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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日报记者单露娟文/摄 “在中国，很难读到一份质量合格的出版物。翻开任何出版物，都会发现各种问题，哪怕是小学一年级的课本。”在杨新安家的客厅，这个头发灰白、鼻子上架着眼镜的长者一开口就毫不客气地将中国的出版物批了一通。 他面前的茶几俨然已成了一张书桌，《现代汉语词典》《辞海》《新华字典》《康熙字典》《说文解字》等工具书一叠叠堆在上面，从老旧泛黄的书页可以看出主人时常翻阅它们。 杨新安1990年开始将研究汉字作为兴趣，随后开始了自己为书本“挑刺”的生涯，至今，他已发表了上千篇“挑刺”文章，对象包括《现代汉语词典》《辞海》《新华字典》。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杨新安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小学生常用的《新华字典》（第11版）翻到267页，指着“蝌”字条的释义说：“你看，连‘抄写’也出错，关于﹝蝌蚪﹞一词的解释，抄漏了有逻辑关系的‘等’字，我指出后才在第二年印刷时给补上。” 杨新安，是临海古城小学一名普通的退休教师。1990年将研究汉字作为兴趣后，他开始了自己为书本“挑刺”的生涯，至今，他已发表了上千篇“挑刺”文章，对象包括《现代汉语词典》《辞海》《新华字典》。 杨新安对这些课本、工具书“挑刺”是从1990年开始的。那一年，想在文学上有所提升的他选择把汉字研究作为兴趣，无事时通读各类辞书成了他的最大爱好。他读的第一本辞书是小型字典《新华字典》第7版，而后是中型词典《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到了后来大型辞书《辞海》也通读了下来，而且都不止一遍，“如《新华字典》我读了7遍，《现代汉语词典》读了5遍，《辞海》也读了3遍”。 读得多了，杨新安便发现了各类辞书里的问题，“错别字、自相矛盾、字词不当、语法不正确、不合逻辑、标点不当等各种问题都存在。”做事认真严谨的他，便将自己的发现一一记录下来，寄给商务印书馆，希望能够被改正回来。 杨新安最初提出的意见被商务印书馆采纳了几条，对方对他表示了感谢并邀请他入馆面谈——至今，杨新安都保留着那封邀请函。 他倍受鼓舞，又花了7个月的时间，将《现代汉语词典》通读了3遍，记下了里面的一些错误。2009年他自费出版了《现代汉语词典勘误与商榷》一书，这本38万字的作品指出了《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里的1400多条错误或疏漏。 《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出版时，杨新安的意见被采纳了366条，但他仍然不满意。在他看来，没有改过来的问题依然严重，“像‘脚趾头’和‘脚指头’，‘佣人’和‘用人’他们依然混用。” “其实《辞海》的问题也有很多，单是繁简体字的调整就涉及数以万计的词条。如出条的字头字用繁体字‘鰅’（简化字‘鱼禺’在第六版被取缔），而在其他释文里的简化字‘鱼禺’则仍然保留了下来。”杨新安说。 “我告诫学生，不要迷信任何人和课本、字典等。鼓励学生发表个人意见，对课本等展开批评，批错了，表扬；批对了，奖励。”在课堂上，为了调动起学生“挑刺”的积极性，对于每一位正确挑出错误的学生，杨新安都给予了奖励。最开始是他自己的手写奖状——上面写明学生指出的具体错误以及正确用法。后来，他又自费买字典等工具书奖励给学生。 在杨新安的熏陶下，他的学生也学会了“挑刺”。“比如，我发现了1000个问题，其中至少有200个是学生独立发现的，还有一些是连我都发现不了的。” 他还记得，有一次在课堂上，他跟学生讲佛得角群岛的知识，“我说它属于非洲，坐落在西半球。当时一名同学就有了不同意见，他说佛得角群岛还有一点在东半球。”事后，杨新安特地去翻了地图，发现学生说得是对的。 今年夏天，年过六旬的杨新安正式从临海市古城小学退休，这个挑了近三十年“刺”的老人并不决定停下来安享退休生活。“如果身体允许的话，我应该会去北京推广四角号码查字法。北京是文化中心，影响大。” 四角号码查字法同拼音检字法、部首检字法一样，是一种常见的检字方法。《四角号码新词典》可以像笔画一样用于汉字输入，效率比笔画高，取码直观方便，但这种方法并没有被普及。杨新安曾在学校成立了“四角号码学会”，“对四角号码的教学与学术研究颇有成绩”，商务印书馆还曾特别赠送他30本《四角号码新词典》第10版。他希望，可以让这种简便的查字典方法被更多人知道。  但不要过于咬文嚼字 台州日报记者单露娟 诚如杨新安所说，现在的大部分出版物多多少少都会存在着一些问题。那么，为了让孩子们能够更好地学习，是否有必要在课堂上开展“挑刺”教学呢？记者采访了一些老师和家长，听听他们的声音。 老师：“挑刺”教学可培养学生的质疑精神，但不可矫枉过正 听闻杨新安鼓励小学生对课本进行“挑刺”的事情后，在椒江前所中心小学任教20多年的杨老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种做法挺好的，培养了学生质疑和探究的精神，但是要注意一个度，不要矫枉过正”。 在杨老师看来，“像小学语文教材这样比较权威的书，经过很多审核，基本不会有语言错误。但是文本难易或思想性、文化性倾向，跟国家意志有关，不是老师能推翻的。老师在教学中可以渗透自己的想法，但是不可以激进”。 杨老师赞成一些老师在课堂上开展“挑刺”教学，但提醒不可以常态化。被问及自己是否会开展这种教学时，她摇了摇头，说：“这跟老师的性格有关，这个老师去做是因为他有这个兴趣和特长，但并不适合推广。” 在天台县平桥镇中心小学任教的陈泽毅老师则直言自己不会特别开展“挑刺”课，“语文工具书中会存在错误，但影响不大。比如说我们现在用的部编版，有时候会存在一些印刷上的问题，比如有一些字是没有勾的但是印刷体为了美观是有的，你说这是错误吗？可以是，可以不是”。在陈泽毅看来，语文学科的内容本就是随着时代在变化，一些字的意义也一直在变，“上课过程中碰到，跟学生提一下就好了”。 但是，陈泽毅赞成老师可以偶尔在班上开个辩论课，让学生针对发现的问题谈谈自己的看法。他说：“这适合在高年级学生中开展，因为他们已经具备基本的文字底蕴。让学生针对‘刺’提出不同的想法和理由，这个过程会比老师告诉学生这个‘刺’来得更有意义。发现问题的对象应该是学生，而不是老师。” 在临海大汾小学任教的语文老师杨霞表示开展“挑刺”课程有两面性，“利的一面，是既教了学生一些知识，又培养了学生的质疑能力，让他们学会自己独立自主思考；不太好的一面是，语文是字词段篇，这样死抓字的意思，可能会让他们目光比较局促，只关注到眼前的字，而忽略了更重要的文章整体”。 家长：可以开展“挑刺”教学，但是老师要有一定的文学素养 临海人王丽是一个二年级孩子的母亲，在她看来在学校开展“挑刺”课程还是可以的。 “我的孩子现在还处于认字阶段，如果课本里确实有问题还是要指出来的。但是，老师也得慎重，要告诉学生不要故意去‘挑刺’，找出的问题一定要有理有据，因为课本和词典大方向上都是正确的，所以这个‘挑刺’的带领人非常重要，老师得有一定的文学素养”。 椒江人陈先生的孩子在学院路小学上三年级，他坦言自己平时很少关注孩子的学习，所以不清楚教材里是否存在着许多问题。 不过，他提到，早前自己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则新闻：一名福州的小学生质疑语文课文《羿射九日》，“江河里的水被蒸干了……羿蹚过九十九条大河”中，“蹚”字用词不当，引发关注。“最后，人民教育出版社官方微博表示，这个孩子敢于质疑，能够边读边思考，提出了很好的问题。” “我们一般人都觉得教材是对的，没有去注意，最后被一个孩子发现了用词不当的地方。所以，我觉得学校还是可以开展‘挑刺’课程的，既培养了孩子们的质疑精神，又可以收获到新的知识。” 但是，陈先生也提醒老师和孩子们不要过于“钻牛角尖”，“语文这门学科毕竟具有文学性，太过于咬文嚼字就没意思了”。 视点版编辑丨彭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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