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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诗的悲情!以高适岑参为例谈谈边塞诗中悲的深度与广度

 123xyz123 2019-12-25

唐朝肥沃的文化土壤、强盛的政治经济使得边塞诗的发展到达顶峰。据统计,唐以前的边塞诗现存不到两百首,而《全唐诗》中所收的边塞诗就达到两千余首,可以看出,边塞诗在唐朝已经完全成熟。

边塞诗的悲情!以高适岑参为例谈谈边塞诗中悲的深度与广度

高适、岑参作为唐朝边塞诗的集大成者,经常被人们放在一起比较,杜甫诗赞曰:“海内知名士,云端各异方。高岑殊缓步,浓鲍得同行。”宋代著名的诗评家严羽也将二人放在了一起:“高岑之诗悲壮,读之使人感慨。”高岑能够合称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边塞诗相近,仔细研读之后你会发现,他们的边塞诗所见不同、各抒己见,极具个人风格和魅力。

边塞诗的悲情!以高适岑参为例谈谈边塞诗中悲的深度与广度

高岑能够合称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边塞诗相近,他们的边塞诗所见不同、各抒己见,极具个人风格和魅力。高适的诗主要在人不在景,少有单纯写景之作,他常常在诗歌中发表自己的政见,抒发爱国情怀,反映现实问题。如代表作《燕歌行》就是关注底层士兵的生活描写,流露出忧国忧民的情感。

岑参的诗以西北荒漠的奇异风光和风物人情极富盛名,在他敏锐的笔墨下,不管是北风还是飞石,火山还是冰雪都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这也是岑诗区别于其他边塞诗的最大特征,但是岑参的边塞诗当中悲壮的色彩不是特别浓郁。

因此,又有“高诗尚质主理,岑诗尚巧主景”一说。意思是高适的诗语言质朴雄厚,思想深刻,注重情感的表达,岑参的诗重在立意新颖,妙语连珠。

一、边塞诗之悲情

边塞诗的悲情!以高适岑参为例谈谈边塞诗中悲的深度与广度

  • 高适其人

高适,字达夫,祖辈做过大官,无奈家道中落,早年生活困顿。20岁时,高适入长安求官,不料奔走许久却一无所得。他一生漂泊,大器晚成,是盛唐诗人中唯一做到高官而且封侯的人。《旧唐书》本传说:“有唐以来,诗人之达者,唯适而已。”但他的大部分诗作都是在早年困顿时期写的,仕途畅达的最后十年作品并不多。早年的高适热衷功名、狂放不羁,两次北上蓟门,“北上登蓟门,茫茫见沙漠。倚剑对风尘,慨然思卫霍。”高适渴望能像大将卫青、霍去病一样在边塞立功封侯,然而这个愿望却落空了。因此在高适早年的诗歌中,颇有怀才不遇的悲慨,他在《宋中别周梁李三子》说:“曾是不得意,适来兼别离。如何一樽酒,翻作满堂悲。”虽然边塞并未能给高适带来富贵,但对边塞生活的切身体验和实地观察,使他能在第一次北上回来后,创作出极富盛名的边塞诗作《燕歌行》。

  • 《燕歌行》中的“三悲”

1.对战事频繁之“悲”

一般来说,文学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即它是以不同的文学样式(诗歌、散文、小说、戏剧)为载体,深刻而广泛地反映一定时期的社会现实的艺术创作活动。边塞诗在边境战争生活中萌生,是对边塞现实生活的艺术反映。两次出塞的经历让高适对征戍之事,感触深刻,在他的边塞诗中有对唐朝边塞战事现状的反映,如《燕歌行》“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该诗将一个战役的全过程以浓缩的笔墨呈现出来,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八句写出师,第二部分八句写战败,第三部分写士兵的痛苦,最后四句以感慨总束全文。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非常赐颜色可以体现出统治者对边塞战争的重视,而这种重视也让战争成为一种常态,在唐朝,除了科举制,入幕是一个重要的建功立业的途径。然而战事带给人的不止是功名富贵,它的残酷远非想象能比。“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其中“久”字写出了战争的无止休,无休止的战争消磨了战士们的慷慨激昂,身穿铁甲长远征戍的日子实在是太久、太辛苦呀,想着临别前亲人双目挂泪啼哭的情形,心里更是煎熬。“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互相看着白刃乱舞,鲜血四处纷飞,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高适只用了“相看”一词,没有太多的恐惧和惊讶,说明这样的战斗不止一次了,战士们久经战场早已见怪不怪。战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初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在保家卫国面前显得不再重要,只能用脆弱的生命来表明气节。高适在《燕歌行》中的语言虽质朴无华,但却写出了战事的频繁,道出了战争的悲哀。除此之外,高适在《蓟门行》(其三)中也有对战事不歇的描写,“边城十一月,雨雪乱霏霏。元戎号令严,人马亦轻肥。羌胡无尽日,征战几时归。”尤其是最后一句“羌胡无尽日,征战几时归。”边境战争无休无止,守卫边疆的战士何时能回去。一个“无尽日”写出战事之多,又反问“几时归”更体现了战争之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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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对士兵疾苦之“悲”

高适的《燕歌行》中一句“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战士与将领,阵前杀敌与帐中作乐的对比,将战士的英勇和将领的奢靡表现得淋淋尽致。战士们用血肉之躯守卫的安稳,却被那些享乐的将领用来躲在帐中看美人唱歌跳舞。明明是战士们拼命杀敌,保家卫国,然而被天子非常赐颜色的却是昏庸的将领。诗人对战士不仅外对强敌,而且内受压迫表示深切的同情。“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这两句更是道尽征人的无尽心酸。一方面,他们不得不面对无休止的战争,忍受身体的辛劳;另一方面,他们饱受相思之苦,内心煎熬。特别是“欲断肠”和“空回首”将妻子的伤心断肠与征人的不舍无奈体现出来,写出了征人与妻子两地离别的哀怨凄婉、悲凉缠绵。尤其是“空”字,在这里解释为“频繁”,用回头的次数之多,侧面写出征人离别妻子远赴沙场的不舍。

高适对士兵的关怀还体现在他的《蓟门行》(其二)“汉家能用武,开拓穷异域。戍卒厌糠核,降胡饱衣食。关亭试一望,吾欲泪沾臆。”士兵们为国家开拓疆土,不辞辛苦,但待遇却是非常的低。“戍卒厌糠核,降胡饱衣食。”写出士兵们每天吃糠咽菜的情形,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只有逼得他们投降到敌军才能饱食暖衣。戍卒们明明是在为国效力,统治者却对他们寡恩少义,投降敌军并非他们真心所愿,为了生存却不得不为之,其中的心酸让高适欲泪沾臆。

3.对将领无用之“悲”

《燕歌行》中最后两句“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这里的李将军指的是汉朝大将李广,他有勇有谋,能捍御强敌,在领兵打仗上表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不仅如此,李广还爱抚士卒、体恤士兵,匈奴称他为汉之飞将军。高适为什么在诗的最后说“现在还在怀念汉朝的李广将军”?那是因为唐朝将军没有李广将军那样的领兵才能,也没能像李广将军一样爱惜士兵。如果有李广将军那样的将领,那么这场战争也就不会惨败了,士兵们也不会落得个“相看白刃血纷纷”的下场,国家的边境也能多份安宁。所以高适经常在诗歌当中表达对汉朝大将的思念,如“倚剑对风尘,慨然思卫霍。”“勋庸今已矣,不识霍将军。”对这些汉朝大将越怀念,就越能体现出诗人对唐将无用的悲哀,这种悲哀当中隐含对士兵以及国家的担忧。因为将领是上承天子、下领戍卒的,将领无用,那么就会导致国家不稳,戍卒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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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边塞诗中的深度

  • 悲”的深度—由战事想到国家社稷

高适的边塞诗中蕴含着深刻的忧患意识。这种忧患意识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诗人通过对战争中敌军的观察了解敌军的残忍,为国家社稷的安全感到担忧。在他的《燕歌行》中,对敌军的称号由开始的“汉将辞家破残贼”,到后来的“胡骑凭陵杂风雨”,从“残贼”到“胡骑”,称呼的变化反映了诗人对敌军认识的提高。原本以为侵犯国家边境的只是一些不足为惧的部落外族,没曾想这些胡人的铁骑能够踏破风雨,让唐朝的将士们孤城日落斗兵稀。“山川萧条极边土”诗人在营造边塞凄凉的景象的同时,也在述说胡骑带来的一片肃杀之意。最能体现胡人兵马强壮的是“力尽关山未解围”,唐朝的将士们用尽全部的兵力都不能破解胡兵的包围,从侧面反映胡骑的难以对付。诗人通过一场战争的失败,能够深入看清问题的本质,唐将的无用固然是导致战败的主要原因,但是敌军的势力强大也是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这些胡骑会大大地威胁到国家的安稳,扰乱国家边境的安宁。同样是写战事,岑参的边塞诗更多的是专注于战争场面的描写,“戍楼西望烟尘黑,汉军屯在轮台北。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用声势浩荡的气势表达士兵们的激情与豪迈。当然诗中也有对敌军的描述,“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用敌军兵力的充实,来反衬大唐将士们所向无敌的英勇气概。岑诗偏重于用浪漫主义手法描写战事,高诗是从理性主义出发,反映现实,揭露现实,他看问题的角度更像是以一个政治家的身份,所以对战事的看法更有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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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高适在看尽战场风云涌起之后,对朝廷的用人之策感到忧心。无论是《燕歌行》中的“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还是《蓟中作》中的“岂无安边书,诸将已承恩。”都将大唐边将只顾自身享乐,罔顾士兵、国家的形象刻画得十分生动。朝廷错用奸人不仅会导致战争的失败,而且也让降服的塞外部族因得不到安抚而重新起兵叛乱。这是朝廷在用人之策上的重大隐患,对国家和百姓都将会造成巨大的伤害,也不利于边境的安宁,诗人对此表现出极大的担忧。

诗人目睹边境战争的实际情况,在他的边塞诗中不仅还原了战败的真相是“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讲述了戍卒投降的隐情是“戍卒厌糠核,降胡饱衣食”等等,更由这些想到了国家社稷的安危,对国家这些隐患的揭露表现了诗人强烈的忧患意识。

三、边塞诗中的广度

  • “悲”的广度—对下层人民给予深切的同情

高适在边塞诗中表达了对边疆战士的深切关心和同情,主要是通过写战士的思乡和他们所处的环境这两方面体现的。第一,对战士思乡之苦的同情;“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燕歌行》)从这两句话可以看出,诗人把视角放在了底层士兵的身上,着重凸显底层士兵的思乡情深。通过写征人和妻子离别时泪断肠的场面,渲染幽怨缠绵、悲凉凄惨的气氛,进一步表达征人的不舍与相思之苦。第二,对战士所处环境的同情。高适在《蓟门行》(其三)中对塞外环境的恶劣和艰苦作了详细的描写,“边城十一月,雨雪乱霏霏。元戎号令严,人马亦轻肥。羌胡无尽日,征战几时归。”诗的开头简洁明了,点明诗中的季节是在十一月份,塞外的十一月份是什么样的呢?雨和雪参杂着四处纷飞,“霏霏”是形容雨雪很盛的样子,诗人用了一个“乱”字写出了雨雪下得非常大,凸显天气的寒冷,用天气的恶劣来体现士兵边塞生活的惨苦。“元戎号令严,人马亦轻肥。”一个“严”和一个“轻”写出了士兵在军队中生活的艰辛,不仅要谨遵元帅的严格号令,而且要冷冻挨饿,所以日渐消瘦,其中的心酸不言而喻 。最后一句“羌胡无尽日,征战几时归。”写出了连年战事下,士兵有家不得归的凄惨,表达诗人对士兵所处环境的无尽同情。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也有对塞外环境的描写,“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表面是写天气的寒冷令将军的弓箭拉不动,都护的铁衣因为结了冰很难穿上,实际上诗人是用天气的奇寒来表达内心的热血。“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用红旗的“冻不翻”写将士的不畏严寒,塑造威武不屈的将士形象。从岑参与高适两人边塞诗中可以看出,高适诗中的悲情更加广阔,对底层人民关注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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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结语

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土壤、孕育着无比璀璨的诗歌文化,而在众多的诗歌流派之中,边塞诗以一种独树一帜的姿态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一大流派。边塞诗的出现极大地丰富了中国诗歌的内容和形式,影响可谓巨大。中国的诗歌文化像一条跨越时空的纽带,将中华儿女紧紧联系在一起。高适和岑参作为盛唐边塞诗人的杰出代表,为我们带来灿烂的诗歌文化的同时,更是鼓励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以积极、昂扬、不屈的精神面对磨难和挫折。他们的诗作是历史智慧的结晶,并以独特的开创精神附上自己的在众多盛唐边塞诗人中,成为大唐帝国不可或缺的靓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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