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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滩的钟声,永远的晨曲

 上郡王 2019-12-22

  前些日子,乘坐开往上海方向的列车上,与邻座寒暄起来,我说这趟旅行是特意去上海外滩听钟声的。因为有人深更半夜远道去北京天安门看升旗,别人也就不觉得什么新鲜,话题随之转到了上海的外滩和海关大楼的大钟。

  不久前,听了一段上海市政府制作的“上海协奏曲”,实际上是钢琴协奏曲,听起来还是蛮有味道的,总的来说不错。作品的旋律很优美,尤其是主奏钢琴表现的刚进、有激情有张力,不断穿插歌唱性的乐段,叙事与抒情结合的很好。我总觉得曲子的创作动机来自大钟,那架钢琴也是在模仿外滩海关大楼的钟声。音乐除了有老上海的味道,也有近些年的一些气息,而陌生的正是这些新的气息。不过它的主旋律很美,浪漫而富有浓烈的幻想情绪。

  想起老上海,自然想起外滩海关的钟声,那是大上海灵魂的旋律之声。听起来能让心灵震颤,永远是一部晨曲在回旋,不断上升的一种热烈情绪,又有着陈年老酒般的醇香,古朴灵秀美的浪漫曲。外滩海关的大钟与黄浦江轮船的汽笛声,演绎的是日出和朝霞优美绚烂的场景。

记的多年前,经常有来自外滩方向的钟声飘进学校的宿舍窗户,有时赶上整点,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恰逢轮船的汽笛声也同时奏响,感觉是沁人心脾的美啊,这美表达了大上海的灵气与特有的境界美。

有时候,在同济大学古老的测量馆里也能听到这优美的声音,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后来,我逐渐有了自己的理解,海关大钟就是一架天大的钢琴,明快而抒情,它把美妙的旋律送给千万上海人,洗刷掉每天的劳累和烦恼,补充新的动能。轮船的汽笛恰似管乐声部,时而悠扬时而低沉,不慌不忙的演奏着抒情的慢板乐章。有时也能听到更远处传来海轮的汽笛声,非常遥远但很清晰,显然是低音声部在烘托着大钟的主旋律,听起来更加有完整感。

  感染力强的是大钟在清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时的时刻,热情奔放、华贵又自信沉稳,这时候就感觉到指挥的疯狂力度,他不是卡拉扬、西蒙拉特,而是大自然,指挥棒就是绚烂的五彩朝霞。

  上海,每天都有许多在外地工作的上海人回来或回去,如果下车正巧听到外滩的钟声,他的神经可能会被激活到流泪的程度,按耐不住地说:我回来了!假如回到家许久,尚未传来外滩热乎乎的钟声,真正回到家的那种感觉还得耐心对待。

  记得离开上海时,尽管钟声依旧,似乎只听到轮船汽笛低沉缠绵的声音,很是忧伤,一切都变得很伤感。不过,记忆并没吞灭掉优美记忆的种子。

  毕业后,分配到地质部地球物理地球化学探矿研究所,研究所的上海人很多,每当和他们谈起上海外滩和海关大楼的钟声、轮船的汽笛声,他们的脸上总是浮现出孩童般的喜悦,我也成了他们的老乡。

十年后,地质矿产部主办的中国地质学会年会正好在同济大学举办,有机会回去了一趟。住在学校新建的宾馆,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外滩的钟声如约而来,美啊!依然是原汁原味的天籁之音,感觉就像是特意为我预先安排的专场音乐会,或许这礼遇超过了十九响的礼炮。

休会期间,伴随着远处传来的外滩钟声,我走到测量馆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我听说,教师都已经大换血了,整个同济大学的教师几乎清一色都是留学德国归来的博士,估计留校的同学可能不在了。

晚饭后,散步走近同济新邨时,我没敢再往前走,因为真不知道会遇见谁。我希望见到那些教过我的年迈的老师,可不敢肯定他们还在不在。

我仿佛看见许多老师拎着一个装着讲义材料的简易手袋,匆匆的赶往教室。而另一些老师带着几分疲倦,慢悠悠的向同济新邨走去,还有拄着拐棍的老教授。

离开同济大学近四十年的光景,当我以旅游者身份站在德国慕尼黑国际机场的休息大厅,走在慕尼黑的老街时,我始终很茫然,这肯定是来自因为一种特别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包含了复杂的遗憾与惶愧情绪,如果此情此景是在三十年前后,下决心走留学德国的路是肯定的,目标是获取慕尼黑工业大学的博士学位。遗憾的是,就连这个空想都来的如此之晚。

除了初到德国的好奇和新鲜感,我在作简单的推理,如果说,德国是母校同济大学的“娘家”,德国也就是我们的“外婆家”。我想起了当年走进同济大学图书馆书库的情景,许多许多的书籍都是德文原版,看上去有的已经尘封了很多年,但依旧散发着特别的味道。

想起了吴冠中的一段感慨,有人问吴冠中看到自己的的画作被再次拍卖或展出,是什么心情?吴冠中心情很沉重地说:画一旦离开了自己,难免要挂念,就像是嫁出去女儿,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呀,过的怎么样啊……

当然,绝大多数人不会有此种画家的挂念,但情感是一样的,中国人的情感往往表现的很细腻,尽管表达形式不同,归属感的存在肯定有的。

人们经常提到的“母校”、“故乡”,其中蕴含了很深的情感。每当看到或听到母校、故乡的什么消息,无论是自豪喜悦,还是某种担忧,都属于善意的挂念。

吴冠中式的挂念,每个人都有,而且差不多都是终身的牵挂。

几十年过去了,回想起外滩的钟声和码头的汽笛声,就像品一杯陈年老酒,感觉那才是最具代表性的上海协奏曲,是最好的震撼人心的乐曲。

上海的外滩,永远都是早晨,黄浦江的汽笛声和外滩的钟声,永远都在奏响着激动人心的晨曲。清晨,黄浦江升起的那一轮玫瑰色的红日,总是在昭示着华夏大地的浪漫青春活力。

有一部长篇小说《上海的早晨》,至少是好几代人脑海里的交响巨作,凝固起来看,就是外滩和黄浦江的画面。这画面,又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法国印象派大师莫奈的代表作《日出》。

不是说莫奈的《日出》出自黄浦江边,而惊人的相似,让人感觉到海派文化的气息更加浓郁。

外滩的钟声,永远的晨曲。








2013-11-16初稿  2016-9-18 修改于华龙小区24-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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