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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辞（组诗） 文：宫白云 隐秘辞 多么新鲜，空气中的唇 而我在另一片中渴求，好象每一片都是最后 原谅我，饥渴的毛细管 通过你延宕 生命中被需要的东西 必须热爱。为了死去 为了大地的内核，为了准确的刀锋穿过 刹那的喉咙，为了血在牙齿间 破碎 我不细究 你的呼吸把我带向哪一片森林 而每一片森林都有狮子思想样站着 熟悉石头的另一个方向 熟悉另一条道路，熟悉白昼全部的黑暗 完全理解窄门里的对话 触摸神性的毛发 像触摸尘世的河流 如果你要相逢 如果你要相逢 请在感恩节前一天相逢 这一天上帝很慈悲，苦瓜是甜的 这一天没有常理，来路与去路都披着光 由南向北，或由北向南 都是通途—— 要相逢的人最终都会遇见 古老的命数，悬在一线，而河流悬在口中 谁的心在喑哑地呼喊，形式的威猛 为喉咙加冕 王者呼唤前朝的乳名，枯枝上有新的蓓蕾 还有那时的你—— 那时的你，多么年轻 开花的乳房，松软 眼神芬芳 那时的你连影子都没有 欲的香，望的苦，落在木头上 感谢上帝，重造了现在 也惟有他能…… 想念之间 想是色，念是空 想念之间，色情像一只又一只鸟飞过 四野阒然 坐拥一个宫殿，解构一些巫术与呓语 空气中传来腐叶味道 月亮揉碎在乌有的水波 黑夜闪着花斑豹纹理 占据皮肤下灿烂的嘶叫 运动中的生命液体浸透一片广阔森林 蓬勃下的小鹿 在想念之间 年老色衰 女人 来，压弯月亮，把头垂在水里 今晚的一汪水含着波罗蜜 度一切苦厄 现在她不是妻子，不是母亲 现在她只是女人 所有的角色都褪色，唯留她—— 新鲜 来，从吞噬的嘴里解救流亡的白鸽 所有的美德停止 只剩下美感的最佳方式 来，让妻子、母亲皈依 让女人或扬鞭催马 或眼波如谜 来，让匍匐的心跃出沟壑 让终极高于意志 让长眠已久的言辞 饱受咀嚼 当人间布满玄机 夜色阑珊 马和身揣绝技的人都没有 追来 小鹿乱撞 清晨在衰老的床上醒来 老虎被拽回金黄 那时的少年 还等在某处，穿过一片葱郁 小鹿乱撞 最初的青草和花蕊拧回最初的泥土 我认得它们 时光贮藏起来的心跳 是我身体的骸骨 捧在灰烬的手中 一点点揉碎 星期六，七夕 在太阳下行走 太阳经过我，我经过太阳 热是唯一主流 穿裙子的女人恨不得把裙子脱掉 光膀子的男人恨不得把肉体脱掉 赤裸是炎炎下的渴望 来杯冰水再加些冰块 透心的凉 一口气到肺腑 太阳镜下的表情一再变幻 为什么要来到此地？ 有什么理由置身于此？ 此时 此地 此生 直白可见 远处，群山蹲伏 流水日夜不停 在汹涌的人流中，我是汹涌，我是人流 我是他人，我是人人 我是沉默的那一个 踩着自己的影子 如果爱—— 拈一撮远古的尘土 做我的词根 狼烟里，你是我猎猎的战旗 荡飞起的高亢 是我突醒时胸怀里的壮烈 声声的呼唤，让我无数次抛弃隐喻和晦涩 除了金戈铁马与深埋的宫墙 你离我心脏最近 于浑浊的洪荒里，你是我的大禹 我圈出的领地与净土，我不朽的经卷 如果爱——是我荒芜里不肯枯竭的河流 无论多深我都过，深不见底的人间 依依不舍 不要在桃花瓣上找我的唇印 不要与渡口互道珍重 不要在转身时流下泪水 就这么远去吧 就好像我们从未相逢 或者就这么遗忘吧 游子总要返回故乡 再怎么依依不舍 都是要迈开双脚各奔东西 当风吹干夜晚的霜露 桃花已枯萎 潭水还在 七夕是何夕 一群喜鹊预约了一座桥 沧海无所不在地等，走在桥上的人 认出彼此，呼出那声苦涩 之后呢？我询问，不是出于结果 是出于悲伤 那些爱意，那些离别 空无其主 我是其中的一个 垂钓的人钓着月亮 所谓的欢乐来自月碎后又一次的重圆 水中月别无所求 一次次把自己交付鱼钩 等待者用虚幻的方式把天空倒了过来 我重新变成孩子 在棉花似的白云上蹦跳 你泛着倦意淡淡的笑 憔悴的人走向来路 我一无所有，只有一颗心的长度 够不够一生陪你？ 当喜鹊回到它们的旷野 七夕是何夕 你爱着我，在莫须有的光阴 深夜12点13分，我已睡去 我的爱人自远方传来消息：秀，想你 声音传到耳朵里 其它的情节也一下子涌现 来不及醒来，就听到汽笛急促的呼吸 而周围没有一丝人影 十二月的雪又片刻的显身 酒也积攒着烈，像炉中的火，就掏出沸腾 火与火的胶着里，天空高不可测 海水涌来，蘸着咸涩，我写诗一样的小说 从前世写到今生。很多故事像美好一样 摆出各种姿势，带我以此为死，带我以此为生 而你从不责备我字里行间的灰暗 我痛苦的时候你痛苦，我快乐的时候你快乐 这多叫人高兴，世上的人那么多，只有你 是为我留在了今生，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属于我 不相信悲欢，也不相信离合…… 从丝绸的夜晚，到棉布的黎明 你爱着我，在莫须有的光阴 非常想 你唤我，我给你回声。疼 从心窝爬了上来 潮声渐起，鸥鸟见识这样的海水 听任我，说出澎湃。是的 并未许你太多期待，太多期待容易悲伤 第一次的海水已让我彻夜失眠 海那么深，时光那么久 抽象的形声，谁都猜不到。下一秒 你会将什么放进嘴里 蛋白色的想念，一场雪就将其覆盖 血液和盐允许我，隔着三千丈白发 想你。有太多的雪花摩擦天色 起点和终点，没有一丝罅隙 指针在你手里 请把我的齿轮拿去，组装一起 让你的爱恨与我的恨爱，在时钟里 骨头咬着骨头 三百六十五个日夜 之外。说爱的人都已睡去 我爱你，不是之前 是之后，我愿意掉在无底的深邃里 永不醒来 天上的海 请回到人间。请饮她，唇齿间的清流 请吻她，白发中的青丝 请抚她，两颊间的咸涩，以你存在之冷，请看她所有的诗： 亡灵者之诗。病毒者之诗。 情爱者之诗。朝圣者之诗。 如果你听到碎裂的声音，请逐一捡拾 她愿意成为你的碎片—— 在那深处，请给她一个坠落的奇迹 让她保持深不可测的眩晕 让她赢得你—— 一千年给天上 一千年给人间 穿越 一直是我钟爱的事情，我的心在那种境界特别畅游 在那儿，我在那儿 谁能说出我真实小心的生活多么心痛欲碎 替代性的生涯迥然不同 闭上眼就是时光隧道，时而远古，时而今霄 睁开眼也是，时而肉里，时而骨里 天光里走着—— 忘掉身边的人什么模样 忘掉日子内部的腐朽，忘掉屋檐下的灰尘，忘掉墙上出现的裂痕 忘掉黑夜与白昼的纠葛 忘掉狭隘的恩怨，忘掉某些行为的荒诞 忘掉悲痛撕裂的回音 忘掉生，忘掉死，忘掉命运 奇迹般的逃脱 对灵魂付出美感 我看到玛布日山上的雪域宫殿，钟声十分清晰 布达拉诵经者的蒲团 金光闪闪 我看到虔诚叩拜匍匐的身躯 永在路上 我看到父亲母亲在天国里受着佛主保佑 我看到意识流神秘迷宫 镶满镜子，每一面都能映出我—— 我的眼睛望着我 而眼睛里映出马帮，驮队，沙漠，古墓，金字塔，阿拉丁的神灯 难以理解的蜃影 映出海明威与乞力马扎罗的雪 那具已经风干冻僵的豹子，风一样奔跑 映出英勇的斯巴达斯在维苏威火山 凝望我 映出古罗马的硝烟 映出黑森林里怵目的遗骸 映出我空落的房间里有“美丽的绿苍蝇”在飞 映出我自己的血仍在我打字的手掌里奔涌 而我在留下我之处找到我 不篡改现实，也不纠正生活 我在颤抖。肉体继续噙着泪水进入深睡—— 醒来时，灵魂又一次逃出 站在面前 世界与明天同在 你就是我向往的那个天堂 天空涌下大海，白云在漩涡里飞—— 前世的马蹄驮回少年的你。激流下，物质的人世 落日中退回 血的箴言，搂紧我，你说：我如水的白云 白云如水。你的母亲河，你的王 为你，取消来生。 雪白的声音，植入骨髓—— 告诉我，这不是轻狂 是今生的心跳，灵与肉所有的罪 从未写出的长篇，大禹和庞贝 自东向西，你就是我 向往的那个天堂 情人节 早春的霜白好看而寒冷 雨加雪后的道路游鱼一样活跃 彼此搀扶的人没有言语 但都害怕对方跌倒 手攥得紧紧 寒风中的柔软绕过指尖 有种温情轻轻触碰 我听到有人尖叫着跌倒却没有声音 你小心翼翼的提醒也没有声音 我就像一个有理想的人 走在自己的路上 每一个趔趄 惟沉默的你知道 清空 守着空腹，让它回到饥肠辘辘 让它趋于软弱 直到那被等待的喉咙取回渴念 直到一月回到二月 米与红豆回到滚沸的锅里 空出来的胃回到饱胀 脉管里的血，心跳，肺腑，眼神 风，清晨的街道 回到那时 太阳晒着石头，天空躺在海里 二月的燕子飞来 呢喃没完没了 拉开沉默的窗帘，呼吸着那时的呼吸 天空特别深 白云充满慈悲与忍耐 尘世的祝福和玫瑰像蜜糖 消费着人类的舌头 而你依然还在那时 清空我 再一次的百结柔肠 蝴蝶结 我们就在那里，怀着难言的情意 却没有一句话要说。 热望的重锤砸碎虚妄的空壳 一个无人的地方不是地方 清晨满满的白雪 也许是想象变的 它落在地上，我不知道如何捡起 只好更好地想象 更好地扎起马尾 那个绾起的蝴蝶结 在镜中飞了起来 黑眼睛 汪洋般的雪，拍着翅膀飞来 勿忘我和潮湿的叶子认识你 蝴蝶和夏日的腰肢认识你 黑眼睛认识你—— 你是月亮 在生命的深河里漂流 你说： 乖，不要只是捂着牙齿笑 隔着大雪 你的眼神 要一小片一小片颤抖着过来…… 深呼吸 叫你一声亲爱，回忆所有那些不同， 足够的美，这是真的。 关键的声音或表情，笑声，没有缘由。 无畏的心，推动我， 站在灰尘中，或是甜蜜，或是忧伤， 像午后的微风，在最暖处晃动 黑白的影子，渺远的琴声…… 时间湮灭沾满盐斑的灯。 到处都没有坦诚，但奇迹因你而生， 你是我深呼吸所必需的空气， 你投递的眼神绵软。你的笑容，比棉花更棉， 在比太阳更白的亮光里， 我的心开始饱满。此刻， 雪花飘落，越来越厚，直到大地 无法变得更暗…… 丹枫园 正月无雪。我的北方干涸，大地在高烧中 口唇皲裂。几声鸟鸣，隔得很远 鸭绿江水刺骨 一阵小风也能产生蜃影 所有的悸动 欢喜或者苦痛，都是自己的心 时光里静坐，拆卸意念重新组装 号令流水一夜成雪，闭上眼看见你 和起伏的白窗帘 亲爱，你是我无涯的静场 怎能说你不是盗火的普罗米修斯 你仅带了一条词语 就取走我的一生 芨芨草 那时的少年牵着 水灵灵姑娘，各自的眼神多么明亮 他们捕捉，他们偎依 他们卷成球状，他们喘息 夏天树上的两片嫩叶 芨芨草，也这么绿 时光的头颅忽东忽西 不羁的少年，私密处的一块胎记 他臂上的青龙，他呲着的牙齿，他的臭脾气 他的永不回头—— 在咸腻的黑夜里 某些词 告诉你天堂的含意 别去念他的名字，马和他的刀 在洗尽了 一切幸福的一生中 成堆的墓地 芨芨草，还那么绿 生生不息 亲爱，我这样叫着的时候 你就来了。马蹄飞扬，鬃毛点燃暴雪 一路江湖，一路豪气 在危险的人间，我们相遇 我认出你，前世的情人，你的每一个呼吸 我都熟悉 我们不能无声无息走过今世 亲爱，把你的血和我的血流在一起 生生不息 ▎ ▎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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