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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民国情僧,与多位女子生死之恋,很多诗被传颂至今

 古稀老人赵 2019-12-31

这位民国情僧,与多位女子生死之恋,很多诗被传颂至今

苏曼殊

苏曼殊,清末民初一奇僧。

世人提及他时,首先在脑子里出现的词汇是:诗人,画家,情僧,革命者,中日混血。这几个词又共同组成了一个印象:传奇。

苏曼殊一生浪迹,总以漂泊独行的姿态“狂歌走马遍天涯”,来去无踪,以致后来的中国近代史和文学史都很少提及他的名字。然而在当时,曼殊却名满天下。

他能诗善画,通晓日文、英文、梵文等多种文字,其才情和胆识,时人少有能出其右者。钱钟书在《围城》中借小说人物之口说,“东洋留学生捧苏曼殊,西洋留学生捧黄公度(即黄遵宪)。留学生不知道苏东坡、黄山谷(黄庭坚),目间只有这一对苏黄。”胡适曾编辑《最近五十年的中国文学》,因该书未出现苏曼殊的名字,遭到学生们的抗议。鲁迅先生称此现象为“曼殊热”。

在清末民初的人物中,苏曼殊是个异类。他曾三入三出佛门,不僧不俗;他渡日本,下南洋,四海飘零;他身着袈裟,奔走革命,与孙中山,章太炎,陈独秀等人过往甚密,却很少与僧人来往;他至情至性,与多位女子有过生死之恋,曾为了朋友想刺杀康有为,却终究只是红尘过客。

本文就苏曼殊三入三出佛门的起始展开漫谈,为你拨开“一代情僧”亦僧亦俗的迷雾。

这位民国情僧,与多位女子生死之恋,很多诗被传颂至今

“生身阿母无情甚,为何摩耶问夙缘”

苏曼殊,名戬,号子谷,又名元瑛,法号曼殊,以法号行。清光绪十年(1884年),9月28日(旧历八月初十),生于日本横滨。

他一出生,便为一生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曼殊父亲苏杰生,广东香山人,在日本横滨承祖业经营茶叶生意,纳日本女子河何仙为妾。其后爱上河合仙的妹妹若子并同居,致其怀孕,生下一子便为曼殊。因此苏曼殊既是私生子,又是混血儿,他日后提及自己身世时,常道有“难言之恫”。

襁褓中的曼殊,三月断奶,由河合仙抚养。曼殊一生视河合仙为生母,虽有疑惑,却终未揭破。可怜曼殊一生寻觅,却不知自己母亲若子的一段故事。

曼殊六岁时,自横滨回到故乡广东沥溪,而养母河合仙受到苏家排斥,回了日本,父亲则在外经商,独剩他一人随苏氏大家庭生活。在苏家,除祖母疼爱之外,众人俱是冷眼,尤其受后母大陈氏虐待。

一年后,本来身体就孱弱单薄的曼殊,终于经不住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大病一场,苏家人竟不管不顾,将他弃之柴房待死。很多年后,苏曼殊性情古怪,癫狂憨痴,其实这粒种子早已种下。

他悲自心起,一生常讽诵孟浩然的“为问生身亲阿母,卖儿还剩几多钱”,自作《本事诗》云:生身阿母无情甚,为何摩耶问夙缘。无母之痛,跃然纸上。

后来曼殊大难不死,奇迹般活了下来,病稍愈便决意离家,在家门前恰遇赞初法师,便随之一路化缘,到了广州六榕寺,在此剃度出家,受沙弥戒,并嗣受禅宗曹洞宗衣钵。

在六榕寺,曼殊被主持安排看山门,驱赶乌鸦。他无所聊赖,某日无意见一伤鸽落地,毕竟小孩子心性,多日不沾荤腥,哪里耐得住食欲诱惑,便生火烤鸽子吃,不料被发现,因犯戒规被住持逐出寺院。

曼殊作为中日混血的私生子,身世苦涩凄迷。他一直都在出发,四处寻觅,却从来没有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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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伊消得人憔悴,红颜薄命酬知己

1898年春,苏曼殊随堂兄东渡日本,赴横滨求学,入大同学校习中文。在学校里,曼殊仍常常身穿僧衣,剃光头,一时成为同学间的笑谈,但他却不管不顾,仍然我行我素。

大同学校是中国人在横滨所办,当时学校里充满热烈的爱国主义气氛。按教规,每天下课后,全体同学一道歌唱道:“国耻未雪,民生多艰,每饭不忘,勖哉小子!”曼殊后来参加了革命活动,可见其爱国思想是在大同学校时就深植心底了的。

进入大同学校两年后,1899年,发生了一件影响曼殊一生的大事——“樱花之恋”,那是他第一次与女子相恋,事情缘起于他陪伴母亲河合仙在樱山村度假期间。

当时他住在河合氏老家,与河合家一溪之隔住有一女子,面若桃花,妩媚动人,闲暇时偶或倚窗凝望。女子居处与曼殊卧室隔溪相望,曼殊常常面窗禅定,恰与女子目光相遇,瞬间僧人美女,一阵乱怀。

他此时正值十六岁青春韶华,对异性的渴望萌动于心,智欲何胜人欲,般若难敌色性,修行尚不坚定的曼殊,早将清规戒律抛诸脑后,向那女子送去会心一眼,女子一时羞涩难当。曼殊苦望之余,正愁无法传达心中爱慕,未知那女子蓄养有一只鸽子,亦通人性,竟扮起红娘角色,往来于两窗之间。一日,鸽子停在曼殊窗前,足系一笺,他打开一看,竟是情诗一首,诗云:

“密叶结重阴,繁华绕四屋。万汇皆专与,嗟我守茕独。故居久不归,庭草为谁绿?览物叹离群,何以慰心曲!”落款为菊子。

曼殊起初只看菊子有倾城之貌,哪料到她竟还有如此才华。这般书信往返不断,继而相约月下,菊子百般温存,使得曼殊恍若梦境。他沉浸在来不及品悟的幸福之中,“一朝相逢在花前,僧人从此不坐禅”。

某晚,菊子再约曼殊相会,曼殊于寒天霜露中,等了一夜,却终不见人来。他以为菊子爽约,很是忿然,其实大恨中实寓大爱。而他不知情的是,菊子与他的恋情渐被双方家长知晓而力阻,菊子受到家人监视,曼殊亦遭族人鞭挞。菊子明知与他结合无望,遂于当晚跳海殉情,从此香魂一缕,都随风逝。

曼殊闻讯大恫,受刺激过度,几不欲生。他爱得太深太痴情,所以无法接受蜃楼仙境的溘然而逝,也无法接受幸福感觉稍纵即逝的残酷现实。世界对曼殊正常情爱和性爱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世事变幻莫测,在他眼中,世相飘渺起来,于是又触动了他的避世之念,心往禅想。自此之后愈加放荡,旁若无人。

时值八国联军侵入北京,清王朝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国事无主,豪强横行。未及弱冠的少年曼殊,在行将灭寂之时,看前途一片茫然。问助于谁,求脱于谁?大凡世念灭寂之人,勉强将躯壳喘息下去的唯一途径,就是将灵魂寄存起来,寄存到那接纳世间一切悲怆哀痛,并渡一切困厄之所——佛门。

却说曼殊只身潜回广东,行至新会县崖山慧龙寺再次剃度。古佛青灯,红鱼素磐,斋堂清规,袈裟缁衣以度岁月。这些行为在之后被证明,依然是他禅儒间痛苦且短暂的抉择。随后不久,曼殊出门漫游,至海云寺,继而至白云山蒲涧寺。他百无聊赖,某日作“细雨骑驴一诗僧”图,颇觉称意,便悬挂厢房,不料翌日被香客见爱窃去。

此番曼殊出家时间不长,为第二次出家,也是他自认为的正式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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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殊蜡像

“故国已随春日尽,鹧鸪声急使人愁”

苏曼殊逝世后,孙中山曾将他与太虚大师做比较,说:“太虚近伪,曼殊率真。内典功夫,固然曼殊为优;即出世与入世之法,太虚亦逊曼殊多多也”。他称曼殊为“革命的和尚”。

1903年,革命的思潮和激昂的在日本留学生中汹涌澎湃。身世飘零的曼殊,从未感受过集体的力量与关怀。当他看到这样一股冲击旧势力的洪流,而被冲击的势力正是造成自己诸多悲剧的社会主宰时,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他先后参加了几个革命团体。

然而正值曼殊革命热情高涨时,打击也尾随而至。

当时他在东京求学,费用靠表哥林紫垣供给。曼殊的革命活动遭到林紫垣反对,林终止了对他的资助,以迫使他放弃革命活动。

1903年9月上旬,精神受创的曼殊决计弃学归国。临行前,他赋诗两首以酬师友。其一为“国民孤愤英雄泪,撒上鲛绡赠故人”,其二云“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由此两句,我们不难看出曼殊不惜牺牲自我的爱国热忱。

回国后,曼殊先至姑苏,继而南行经广州抵达香港,入《中国日报》。1903年冬季,曼殊无陈独秀那样的挚友在身旁,心情亦如寒冬一样寂寂。因他行为怪诞,衣履不整,同事都觉得他是书呆子,不与他多说话。

这样的情形下,苏曼殊性情愈加孤僻,足不出户,住宿之余鲜于人语,常陷于抑郁。某日,他忽告《中国日报》主编陈少白,决意出家为僧,拜师受戒。

曼殊离开香港后,步行到惠州,遇一破庙,荒凉不堪,寺里只一老僧,曼殊便拜其为师,再次剃度出家。而后不久,由于寺无庙产,生活维艰,曼殊不愿给老僧再添负担,便又离寺出走,返回香港。

这次削发是曼殊的第三次出家,他并不把佛门的仪制视作铁一般的戒规,只是为了心境的需要,自定义为来去自由,倒是正好体现了禅宗“守性不守戒”的境界。

回香港《中国日报》时,曼殊听说好友杨洪均、李云彪遭康有为侮辱,加上康有为是保皇派代表人物,一时义愤填膺,向陈少白借枪,欲刺杀康有为,被陈婉言规劝,才未成行。

此后的岁月,曼殊身披袈裟行红尘,为革命奔走,实在僧俗难辨,而他的行为也越加癫狂不羁。

1911年4月,黄花岗起义中,曼殊好友赵伯先在起义中牺牲,他得知噩耗,哀痛万分,作《荒城饮马图》一帧,托朋友焚化在赵伯先墓前,以示悼念。从此以后,不再作画,以谢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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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

苏曼殊一生钟爱美貌女子,毫不隐晦“绝世美人”是他的平生所爱,曾自言道,“佛家精义灭不了一个情字,撇不了一个缘字。人生在世有一日知觉便有一日的情,有一日情便免不了一日的缘。情缘未寂,怎么能禁止我不想绝世美人呢?”

长久得不到人间温暖,曼殊“俄狄浦斯情结”(弗洛伊德以此称男孩依恋母亲的本能欲望)一直强烈,恋母不成,便情移女子。

许多年后,曼殊会知道,樱山之恋时的菊子,只是他一生众多红颜知己中的一个,而她的死也只是曼殊爱情悲剧的开始。

1905年,曼殊与姨表姐静子相遇相恋。他的友人张卓身曾回忆说,“曼殊高尚敏慧,素为姨母所钟爱。有姨表姐静子,幼时与曼殊同游,两小无猜,其后姨母欲为撮合,静子亦以情志相契,终身默许,非曼殊不嫁。”

无奈曼殊访道名山,年年作客,萍踪不定。又以梵行清静,未便论娶,以致婚事延搁,蹉跎复蹉跎,静子竟积劳成疾,郁郁而逝。曼殊每念及此,常以为憾。当初姨母送他的订婚礼物为一钻戒,曼殊经济窘迫之时,衣物典质殆尽,独此钻戒,爱不忍舍,终身保存。

1909年3月,曼殊在东京一场小型音乐会上邂逅温柔美丽的歌伎百助枫子,百助对曼殊一见钟情,曼殊也将百助引为知音。当把百助的爱欲撩拨到“多情欲嫁时”,曼殊又惶恐了,以披剃为由,却其委身之情,最后感伤题下《本事诗》,其中一句云: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

曼殊平生亦常与朋友一同出入花丛,混迹青楼,却与红尘女子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并不亵渎,只作知己。当时与曼殊住得很近的朋友尤温如曾记载,“大师(指曼殊)很喜欢女人,喜欢看女人,尤其堂子里的女人,然而看只是看,把女人当花一般的看,如见一美丽妓女,大师即呼之来,命立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一回,即遣之去。”

一次曼殊去看戏,隔座为一前清财阀的眷属,艳装盛服,备极奢华。她吸水烟,吹灰屑落在曼殊外衣上,曼殊虽然知道,却任其延烧,坦然置之,有人问其故,他说“不宜拂美人意也!”“每在沪上,与名士选色征歌,座中偶有妓女道身世之苦,即就囊中所有予之,虽千金不吝,亦不计旁观者疑其挥霍。”

某次,他与陈独秀等友人自日本归国,船上无事,曼殊喜欢说在日本结交的女子如何如何,而友人故说不信,不免有意挑动曼殊,开他玩笑,曼殊急了,走入船舱,双手捧出些女人的发饰种种给众人看,继而忽地抛向海里,转身痛哭……他死后被葬于西泠桥,与江南名妓苏小小墓南北相对,让人唏嘘不已。

苏曼殊一生所遇佳丽不在少数,颇有艳运,佳丽们对他也十分钟情,然终无一能成眷属,这全受制于他那“空寂”的命数和劫数。且从他“恨不相逢未剃时”的诗句亦可看出,曼殊即便身离寺院,也没有把自己完全定位成还俗的僧人。

事实上,他从未说过自己还俗,只是一生孤独一人,行云流水,欲停则停,欲走则走。

这位民国情僧,与多位女子生死之恋,很多诗被传颂至今

苏曼殊画

“雨笠烟蓑归去也,与人无爱亦无嗔”

苏曼殊之殊,有身世境遇之殊,更殊异于他能以短暂的35年生涯,取得多个领域的大成就,可谓才华横溢。

在此我们单说佛教领域方面,曼殊最大的功绩莫过于翻译了佛教经典《梵文典》八卷,该作由章太炎作序,刘师培更给予该译作高度评价,“它是一部对研究佛教有重大使用价值的著作,是可以打开梵文著作和梵文名词神秘含意的一把钥匙”。

他还曾只身远赴爪哇、印度等佛教圣地讲学求法,为中外文化的交流融汇做出了很大贡献。

然而,病痛的折磨,际遇的悲惨,内心的伤痛,三者集于一身,终于使这位天才,在三十五岁就过早地结束了年轻的生命。风花雪月总如花雨一般飘逝,苏曼殊一世的离奇悲苦,背不走的是“情痴”,行囊里装着的却是“色空”二字,在鲜活湿艳的诗行之间分明透着如梦幻泡影的浮游幻象,残灯之下,试问情字能有几人能了断?

情爱是曼殊一生的风景,也是他最令人唏嘘的本心,终其一生,他都未曾真正离开过女人,悟性极高的他没有成“佛”,也成不了“佛”,他一生也未摆脱情的束缚,情僧苏曼殊,这是对他非常贴切的概括!

他认定欲望的实现便是爱情的失败,所以用情全无牵挂,来去无影,天马行空,从红尘逃向庙宇,从庙宇逃向红尘。根性使他爱红尘,而悟见的禅理又使他抽身逃离。于是相互纠缠,越纠越深,越缠越紧,直到不能自主呼吸,直至生命终结!

那些如花的女子把诗人的孤独驱散,他可以温暖地熟睡了:眠在花丛中,没有了座禅的寂寞,但曼殊依然孤独!

今天,我们站在这个物欲横流,虚伪被写进圣经的时代,终究会感到某种飘逸、浪漫精神的缺失,某种光明、真诚坦荡的缺失,某种自由、率真作风的缺失,某种超然出尘、行云流水般至真、至善、至纯的心性颠覆消解,万劫不复。这时我们更加想念苏曼殊。

“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

曼殊一生僧俗纠缠,癫狂流离,然最终写道,“禅心一任蛾眉妒,佛说原来怨是亲。雨笠烟蓑归去也,与人无爱亦无嗔”,真正达到了“一切有情,都无挂碍”的圆融境界。

“袈裟点点疑樱瓣,半是脂痕半泪痕”,这位情僧长栖于西湖畔,于今已将近百年了,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繁华消尽,烟雨楼空,当我们转身回眸,历史烟云飘散处,只余下曼殊的一袭袈裟,半是脂痕,半是泪痕。

-End-

参考资料:《尘梦禅心:苏曼殊画传》《曼殊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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