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七律《又作此奉卫公》读记

杜甫七律《又作此奉卫王》读记

小河西

又作此奉卫王

西北楼成雄楚都，远开山岳散江湖。二仪清浊还高下，三伏炎蒸定有无。

推毂几年唯镇静，曳裾终日盛文儒。白头授简焉能赋，愧似相如为大夫。

此诗作于大历三年（768）夏天。时杜甫客居江陵。此诗是七律《江陵节度阳城郡王新楼成王请严侍御判官赋七字句同作》的续篇，均是写给荆南节度使卫柏玉的。

西北楼成雄楚都，远开山岳散江湖。二仪清浊还高下，三伏炎蒸定有无。

西北楼：《古诗十九首》（东汉）：“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西北，或实指。）

楚都：楚都。江陵古时为楚国郢都。《史记-货殖列传》：“江陵，故郢都。西通巫巴，东有云梦之饶。”

开山岳：山岳在两边分开。《下江南向夔州》（唐-张说）：“绿水逶迤去，青山相向开。”《都中闲居》（唐-王羡门）：“河从御苑出，山向国门开。”

散江湖：江湖分散流去。《题金家竹溪》（唐-王建）：“买断竹溪无别主，散分泉水与新邻。”《自江州还入石头诗》（梁-刘峻）：“迅马晨风趋，轻舆流水散。”

二仪：两仪。道家术语。一般指阴阳、天地、乾坤、玄黄等。此指天地。《周易-系辞上》：“易有太极，始生两仪。”《淮南子-天文训》（西汉-刘安等）：“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凝滞而为地。”。《惟汉行》（魏-曹植）：“太极定二仪，清浊始以形。”

大意：西北新楼建成，雄踞江陵楚都，放眼望去，两边分开山岳四处流散江湖。楼很高，可以分天地清浊。楼上凉爽，三伏夏天无法确定有无。

推毂几年唯镇静，曳裾终日盛文儒。白头授简焉能赋，愧似相如为大夫。

毂（gǔ）：车轮中间的圆木；泛指车。推毂：指任命将帅之礼。《史记-张释之冯唐列传》：“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轂，曰阃（kǔn）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出自蓟北门行》（唐-李白）：“推毂出猛将，连旗登战场。”

镇静：镇定、沉静；平静、安定。《荐处士王龟状》（唐-刘禹锡）：“古者选公族大夫，必以惇惠者教之，文敏者道之，果敢者谂（shěn）之，镇静者循之。”《归潜志》（元-刘祁）：“出为汝州防御使，迁集庆军节度，所在镇静，吏民赖之。”

曳：拉。裾：衣服大襟。曳裾：曳裾王门。喻在权贵门下做食客。《上吴王书》（汉-邹阳）：“饰固陋之心，则何王之门不可曳长裾乎？”《行路难》（唐-李白）：“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

授简：给予简札；嘱人写作。《雪赋》（南朝宋-谢惠连）：“岁将暮，时既昏。寒风积，愁云繁。梁王不悦，游于兔园。乃置旨酒，命宾友。召邹生，延枚叟。相如未至，居客之右。俄而微霰零，密雪下。王乃歌《北风》于卫诗，咏《南山》于周雅。授简于司马大夫，曰：'抽子秘思，聘子妍辞，侔色揣称，为寡人赋之。”《喜雪献裴尚书》（唐-韩愈）：“拟盐吟旧句，授简慕前规。”

相如：司马相如。《汉书-司马相如传》：“赋奏，天子以为郎。”司马相如曾任郎官。杜甫为检校工部员外郎。官职差不多，皆可称“大夫”。

大意：节度荆南几年，沉着镇定社会安定（镇静，对人是镇定沉静，对社会是安定平静。此应两意皆有。）门下总是聚集众多文儒。卫公要俺赋诗可是俺已老，很惭愧俺与司马相如一样为“大夫”。

同前首为卫伯玉新楼写的诗一样，这首诗前二联亦写楼。但气魄更大。首联先说“雄楚都”，接着说“开山岳”、“散江湖”。写登楼远望之景。看到的是群山逶迤江湖横流，荆南大地尽收眼底。三联以更夸张的手法写楼高楼凉。不是“细细云”“濛濛湿”了，高就顶天立地，凉就不知炎夏。从前二联看，两首诗都在写楼。从写楼的角度看，各有千秋。但本诗暗含寓意，实际是在写人。“雄楚都”、“开山岳”、“散江湖”、“定有无”的是人。三联赞卫公。先说为官政绩。又说人才集聚。“盛文儒”三字启下。末联说到自己年纪大了，虽与司马相如一样为郎，但很惭愧俺的文采比不了司马相如，写不出什么好诗。杜甫似在谦虚。实际上杜甫还有一层意思：司马相如遇到了梁孝王，“曳裾”在梁孝王门下，住进了梁苑，您这儿不是“盛文儒’吗？您就不能把俺当成司马相如吗？如果说前首诗基本上两个意思，一个是赞楼，一个是赞主人。这首诗增加了一个意思：你能不能像梁孝王对司马相如那样，让俺“曳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