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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生历情劫的元稹:风月之外,位极人臣的他,是中唐最利的刀剑

 花小鼠 2019-12-25

唐文宗开成五年(840年),这个曾创下开元盛世的伟大帝国,在所有人不甘的唏嘘中江河日下。盛唐的帷幕早已落下,步入暮年的大唐再也没有了“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盛状。

此时的大唐文坛上还有一个人物在试图力挽狂澜,他叫白居易。但这一年的白居易已经69岁了,那些曾和他一起在文坛叱咤的风流人物都已尽数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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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夜空中的最后一颗星,白居易无能为力于人事凋敝,也只能在帝国余晖中回味那些曾经的美好。

夜凉如水,记忆漏夜而出。满鬓霜白的白居易再一次梦到了九年前就已辞世的好友元稹。梦中百转千回,梦醒物是人非。心中大恸的白居易提笔写下了那首著名的《梦微之》,其中一句“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白头”,即便是隔了千载沧桑,读来仍让人情难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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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隔着千载沧桑,当再提起元稹时,很多人都说自己懂元稹,懂他的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更懂他那些桃色旧事。但如果元稹只是这样一个一生囿于情爱的风流浪子,又怎会是白居易一生难忘的挚友呢?

如果提起元稹,你只能说起那些捕风追影的风月故事,那你一定不是真的懂元稹。这位一生都在历情劫的大诗人,不只是个懂得郎情妾意,囿于风月的书生。风月之外,曾位极人臣的他,是中唐时期最锋利的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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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宗大历十四年,累世为官的元府迎来了新生命的到来,时任比部郎中的元宽亲自为孩子取名为元稹。不过,出身官宦世家的元稹并没有与生俱来的政治资源,因为父亲在他八岁就辞世的缘故,元稹的年少生活并不宽裕,陪伴他童年的只有满屋的藏书和一位伟大的母亲。

当天赋加上勤奋的时候,这世上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成功。被《旧唐书》称为“九岁能属文,十五两经擢第”的元稹从小就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即便是父亲早逝,元稹也在母亲郑夫人的悉心教导下,专心致学,将家族累世积淀的文气化入了血脉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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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转眼而至的贞元九年,十五岁的少年元稹明经及第,和刘禹锡、柳宗元、白居易等人一同中举,传为后世一段佳话。正如诗人孟郊所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登科入仕是元稹一直以来的梦想,用科举改变自己的命运,为帝国重新焕发生机而鞠躬尽瘁。

但贞元九年的大唐官场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渴望入朝为官,建功立业的元稹一直未能如愿,他只能顶着功名闲居京城,望着眼前犹存繁华的帝都,却始终没办法融入其间。

无常向来是生命的主旋律,如何在和波诡云谲的命运作斗争时立于不败之地,这是元稹一直在思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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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世治国的梦想还未实现前,任何懈怠都是对过往的亵渎。于是那之后的七八年间,少年及第的元稹泯然众人间,他在浩如烟海的家学典藏中尽情遨游,也在人生的起落之间学会了潜龙在渊的道理。

历史并没有让他等太久,贞元十八年,西归帝都的元稹参加了第二次贡考,并再度登榜及第,被授予秘书省校书郎,也正是由此开始了他的宦海浮沉。

而这一切还远远不够,元稹需要的是更大的舞台,和更多说话的机会。他继续在内心攒聚着自己的力量,并终于在唐宪宗元和元年以第一的成绩,登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被朝廷授予左拾遗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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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俗来讲,就是元稹在通过唐朝公务员考试后,接连参加高级公务员的遴选考试,并一路绿灯通过,最终当上了左拾遗,成为可以上表面圣的官员。

每一个生活在大唐的人都或多或少有着盛唐情结,如元稹这样的浪漫主义者,自然也对李世民魏征式的君臣关系神往,刚升任左拾遗的他恢复了年轻人才有的锐意,他开始接二连三的上表,从皇子教育问题,讨论到西北战事问题,这样的刺头在暮气沉沉的朝野中十分显眼,元稹成功引起了唐宪宗的注意,他获得了第一次召见的机会。

也许是政治敏感度还不够,又或者是不屑于随波逐流,初涉官场的元稹犯了一个致命性的政治错误——锋芒毕露。唐宪宗确实是唐朝中后期数一数二的明君,但明君也不喜欢刺头的忠臣。很快,元稹便遭贬谪,从京官变成了河南县尉。

命运给元稹的打击还远不止如此,母亲的猝然离世让他深陷悲怆,元稹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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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官场的挫折,挚爱亲人的辞世,面对命运的双重打击时,无论是谁都无法含笑面对。听过这样一句话:我从来都不佩服那些行走在阳光下的人们,因为他们的光明与生俱来;我真正佩服的,是那些炼狱归来,却仍然心怀光明的人。显然,元稹就是这样的人。

三年守孝期满,元稹重返浊气洋溢的大唐官场,那些尸位素餐的高官显贵们早以不把这位寒门士子放在眼里了。他们官官相护,继续在腐朽的唐帝国骨架上汲取最后的养分,他们蝇营狗苟,为了一己私利不顾黎民百姓的生死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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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能为力于朝廷积弊的元稹开始退而求其次,但凡目光所及能看到的黑暗与污秽,都要用自己的手亲自摧毁。于是唐宪宗时代的朝廷里多了一位铁面无私,弹劾奸佞的监察御史,但凡他经过的地方,贪官污吏闻风丧胆,政治清平,百姓也得以安居乐业。

在所有人都以为元稹被命运击溃,不得不垂下头颅,屈从显贵的时候,元稹却以命运作为炼金石,将自己磨成了中唐时代最锋利的刀剑,并用自己渺小又伟大的方式,来为这个帝国做最后的挽留。

初涉剑南东川时,元稹便掀起剑南节度使严砺的贪污大案,严砺虽死,但涉案刺史无一例外都受罪入狱。白居易曾写诗盛赞元稹:元稹为御史,以直立其身。其心如肺石,动必达穷民。

但好官不一定有好下场,在腐朽的唐中后期,忠臣良将往往都不被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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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很快就为自己弹劾权贵付出了代价,他先是被贬西台,而后又因为得罪宦官被贬为江陵府士曹参军,原本花团锦簇的仕途几近断送。

从御史任上被贬谪后,元稹似乎真的颓废了,此后十余年间他安于微末小官,除了治理好此间百姓外,便醉心于诗词创作,本就才华横溢的他很快成为和白居易一样的诗坛大V,凡有词曲之处,必定有元稹的诗词为赋。

历史送走了元御史,却也促成了“元白”这样的诗坛神话。元稹和白居易之间开始了书信传音,这对知己因同科及第而相识,又因为相同的政治抱负和同等璀璨的诗情才气而最终皆为知己。

晚唐诗人杜牧曾言:当时巴蜀江楚间洎长安中少年,递相仿效,竞作新词,自谓元和体诗。由此可见,即便是沦入江湖,做了微末小官,元稹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中唐一代隐隐然的诗宗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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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诗文学得再好,对于元稹来说,都是不够的。于元稹而言,诗词文章都只是业余爱好,经世报国才是人生信仰。

元和十三年起,随着淮西平叛的大赦令颁布天下,加之元稹的惊世诗才太过夺目,如此人才泯没江湖着实可惜,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皇帝面前重提元稹,在地方为官十余年的元稹也终于借此机会重回帝都。

这一次的元稹似乎距离自己经世治国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他登上了文官的最高职位——宰相,并开始以自己的方式肃清政坛积弊,他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就像是十五岁那年进京赴考一样,他终于可以施展自己的人生抱负了。

但,没有然后。中晚唐的政局有个绕不过去的词:牛李党争。李商隐曾因党争毁掉一生,而元稹也在陷入党争后没多久便再度丢官弃爵,先被贬往同州,而又经历短暂起复后,被贬去了人生的最后归宿——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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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对于元稹来说,是另一种解读。居庙堂之高,则肃清吏治;处地方之远,则造福一方。无论是置身哪一个地方,元稹都尽心竭力做好任内每一件事。

在元稹这里,没有官场的尔虞我诈,更没有显贵间的利益纠葛。于元稹而言,他只需要向内心的光明负责,而不必向世俗的黑暗低头。

这样的中唐,很庆幸有元稹这般锋利的刀剑;但这样的元稹,也很悲哀生在这样黑暗的中唐。

唐文宗大和五年七月二十二日,仍在期望起复回京的元稹突然重病,一日后便撒手人寰,和这个他曾渴望干出一番天地,却最终被无奈吞没的时代仓促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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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元稹在临终前,一定会想到十五岁那年,自己第一次进京赶考的光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问他即便结局如此,是否还要这么折腾的话,他一定还会奋不顾身地扎入中唐朝局的黑暗中,永不回头。

我们这样的民族,之所以长盛不衰的原因,不正是有元稹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吗?他们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又傻又渺小,但是真的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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