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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沐斋:浮躁社会里,做一个过时的文人

 闲云野鹤qpab3u 2020-01-01

每天早上八点,沐斋先生在北京的寓所醒来,他家七十平米的阳光房里,有三百盆兰花在等待主人的养护。其中不乏永怀素、水胭、宫粉、峨眉晨光、刘梅、关顶、绿云这样的名种,市场价单苗在数千到数万不等。

浇水、松土、施肥、修剪、打药,都得他来打理,单是浇水,就要根据不同品种、不同尺寸来选择浇水时机。家里的保姆经他指导多年,也能干这些事,但是兰花这个东西,“开品”取决于人,“不是谁会养兰花,兰花就都能开得一个样。” 宁沐斋养兰十年,他知道兰花有多娇贵、易变。

《格兰图》沐斋 国画 点击查看详情

离开幽香浮动的花房,宁沐斋进入书房,开始写作。三联书店约他写一本解读《诗经》的书,每首诗要配上他画的国画——诗情画意全有了;上海古籍出版社约他写一本解读宋词的书,同样的,每首词也要配上他的招牌水墨画。

宁沐斋笔下的山水、花鸟、人物,配以文章诗词,令人想到石涛的《陶渊明诗意图》、任熊的《姚大梅诗意图》,情态生动,设色精丽,笔墨雅致。

《诗经·曹风·侯人》 沐斋 国画 点击查看详情

《诗经·小雅·采薇》沐斋 国画 点击查看详情

《蝶恋花》沐斋 国画 点击查看详情

以属文作画的形式来聊经典,宁沐斋已经出了七八本这样的书,《温文尔雅》讲古辞典“尔雅”,《勾阑醉》讲戏曲,《空色》讲古典文学,《兰花旨》讲兰史……等等。画得多了,他总结出了经验——咏景咏物的好画,抽象用典的难画,婉约派的好画,豪放派的难画。

宁沐斋对文笔要求很高,字斟句酌,写出来的感觉像明人小品,欲减一字而不能,因为这种接近文言文的文风,以及对传统文化的博识,当年常有《温文尔雅》的读者误会他是个老头儿,而当时,他不过三十出头。

写作需要大量看书,和反复推敲字词,挺累人的,“写累了我就画画儿,画累了我就看看兰花、喝喝茶,不停地调节状态。”

养兰草、读古诗词、写小品文、画水墨画,这是宁沐斋在大都市里度过时间的方式。不像我们熟悉的当代生活,倒像是古代避居于林泉山野的隐士,所以编剧邹静之说他是“活在当下的古人”。

《黄昏》沐斋 国画 点击查看详情

隐士、学者、作家、画家、书法家、曾经的电视人,宁沐斋身上有层层叠叠的标签,沉在最底下的一个,是文人。沐斋画的画是典型的“文人画”。他看重“文人”一词的身份含义,尽管在现在的中国,这个词已经变得越来越冷落,越来越古典,越来越过时。

宁沐斋

(Q:得艺Artplus A:宁沐斋)

Q:养兰、写作、画画,这种古雅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A:十年前吧,我从央视离职,那时候在央视的电视文化中心做平面媒体部主任。离职后就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是呈现在大家面前的这些书,还有画展、讲学等等。

离开央视也不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其实还蛮舒服的。但工作上我有一个强迫症,就是领导已经满意了,台长都说行了,我觉得不行就不能停,我得过自己这关。再一个,以前可以用业余时间画画、写作,随着年纪增长,精力跟不上,就很痛苦。更重要的是“精神唯一”的抉择。

Q: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挺奢侈的,感觉只有实现财务自由才行。

A:我本科学的是国际金融,研究生学的是传播学,大学同学现在都是各个银行的行长,完全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

如果你要追求富裕的生活,如果你想赚钱,那你干脆不要做学问,就是搞金融、经商。当年学者陈寅恪先生也是这个意见。天下没有别的事情,只有这个最能获利。

既然你决定了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不以获利为目的,你就别太纠缠于物质问题。

《品兰图》沐斋 国画 点击查看详情

A:再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是奢侈吗?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难道不奢侈吗?难道不是人生最大的浪费吗?实际上过这种生活,不需要所谓实现财务自由那么夸张吧!有多少钱才算是你自由了?没有尽头啊。

现在我也不会开车,不戴手表,我从不在意这些东西。何况我的经济状况可以支撑起来,加上写作的稿费、卖画的收入,更难得的是家里人都支持我。人生不就是应该活出自己的精气神吗?

Q:你又是作家、书法家,又是画家,你觉得哪个身份最能代表你自己?

A:我前几天在母校浙江大学做演讲的时候,也有观众提这个问题。我当时就讲到了齐白石,齐白石说他诗第一,书法、绘画次之。画排到后面,为什么呢?在齐老那里,他认为文人画或者文人是一个精神高度,他是木匠出身,和吴镇、王冕一样,都是从民间的工匠,变成一个文人画家。所以他非常看重自己的文人身份,你也可以认为他是一种标榜,但是正说明了他内心坦诚的精神写照和追求,因为他希望承载的是正统的文脉——我是文人,不要把我仅仅看作一个画家。

类似的情况吴冠中也说过,说一百个齐白石也抵不上一个鲁迅,就是在所有的艺术家和文人心里,“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这是最有分量的。我们通过汉字——我们的母语来传承文化命脉,文化就像一条万古江河,这当中或许可以少几个书法家和画家,但少不得庄子、李白和苏东坡,因为文字是最有重量的,它是我们文化的命根子。

汉字在,我们的文化就在,我们的民族就在。

所以就我个人,不论是兴趣、理想、一直以来的实践追求,都是把文字放到至高无上的位置。这也是我为什么写了这么多书,而且和大多数作家的表达方式不一样。许多朋友劝我,写一些能够热销的口水文,接地气的,俏皮轻松插科打诨的。也许以后我会试着做一些文化普及的事儿,但普及不是低级,不能过于迁就。我还是把文字看得很重,不愿意脱离我写作的初衷。

《诗经·鄘风·载驰》沐斋 国画 点击查看详情

Q:您的画是跟谁学的?

A:有一次我记得跟一个高层领导吃饭,人家就问到这个问题。我说我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拜师,我的老师就是我的外婆,是我的启蒙老师。领导说你这样说出去不行吧,自己外婆教的那哪儿行,我说事实就是这样。

这样说可能会给人狂妄的感觉,但也是实情。比如我们知道徐渭、八大都是一代宗师,但徐渭的老师是谁,八大的老师是谁,谁知道?对吧?我们也看到很多现当代的画家,号称是某某大师的学生,但作品确实不怎么样,他说出他师傅是谁,有意思吗?

我信奉一句话就是与古为徒,道法自然。学习古人,不论是诗人、词人、书法家、画家,看他们的作品,深入他们的作品,学习和摸索、临摹和意会。在这个过程中,境界就会得到升华,而不用向外去探求。就像老子《道德经》里说的,“其出弥远,其知弥少,不出户知天下”,为什么他敢这样说,他的意思是什么?值得我们思考。

我早年学得最多的是八大山人。人到中年后,研习最多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元四家的吴镇,吴镇是钝笔,他不尖锐,但是沉雄苍茫,非常有力量,这种力量不是狰狞的、峥嵘的,不是有棱角的,它是一种含而不露、内化的东西。就像太极拳的推手、云手,徐徐的、柔软的,却直指人心。

我们说笔墨浑厚华滋,他就有这种气息。这是吴镇。

另一个就是明四家之首,沈周。沈石田的绘画,分成“细沈和粗沈”。实际上粗笔和细笔只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变化,就像齐白石早年擅工笔,画花卉鸟虫、仕女图,都很工整,老年忽然变成老辣纵横,他不是说衰年变法,这个是我们美术史提出的概念,我揣摩老爷子不是刻意要变法,他只是厚积薄发,到那个份上了,不得不为之。

沈周也一样。沈周早年的细笔《匡庐图》,被认为是他的美术史代表作,其实,在他的整个作品体系里,《匡庐图》并不是最好的。他中晚年的很多粗笔作品,非常精彩,就像吴镇、八大山人的作品一样豪放,但这种豪放像金刚杵,不是大刀阔斧,而是种含蓄内敛的人格魅力。

清代词学家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里,最推崇两个字叫沉郁,杜甫的诗、八大山人的书法、吴镇、沈周的绘画都有这个特质,沉郁、含蓄、忠厚。

有的人做诗词文章,才华横溢,淋漓纵横,但是张狂,太轻浮,没有沉住气,就是因为他缺少一种慰藉忠厚之气。这个东西跟人本身的素养性格有关系,比如苏东坡的词,大气磅礴,但也忠厚宽容,他始终保持儒家士大夫那种悠然信步、对万事万物抱以同情和关怀的态度。沈周的画也是这样,你看他的点景人物、情态风度,传递给人温暖的感觉。

Q:要达到诗、书、画的修为,门槛有多高?

A:看你怎么定义门槛了,如果说是入门的话,我认为这个门槛很低,只要你是中国人,你能拿筷子你就能拿毛笔,这道理很简单。

中国的艺术特质跟西方不太一样。中国都是入门容易,但是达到境界极难。而西方则反之。你看古琴,现在满大街人都学古琴,其实古琴很容易弹。入门很容易,老师教你一下,最基本的,你按琴谱来学一个曲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熟练。但是达到一个真正的境界,我们看伯牙能弹出“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这需要怎样的修为,是穷极一生都未必能达到的。

绘画也是这样。为什么顾恺之能够“画龙点睛”,为什么吴道子“吴带当风”,为什么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些话都不是白说的,它告诉我什么呢?就是刚才说的气韵二字,或者说境界、气象,你怎样才能构成一个——咱不说“睥睨古今,独步天下”——至少能够做到一个大写的人字,进而做到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常与古贤为徒,然后潜心去修行。

《且开颜》沐斋 国画 点击查看详情

A:无论是做人的修行,还是读诗的修行,书画的修行,整个过程是路漫漫其修远兮,没有尽头的。但是庄子说了,吾生也有涯,而学也无涯。在这无涯之中,能够画成一个有涯的小我,呈现在方寸当中,这就足够了。

Q:学习书画会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吗?

A:肯定会,因为你原先打麻将、玩游戏的时间没有了,改练字了。陶冶情操真的是这样,就是做什么,接触什么样的事物,会改变一个人的行为模式、思维模式和外貌气质,整个都会改变。

为什么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不用穿华服、涂胭脂,摇扇子,你的气息就由内而外透射出来,因为书卷气是装不出来的,土豪就是土豪,书生就是书生,淑女就是淑女,村姑就是村姑。气质的养成关键就依赖于我们操持的琴、诗、书、画,包括滋养兰花,这些都是很简单易行的方便法门。

Q:您的画都是什么样的人在收藏?

A:大多数是读书人,至少是喜爱文学的、喜爱传统文化的。前不久我在南方做讲座,来了不少高校的教授,他们很早就读过我的书,有个老教授,这么多年一直打听我,想联系到我,后来遇到了国图的馆长到那边讲学,他因为认识我,这才对上号。这些老人家挺令我感动的,我在他们面前其实是晚辈,但是他们看了我的书,常常以为我是个耄耋老者、甚至已经作古的前朝遗老。

我有个女读者在美国留学,那次回国就特意要见我,向我转达一个问候。她在美国的小区里认识了一位中央美院的老教授,偶然就聊到了我,教授说很喜欢我的画和文章,然后他都多大岁数了,小姑娘说他是跟我差不多的年轻人,请她转达一下问候,类似这种事挺多的。

除了老人家,我的读者里也有年轻人,我写的《温文尔雅》是高考的必读书目之一,由高中语文老师推荐给学生,所以年轻读者也挺多。前不久还有一个读者给我微博留言,说是从小看我的书长大的,中学读《温文尔雅》、《月移花影》,大学读《空色》,研究生读《兰花旨》、《勾阑醉》,工作后读《我素》,我的书一路就伴随他的成长。这些都很让我欣慰和感动。

Q:在国画审美中占据最高品级的“文人画”,是个什么样的概念?怎样才能被称作文人画?

A:中国人讲究一句话叫“书画同源”,就是书法和绘画的源头是相同的,离开了毛笔的绘画不可想象,而毛笔的作用和起源就是书写。但我们要注意一点,书法是什么人创造的?是文人创造的。所以中国绘画追本溯源,就是由文人来规范和定义的。

文人士大夫讲的是“立德、立功、立言”,这三位之外的是杂项,就是绘画属于小技,但是后来随着文人的参与,比如唐代的王维,然后是赵孟頫、董其昌等人的发掘,把绘画提到了一个显赫的位置和高度,绘画兴盛了,大家才醒悟过来,原来这类东西叫文人画。

文人画就是文人画的画,与文人画对应的就是所谓院体画或者宫廷画、工匠画。我们从唐代的画圣吴道子开始,一般认为他是个职业的画家,其实吴道子本身也是个士大夫,他就是文人。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王维,没有董其昌、赵孟頫,没有提出“南北宗”“文人画”的概念,没有梳理成为一个文化系统。其实文人画早就存在了。只是多种主客观的原因,导致这个概念迟迟没有人站出来声明。比如阎立本和吴道子一样,他是画家也是文人,但他以自己会作画为耻,还告诫子孙不要再学画,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士大夫,首先要修齐治平。

如果用黄仁宇说的大历史视野来看呢,整个中国封建王朝,士、农、工、商是市民的主体,士排第一,过去社会的中流砥柱就是文人群体,就是士大夫群体。他们就先验地规定了社会各个精神文明的高度和它的样式。我们看明代家具也好,还是宋代的这种文人器皿,香道、茶道、花道等等,都是文人规定的。所以说文人画这个概念,看似正确,有理有据,其实是荒谬的,因为没有文人的艺术,其实在古代是不存在的。一个工匠制作一个椅子,制作一个花瓶,都要有文人的参与,做一个建筑,一个园林,都要文人的指挥,所以说,一切的中国艺术,除了民间艺术都是文人艺术。

而民间艺术之所以能达到一定的高度,也是因为文人对它予以肯定。比如画家王冕,我们知道是一个农村的放牛娃,他后来怎么样成为一代名家呢,就是随着画力的精进,他不断跟士大夫阶层接触,融入,也学会了写诗、写文章,他就已经蜕变了,成了一个文人了。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Q:文人画未来的发展会怎么样?

A:艺术是随着我们社会阶层的流动和社会资源的分配来决定的。

文人画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是中国画的主体,是因为无论唐宋元明清,文人都是社会的主体,但是今天,乃至未来,文人还会是我们社会的主体吗,我们首先有一个社会学上的衡量,我们看历史,1905年清朝科举制废除,士人阶层其实已经解体,我们当代也不再提士、农、工、商,都是市民了。

现在文人同时也可能是商人,叫儒商对吧?商人同时也可能是艺术家,艺术家也可能上淘宝开个店变成了商人,现在是一个多元的世界,大家不再有严格的职业和阶层划分,未来的社会只会更加多元,文人画这个概念可能会成为历史。

Q:有种说法是,文人画重写意和个性表达,对绘画技巧要求不高,技法在绘画里重要吗?

A:我们现在有一个误区是什么呢?一提起文人画往往认为就是不专业的,就是没有经过系统训练,非专业人士画的叫文人画,其实是错误的,也可能是被当代新文人画的概念,把历史的本源给混淆了,混淆之后就造成人们的一种误读。

论绘画,技法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技法,就像一个人没有好的身段,再美的衣服穿身上也不好看。我们说这个姑娘身材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同样的道理,技法就是支撑你整个绘画品质的架子。

普通的画家,一定是先追求技法,所谓笔法、墨法,还有布局、章法、结构,都是在讲技法。你技法如果都不到,临摹一个颜体字、欧体字都不像,何谈写得一手好的狂草?绘画也一样,你连个照相的基本功都没有,画这个鸟不像鸟,画鱼不像鱼,你就说这是大写意、抽象画,这不是欺世盗名吗?

《幽芳亭记》沐斋 国画 点击查看详情

A:像谢赫说的“画品六法”,排在第一是气韵生动,气韵不可言说,只可意会。我们说写意,意是什么东西呢,它几斤几两多长多短不知道,古人经常用一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来作譬喻,比如顾恺之用“夏云多奇峰”形容笔法和墨法,因为他看到夏天的云彩变化万千,化成高山的形状,化成万物的形状,这种变化很难诉诸文字来表达,所以它只能由另一个物象来形容这个物象。

气韵是有些画家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所以画论分神、妙、能三品,神品已经忽略了技法的因素,但是他的技法是被气韵所掩盖,并不是没有。

气韵上面,天赋不够的话,后天的修养、读书和经历能够弥补,而技法就是完全靠勤奋,像苏东坡说书法临帖一样,“笔秃千管,墨磨万锭”,躲不过去的,一定要有这种努力。气韵实际上是你无心插柳的东西,最后随着你的境界加深,修养提高和人生阅历的丰富,自然就形成了你的气韵和风貌。

Q:现代人的山水画能超过古人吗?

A:当代国画想赶超古人,不是全无可能,但是希望渺茫。因为古人从小就用毛笔,就像今天我们用鼠标和手机一样,太熟悉了。熟悉,它就有先天的技术优势。另一方面,整个社会的大氛围,它是滋养着你的笔墨的。老百姓都是你的受众,而今天能够欣赏传统绘画是需要一定的门槛的,至于懂得你的诗文那就更加寥寥。

所以不指望赶超古人,也没必要跟谁去比,就跟自己的内心说话。至于说未来中国画的走势,我认为关键还不在于人,不只在于画家,还在于画画的工具。我们的纸是否能跟得上过去造纸的水平,我们的毛笔、墨,方方面面,是否给我们提供了理想的画材。这不是一个小事情,关乎到国画的生死兴亡。

还有一点是什么呢?就是我们的生活环境改变了。过去我们看古画,茅篱、竹舍、亭台楼阁,今天代之以高楼大厦、公路铁道。这些东西是否能入画都是问题。万物固然皆可入画,但有的更适宜一些,有些确实就不适宜入画。就像我们画女孩都尽量画美丽一些,谁愿意看你画一个无盐这样的丑女,对不对?当然,艺术的境界标准并不以简单的世俗所说的“美丑”来权衡,这个问题说开去就太复杂了。简单说,你不能因为现在满眼只有高楼大厦、钢筋水泥,你就直接画它,画到传统山水里去,艺术存在一个取舍和再造的过程,而且需要你动乎心、发乎情去作画,不然显得画家是在抢人眼球,哗众取宠。

《稻花香里说丰年》沐斋 国画 点击查看详情

A:未来中国画肯定会出现变化。但这个变化的前提还是要本着中国的文化精神,就是我们传统的哲学思想,尤其儒家的思想和情怀不能丢。你为什么去画它?而不是为了画而画它,这是两个概念。

Q:您有个标签是“皇城根下的隐士”,在当下什么人可以称为隐士?

A:陶渊明就是古代隐士的标杆。他的那首诗大家都耳熟能详,“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关键是后边两句,“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就是说真正的隐不一定非得离群索居,不一定要在深山老林里筑巢而居,这太刻意。

《明日新年》 沐斋 国画 点击查看详情

A:外国人心目中的隐士可能就是这种形象,像《空谷幽兰》里写的,我觉得这类人有一部分是隐士,但相当一部分可能只是隐者,隐者和隐士是不同的。隐士的前提首先是一个士,孟子说“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士一定是把家国情怀放在第一位的,我虽然身在沧州,但我可以心怀社稷,有使命有担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个才叫士。

所以隐士是个儒家的概念,而隐者不一定是。当代隐士,就是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也可以和朝九晚五的朋友们一起促膝谈天,也可以和老大爷小姑娘一起把酒言欢,不妨碍你世俗的乐趣,但你的心是向往一个高点的,你时刻跟自己的心灵串门聊天,通过诗画的方式、琴酒的方式、种花的方式。这些是我们接近“道”的法门,或者叫媒介。所以就如养兰之于我,不光是一种生活,也是一种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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