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捞金

捞金

文/何国华

丰城县丰水河乡何家是个三乡交界的地方。何清出生时，天有异象，云游道人说：村前应挖二口池塘，一口圆形，一口半月形。这二口池塘成后，站在对面高山上望去，就象日月神教的旗帜，无人能解其意。

二口池塘，冬天不枯，夏天不盈。有人说，二口池塘地下相通，其中圆形池塘挖通了地下神河，深不可测，便在塘底盖上了石磨盘，以防不测。

大姑娘小媳妇在半月形塘里洗涤衣物，用的是树上的皂叶，还有榨油后的芝麻枯饼，绿色环保。塘水终年波光粼粼，王八乌龟在塘底爬行，踪迹看得一清二楚，不少人家顺手捞一二只王八乌龟回家，放在潲水桶里，桶被它们的四爪清理得干干净净。

圆形池塘被村人用来洗刷尿桶和犁铧，水牛也最喜欢赖在这里磨磨蹭蹭不愿走，圆形池塘不怕污物，有种神奇的自清功能，终年清沏见底，连根水草也没有。暮归的牛们有的打响着鼻洗澡，有的摇摆着尾巴低头饮水。何清就夹杂在放牛的老头们中间，腋下喜欢夹一本书，无非是野史杂书。老头们常说：何清是还未吐穗的禾苗。年轻人说：何清是银样腊枪头，好看不中用。何清不多说，也不多问，终日看他的野史杂书，与世无争。

一日，太阳升得老高，洗衣物的大姑娘小媳妇还在叽叽喳喳，议论着谁家的母鸡嘎嘎叫，要下头发蛋了，谁家的姑娘扯了一块花布，要做件袿子呀。一个小姑娘累了，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头望了一眼塘中央，惊呆了，双脚站在水中的青石板上一动也不动。旁边的小媳妇顺着她的眼光望去，惊得大叫：我的天啊，塘里有一条金光灿烂的金扁担！众人停了手中的活，往塘中望去，发出阵阵惊呼：天啊，塘里出了金扁担！一个小媳妇心急，三步并做二步，下塘去取金扁担，她忘了自己不识水性，一下塘就脚轻头重，被水呛了，被人拖了回岸。有人怒怼道：要财不要命了！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聪明点的小媳妇想起来了叫老公，大姑娘赶忙起身去叫哥哥。平静的何家村，一下子，空前热闹起来，男女老小挤在池塘岸边。几个胆大的男人在女人的怂勇下，下了池塘。几个穿长衫的长辈商量说：塘是大家的，塘里的金扁担也应该是大家，不管是谁捞上来，由我们主持公道，一五一十平均分了。

几个男人潜入深水中，向金扁担抓去，每次都抓空，手中什么也没有，无功而返。又有人下去，也是无功而返。村里公议，在池塘旁搭了临时草棚，日夜派人轮守。守什么？守金扁担会长腿跑了，还是守有人会单独偷走，谁也说不清楚。就这样，每天有人在岸边仲长着脖子，看金扁担，全村人在焦虑中渡着日子。

不日，喜看书不喜看热闹的何清也来了，他望了望塘中的金扁担，再抬头看看了对面陡峭的山，心里格噔一下，他望了望大家，张嘴，正欲说话，一个长辈摸着山羊似的胡须抢先说：清，你还未吐穗呢！一个年轻人帮腔说：银样腊枪头，好看不中用！何清听了这一老一少的一唱一合，闭上了嘴巴，夹紧了腋下的书，一声不响地转身走了。

入夜，对面陡峭的山壁上，有松明火把一闪一闪，转瞬又灭了。

天亮时，有人发现塘里的金扁担不见了，池塘岸边人声鼎沸起来了。又有人跑来报讯：何清一家闭门锁户不见了！

这时，已经变老了的云游道人再次路过何家，被人认了出来，众人围着提问，老道笑哈哈，用手指了指半月形的池塘，又指了指对面的山，最后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终于有人象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明白了金扁担不见的原因，恨自己恨得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