群先生也谈到此事为“430 年，是北凉玄始三年。”⑨显 110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 ( 北齐) 魏收: 《魏书》卷二《太祖纪》，北京: 中华书局，1974 年，第 39 页。 王素: 《高昌史稿·交通编》，第 349 页。 《魏书》卷九九《沮渠蒙逊传》，第 2204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〇《宋纪二》文帝元嘉三年( 426) 十二月条，第 3790 页。 吴震: 《吐鲁番文书中的若干年号及相关问题》，《文物》1983 年第 1 期，第 29 页。 王素: 《高昌史稿·统治编》，第 189 页。 《魏书》卷九九《沮渠蒙逊传》，第 2204 － 2205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一《宋纪三》，第 3825 页。 赵向群: 《五凉史探》，兰州: 甘肃人民出版社，2007 年，第 180 页。然，赵先生所言不妥，430 年不是北凉玄始三年，而是承玄三年。义和元年( 431) ，蒙逊又遣子沮渠安 周“入待”于魏。同年( 431) 九月，魏主拓跋焘遣太常李顺赴凉，对沮渠蒙逊进行册封: 拜河西王蒙逊为侍中、都督凉州、西域、羌、戎诸军事、太傅、行征西大将军、凉州牧、凉 王，王武威、张掖、敦煌、酒泉、西海、金城、西平七郡。册曰: “盛衰存亡，与魏升降。北尽穷 发，南极庸、岷，西被崐岭，东至河曲，王实征之，以夹辅皇室。”置将相、群卿、百官，承制假 授，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跸，如汉初诸侯王故事。① 沮渠蒙逊先是遣使、上表，又是称臣、入侍，终于获得北魏的册封。从北魏的册封诏书看，授予蒙逊管 辖凉州、西域的权力，规定其责任和义务，并享受汉诸侯王一样的待遇。武守志先生认为: “北凉和北 魏之间处在直接的敌对状态，北魏对北凉的笼络，北凉对北魏臣服，实际上都在作戏，不过拓跋焘和 沮渠蒙逊能将假戏真作，却也使人感到逼真。”②此说正确。因为此时的北魏兵锋东向，还无暇顾及 河西，而北凉势力正盛，所以沮渠蒙逊向北魏遣使、入侍、称臣、求封，北魏也对北凉采取怀柔政策，由 蒙逊充当北魏在凉州、西域的代理人。 关于北凉与北魏关系破裂。随着北凉疆土的拓展、蒙逊骄纵、傲慢心理也在不断增长。义和二 年( 432) ，魏主复遣太常李顺至姑藏。蒙逊并未出迎跪拜，而是遣中兵校郎杨定归迎接。 杨定归谓顺曰: “年衰多疾，腰髀不随，不堪拜伏; 比三五日消息小差，当相见。”顺曰: “王之老疾，朝廷所知; 岂得自安，不见诏使! ”明日，蒙逊延顺入至庭中，蒙逊箕坐隐几，无动 起之状。顺正色大言曰: “不谓此叟无礼乃至于此! 今不忧覆而敢陵侮天地，魂魄逝矣，何 用见之! ”③ 沮渠蒙逊这才起身迎接。另一件事情，也使北魏大为恼怒。有“罽宾沙门昙无谶，自云能使鬼治病， 且有秘术。凉王蒙逊甚重之，谓之‘圣人’”。④ 魏主知道后，让李顺征昙无谶。蒙逊不仅不遣，而且 杀昙无谶。魏主为之震怒。可见，此时的沮渠蒙逊是居功自傲，并不把北魏放在眼里，恕不知离亡国 之时，已为期不远了。正如魏主所说: “朕方有事东方，未暇西略。……不过数年之外，不为晚也。”⑤ 义和三年( 433) ，沮渠蒙逊卒，其子沮渠牧犍继位，北魏转略河西。439 年，北魏大军兵临姑臧，沮渠 牧犍降魏，北凉灭亡。 八、与东晋的关系 关于北凉与东晋，二者是藩属关系。北凉是一个西北民族政权，为什么要称臣于东晋呢? 笔者认为原因有二: 其一，是东晋准备北伐，积极争取北凉。先是东晋遣益州刺史朱龄石聘蒙逊，北凉遂 称藩于晋，遣舍人黄迅报聘益州，并上表曰: 上天降祸，四海分崩，灵耀拥于南裔，苍生没于醜虏。陛下累圣重光，道迈周、汉，纯风 所被，八表宅心。臣虽被发边徼，才非时隽，谬为河右遗黎推为盟主。臣之先人，世荷恩宠， 虽历夷险，执义不回，倾首朝阳，乃心王室。去冬益州刺史朱龄石遣使诣臣，始具朝廷休问。 承车骑将军刘裕秣马挥戈，以中原为事，可谓天赞大晋，笃生英辅。臣闻少康之兴大夏，光 武之复汉业，皆奋剑而起，众无一旅，犹能成配天之功，著《车攻》之咏。陛下据全楚之地，拥 荆扬之锐，而可垂拱晏然，弃二京以资戎虏! 若六军北轸，克复有期，臣请率河西戎为晋右 翼前驱。① 《资治通鉴》记此事为义熙十一年( 415) 五月。此时东晋为伐后秦通络蒙逊，蒙逊上表称东晋“陛 下”，自称“臣”，并原意为其效劳，充当前锋。然而，当蒙逊闻晋灭姚泓，大怒，“有校郎言事于蒙逊， 蒙逊曰: ‘汝闻刘裕入关，敢研研然也! ’遂杀之。寻称藩于晋。”②可见，蒙逊对东晋灭后秦很是恼怒， 对东晋也并非真心拥护，而是担心晋统一北方对自己构成威胁。 二是东晋虽偏安江南，但依然被视为中原正统，蒙逊奉其正朔上表请封，是得到东晋的承认和支 持，有利于巩固北凉的统治基础。《宋书·氐胡传》载: “义熙十四年( 418) ，蒙逊遣使诣晋，奉表称 蕃，以蒙逊为凉州刺史。”③杨建新先生认为: “蒙逊对汉族的吸引力加强，也是汉族李氏政权被消灭 的重要因素。特别是北凉玄始七年( 公元 418 年) 晋灭后秦姚泓后，遣使封蒙逊为凉州刺史，北凉正 式受晋册封，使靠晋来号召汉族支持的西凉每况愈下。”④显然，自汉以来有大批的中原汉族仕人迁 居凉州，河西“河右遗黎”居多，他们心向中原正室，这正是沮渠蒙逊称臣、求封于东晋的本意，借此得 到河西汉族支持。沮渠蒙逊获得东晋“凉州刺史”的封号，是代表东晋对凉州的管理，无疑获得了凉 州汉族仕人的支持，这是北凉统治的基础，也正是卢水胡统治者在政治上的高明之处。 九、与南朝刘宋的关系 关于北凉与刘宋，亦是藩属关系。东晋衰亡后，沮渠蒙逊遣使南朝刘宋上表请封，予以得到刘宋 的承认，确立沮渠蒙逊在河西的合法统治地位。王素先生认为，沮渠氏北凉( 蒙逊时期) 与刘宋的交 通关系有五次，分别是: “永初二年( 421) 、景平元年( 423) 、元嘉三年( 426) 、元嘉六年( 429) 、元嘉九 年( 432) 。”⑤此观点是正确的，北凉与刘宋保持三年一贡，未曾间断。 112①②③④⑤ 《晋书》卷一二九《沮渠蒙逊载记》，第 3197 页。 ［唐］李延寿: 《北史》卷九三《僭伪附庸·北凉沮渠氏》，北京: 中华书局，1974 年: 第 3082 页。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4 页。 杨建新、马曼丽: 《西北民族关系史》，第 157 页。 王素: 《高昌史稿·交通编》，第 336 － 338 页。北凉与刘宋交往，始于 421 年。《宋书·氐胡传》载: “高祖以蒙逊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州 诸军事、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张掖公。”①同书《武帝纪》记此事为永初二年( 421) 十 月己亥。《资治通鉴》也记此事为永初二年( 421) 十月己亥。② 黎尚诚先生认为第一次往来使命在宋 武帝永初元年( 420) ，③显然有误。 玄始十二年( 423) 二月，北凉第二次遣使赴刘宋。《宋书·氐胡传》记载: “是岁( 423) ，进蒙逊侍 中、都督凉秦河沙四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牧，河西王，开府、持节 如故。”④《资治通鉴》也记此事为景平元年( 423) 二月丁丑。⑤ 据此，蒙逊这次朝贡，是巩固二者关 系，刘宋也册封蒙逊更高的封号。而黎尚诚先生记此事为永初元年( 420) 八月，⑥又误。 承阳二年( 426) ，北凉第三次遣使刘宋。《宋书·氐胡传》载: “改骠骑为车骑。世子兴国遣使奉 表，请《周易》及子集诸书，太祖并赐之，合四百七十五卷。蒙逊又就司徒王弘求《搜神记》，弘写与 之。”⑦同书《文帝纪》载: “元嘉三年( 426) 夏五月，骠骑大将军、凉州牧大沮渠蒙逊改为车骑大将 军。”⑧此次，沮渠氏除了封号由“骠骑大将军”改为“车骑大将军”、世子兴国奉表外，还与刘宋进行了 文化交流，北凉向刘宋求得《周易》、《搜神记》等子集诸书。 承玄二年( 429) 十二月，北凉第四次遣使赴刘宋。《宋书·文帝纪》载: “河南国、河西王遣使献 方物。”⑨刘宋并于次年元嘉七年( 430) ，“以兴国为冠军将军、河西王世子。”瑏瑠这是北凉新立世子沮 渠兴国要报请刘宋，并得到刘宋的册封。 义和二年( 432) 七月，北凉第五次遣使赴刘宋。《宋书·文帝纪》载: “河南国、河西王遣使献方 物。”瑏瑡刘宋并于当年( 432) ，“以菩提为冠军将军、河西王世子。”瑏瑢北凉世子沮渠兴国于元嘉六年 ( 429) 为西秦所擒，蒙逊再立沮渠菩提为世子，借此朝贡刘宋并为新立世子菩提请封。黎尚诚先生认 为: “第三次使命往来在元嘉九年，即 432 年……蒙逊死于是年四月。可见这次北凉使者是继位者沮 渠茂虔派来报丧并请嗣位的。宋未遣使报命。”瑏瑣这次黎先生又弄错了。首先，432 年是沮渠蒙逊第 五次遣使朝贡刘宋而非第三次; 其次，蒙逊卒于元嘉十年( 433) 四月而非元嘉九年( 432) 四月; 再次， 沮渠蒙逊遣使是为世子菩提报刘宋册封也非沮渠茂虔。 113 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瑏瑠瑏瑡瑏瑢瑏瑣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4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九《宋纪一》武帝永初二年( 421) 十月条，第 3741 页。 黎尚诚: 《北凉简论》，《西北民族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1984 年第 2 期，第 95 页。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4 页。 《资治通鉴》卷一一九《宋纪一》营阳王景平元年( 423) 二月条，第 3753 页。 黎尚诚: 《北凉简论》，《西北民族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1984 年第 2 期，第 95 页。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5 页。 《宋书》卷五《文帝纪》，第 75 页。 同上，第 78 页。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5 页。 《宋书》卷五《文帝纪》，第 78 页。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5 页。 黎尚诚: 《北凉简论》，《西北民族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1984 年第 2 期，第 96 页。总体来看，沮渠蒙逊统治北凉时期向刘宋朝贡五次，玄始十年( 421) —玄始十二年( 423) —承阳 二年( 426) —承玄二年( 429) —义和二年( 432) ，几乎是三年一贡，说明二者关系是很稳固的。从请 封河西王，到北凉世子新立都要报请刘宋，得其册封，可见二者是一种明确的藩属关系。还有，沮渠 蒙逊除了政治上获得刘宋支持以外，也不断吸取刘宋的文化制度，这也表明卢水胡沮渠氏传承中原 制度文化的一面。 沮渠牧犍继位后依然把发展与刘宋的关系视为对外关系的重中之重，一是一如既往地发展与刘 宋的藩属关系，继续向刘宋称臣纳贡。沮渠牧健继位后第二年即元嘉十一年( 434) 遣使上表、称臣于 刘宋，并为先王沮渠蒙逊求谥号“武宣王”。二是沮渠牧犍统治北凉时期与刘宋发展文化交流。元嘉 十四年( 437) ，牧犍又向刘宋奉表献方物，并献《十三州志》《敦煌实录》等河西本土典籍著述。 十、与柔然的关系 柔然，亦称蠕蠕( 北魏) 、芮芮( 南朝) ，是继匈奴、鲜卑之后的又一强大北方少数民族政权。柔然 位于北凉的北部，在边界上与北凉接壤，也是沮渠氏的防御对象之一。 柔然早已窥视北凉动向，伺机而发，二者也出现交兵战事。柔然与北凉的矛盾起因于何事呢? 笔者认为起因于西凉残余势力的策动。《资治通鉴》载: 河西世子政德攻晋昌，克之。唐契及弟和、甥李宝同奔伊吾，招集遗民，归附者至二千 余家，臣于柔然; 柔然以契为伊吾王。① 西凉于 421 年为沮渠蒙逊所灭，晋昌太守唐契反叛北凉。沮渠蒙逊遂于玄始十二年( 423) ，遣世子沮 渠政德平叛，唐契与西凉李氏残余投奔柔然，并被柔然封为“伊吾王”。唐契极可能伺机报复，劝说柔 然反击北凉。《宋书·氐胡大且渠蒙逊传》载: ( 景平元年［423］) 八月，芮芮( 柔然) 来抄，蒙逊遣正德距之，正德轻骑进战，军败见杀。 乃以次子兴国为世子。② 北凉与柔然一役，世子沮渠政德战死，二者结下怨仇。当然，对于柔然蚕食北凉这仅是肇始，只是在 蒙逊统治时期没有得手。接下来，柔然扶持阚爽政权自立高昌太守、灭沮渠安周大凉政权，也由此能 看到发端。 十一、与吐谷浑的关系 关于北凉与吐谷浑，二者是稳固的同盟关系。薛宗正先生曾指出: “吐谷浑与北凉在对外政策上 ① 《资治通鉴》卷一一九《宋纪一》营阳王景平元年( 423 年) 四月条，第 3757 页。 ②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4 页。 114具有相似的特点: ( 1) 皆一贯奉南朝为中朝正朔，旨在取得境内汉民的拥戴; ( 2) 两国历史上曾协力 对付南凉，后又联兵剪灭西秦、赫连夏，一直合作密切; ( 3) 志在固境自保，畏迫北魏之逼，故臣于南朝 以遏北魏，后因南朝衰微，不得不兼臣于北魏，然亦属于周旋而已。”①除了以上原因之外，吐谷浑还 控制着青海道，这是通往刘宋的必经之路。杨建新先生指出: “北凉和吐谷浑因为常常协同进行中继 贸易，表现出相互依赖的关系。”②这是说二者在经贸上的合作关系。 首先，北凉与吐谷浑共奉刘宋为正朔，一同遣使刘宋向其称臣。《宋书·少帝纪》记载: “景平元年 ( 423) 二月丁丑，太皇太后崩。沮渠蒙逊、吐谷浑阿犲并遣使朝贡。”③王素先生就此指出: “此次沮渠氏 北凉遣使，与吐谷浑使者同行，说明所走亦为吐谷浑路。”④据此，二者同行、同贡刘宋、同走吐谷浑路，说 明二者关系绝非一般。即使在吐谷浑阿犲卒，兄子慕璝继立后，也是“南通蜀汉，北交凉州、赫连，部众 转盛”。⑤ 笔者认为，此“北交凉州”，是慕璝交好于沮渠蒙逊，继续发展和北凉的结盟关系。 其次，北凉与吐谷浑在军事上的同盟协作，围攻西秦、大夏。一是联合攻西秦。北凉承玄元年 ( 428) ，“秦商州刺史领浇河太守姚浚叛，降河西，秦王炽磐以尚书焦嵩代浚，帅骑三千讨之。二月， 嵩为吐谷浑元绪所执。”⑥姚浚降北凉，西秦遣尚书焦嵩伐蒙逊，吐谷浑战西秦擒焦嵩。承玄二年 ( 429) ，“吐谷浑王慕璝遣其弟没利延，将骑五千会蒙逊伐秦，暮末遣辅国大将军段晖等邀击，大破 之。”⑦此又是二者合力攻破西秦。承玄三年( 430) ，“吐谷浑王慕璝将其众万八千袭秦定连，秦辅国 大将军段晖等击走之。”⑧可见，正是在北凉与吐谷浑的联合夹击下，西秦逐渐走向衰亡。 二是联合击夏。北凉义和元年( 431) ，大夏为北魏所攻，别无他去，只有进攻北凉，吐谷浑助凉出 兵击夏。《资治通鉴》载: 夏主畏魏人之逼，拥秦民十余万口，自治城济河，欲击河西王蒙逊而夺其地。吐谷浑王 慕璝遣益州刺史慕利延、宁州刺史拾虔帅骑三万，乘其半济，邀击之，执夏主定以归。⑨ 由上，在北凉危难之际，又是吐谷浑出兵击夏，并擒夏主赫连定。可见，北凉与吐谷浑是牢固的结盟 关系。 十二、征服周边民族部落 沮渠蒙逊在统一河西的过程中，也征服了周边的民族部落。河西地区自古就是一个多民族聚居 115 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 薛宗正: 《吐谷浑与西域》，《西域研究》1998 年第 3 期，第 6 页。 杨建新，马曼丽: 《西北民族关系史》，第 157 页。 《宋书》卷四《少帝纪》，第 64 页。 王素: 《高昌史稿·交通编》，第 337 页。 《魏书》卷一〇一《吐谷浑传》，第 2234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一《宋纪三》文帝元嘉五年( 428) 正月条，第 3798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一《宋纪三》文帝元嘉六年( 429) 六月条，第 3811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一《宋纪三》文帝元嘉七年( 430) 六月条，第 3818 页。 《资治通鉴》卷一二二《宋纪四》文帝元嘉八年( 431) 六月条，第 3832 页。区，匈奴、小月氏、氐、羌、汉、卢水胡、鲜卑等民族长期在这里繁衍、生息。沮渠氏起兵反抗后凉，本身 拥有私人武装，还得到诸胡的推服。《宋书·氐胡大且渠蒙逊传》载: 蒙逊代父领部曲，有勇略，多计数，为诸胡所推服。吕光自王于凉州，使蒙逊自领营人 配箱直。① 此外，沮渠氏还得到“赀虏”的支持。《晋书·吕光附子吕纂载记》记载: “蒙逊从兄男成先为将 军，守晋昌，闻蒙逊起兵，逃奔赀虏，扇动诸夷，众至数千，进攻福禄、建安。”②“赀虏”是西北诸杂胡之 一。周伟洲先生指出: “东汉建武时，因匈奴衰弱，其役属的奴婢，逃亡到今武威、酒泉、兰州之北。匈 奴名奴婢为‘赀’，故称‘赀虏’。其种有大胡( 西域胡) 、丁零、或杂有羌。”③沮渠蒙逊起兵之时，亦有 周边民族部落归附，羌胡的支持即是其中之一。《晋书·沮渠蒙逊载记》记载: “比至氐池，众逾一 万。镇军臧莫孩率部众附之，羌胡多起兵响应。蒙逊壁于侯坞。”④可见，沮渠氏起兵抗后凉，除了本 拥有的部曲武装力量，还得到卢水胡诸部落、赀虏、羌胡等支持，才使得沮渠蒙逊得以组成强大的武 装力量，在对后凉的军事行动中得以取胜。 沮渠蒙逊立国后，其境内及周边的部分民族并不为之降服，为此蒙逊进行了征讨。《晋书·沮渠 蒙逊载记》记载: “( 沮渠蒙逊) 遣辅国臧莫孩袭山北虏，大破之。”⑤鲜卑族很早就进入河西地区，而且 部落众多。一般史籍称鲜卑族为“虏”，周伟洲先生指出: “河西鲜卑，除南凉秃发鲜卑外，鲜卑部众 还有乙弗、折掘、意云、河南、北山、思盘、车盖、麦田、卑和、乌啼等部。⑥ 按周先生所言，“北山虏”即 是北山鲜卑。随后，“蒙逊袭狄洛磐于番禾，不克，迁其五百余户而还。”⑦掳掠民户是十六国时期各 国常见的一种手段，北凉也以此补充劳动力及兵源。 北凉又征鲜卑思盘部“蒙逊率骑二万东征，次于丹岭，北虏大人思盘率部落三千降之。”⑧北凉为 什么还要去攻打鲜卑思盘部落呢? 原因是鲜卑思盘部曾役属于后凉。“( 吕纂) 番禾太守吕超擅伐 鲜卑思盘，思盘遣弟乞珍诉超于纂，纂召超将盘入朝。”⑨据此，沮渠蒙逊征服思盘部，是分割后凉的 军事力量，间接地打击后凉。 北凉进而又征鲜卑车盖、叠掘、麦田、卑和、乌啼等部落。《晋书·秃发傉檀载记》记载: “蒙逊大 怒，率骑五千至于显美方亭，破车盖鲜卑而还。”瑏瑠又《晋书·秃发傉檀载记》记载: “蒙逊进围姑臧，百 116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瑏瑠 《宋书》卷九八《氐胡大且渠蒙逊传》，第 2412 页。 《晋书》卷一二二《吕光载记》，第 3061 页。 周伟洲: 《中国中世西北民族关系研究》，西安: 西北大学出版社，1992 年，第 34 页。 《晋书》卷一二九《沮渠蒙逊载记》，第 3191 － 3192 页。 同上，第 3193 页。 周伟洲: 《魏晋十六国时期鲜卑族向西北地区的迁徙与分布》，《民族研究》1983 年第 5 期，第 35 － 37 页。 《晋书》卷一二九《沮渠蒙逊载记》，第 3193 页。 同上，第 3194 页。 《晋书》卷一二二《吕光附子吕纂载记》，第 3068 页。 《晋书》卷一二六《秃发傉檀载记》，第 3152 页。姓惩东苑之戮，悉皆惊散。叠掘、麦田、车盖诸部尽降于蒙逊。”①沮渠蒙逊又两次攻伐卑和虏、乌啼 虏，《晋书·沮渠蒙逊载记》记载: “蒙逊西如苕藋，遣冠军伏恩率骑一万袭卑和、乌啼二虏，大破之， 俘二千余落而还。”②又据同书卷一二九《沮渠蒙逊载记》记载: 蒙逊西祀金山，遣沮渠广宗率骑一万袭乌啼虏，大捷而还。蒙逊西至苕藋，遣前将军沮 渠成都将骑五千袭卑和虏，蒙逊率中军三万继之，卑和虏率众迎降。遂循海而西，至盐池， 祀西王母寺。③ 至此沮渠蒙逊降服乌啼、卑和二虏，“乌啼虏”，即居于金山之西的的乌啼鲜卑; 而“卑和虏”，即乙弗 鲜卑。沮渠蒙逊多次用兵出征周边民族部落，主要是攻打北山、思盘、乌啼、乙弗等鲜卑族部落。北 凉多次出兵，甚至多达三万征乌啼、卑和二虏，可知当时的鲜卑族相当强大、部众甚多，也占据相当大 的领地。显然，北凉对周边民族的征服，也是其统一河西的重要组成部分。 结语 北凉在处理与周边政权的关系上，是不同形势下采取不同的政策。北凉立国之初，主要是应对 后凉的进攻，称臣于后秦、东晋。在后凉灭亡后，采取“合纵连横、远交近攻”的方略，联合吐谷浑、刘 宋、大夏，更不惜代价向夏称臣，奉夏的年号，在与夏结盟的基础上对南凉、西秦夹击，使这其相继灭 亡。在此期间北凉称臣于刘宋，得以刘宋的册封，沮渠蒙逊获得凉王、凉州刺史的封号，巩固他在河 西的统治基础。北凉又调过头来吞并西凉，统一河西。北魏灭掉夏而成为北方强国，也与北凉接壤， 形势发生转变，此时北凉与北魏的关系遂上升为主要关系，北凉又称臣于北魏。总而言之，北凉在沮 渠蒙逊的统领下，经过三十年的惨淡经营，先后攻后凉、拔南凉、歼西凉、逐西秦、定都姑臧、高昌设 郡、经略西域。至 429 年，统一河西走廊，逐步实现沮渠蒙逊“散马金山，黎元永逸”④的远大抱负。 这不仅仅是十六国时期国与国的战争与统一，而更是一种智慧、胆识、英略、雄武的体现。同时，在十 六国时期冲突和交融的大背景下，北凉的局部短暂统一，也为北魏统一北方奠定了基础。439 年，北 魏灭凉，卢水胡沮渠氏也融合到其他民族中。 责任编辑: 贺永泉 ① 《晋书》卷一二六《秃发傉檀载记》，第 3153 页。 ② 《晋书》卷一二九《沮渠蒙逊载记》，第 3196 页。 ③ 同上，第 3197 页。 ④ 《晋书》卷一二九《沮渠蒙逊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