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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当年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带领的太平军进入四川之后，一路北上，准备进入成都平原，然而不幸的是被清军堵在大渡河南岸的紫打地（安顺场），全军覆没，翼王最后被俘，凌迟处死于成都，结局极为悲壮。但较少人知道石达开属下另一只中旗军，却从今汉源县大树镇渡过了天堑大渡河，经过一段惊心动魄的战斗，一路打到了甘肃，起初这只军队的率领者正是石达开手下悍将赖裕新。 赖裕新是跟随洪秀全等人在广西起事的老兵，骆秉章称其为“本属著名凶悍老贼”。1857年秋跟随石达开出走天京。1859年初，石达开在江西南安府整顿军队，把部属分为五军，及前、后、左、右、中五旗，中旗就由赖裕新率领。由于他作战勇猛，被清军称为“赖逆凶恶，为诸贼冠”，“赖裕新为翼王石达开骁将，诨号赖剥皮，最勇悍”。赖剥皮这个名字多次出现在骆秉章的奏折中。 可惜的是，赖裕新在到达大渡河之前就“贼首赖遇新即赖剥皮被歼”（骆秉章语）。随后中旗的将领改变了中旗军策应石达开的计划，渡过大渡河之后，经过清溪县（清代名，今为汉源清溪镇），占领荥经县，绕道天全占领温江，并马不停蹄地一路向北。当石达开到达大渡河边的时候，中旗军都跑到了陕西碧口。没有了中旗军的策应，可怜的石达开在大渡河南岸左突又攻，孤军奋战，没能突破清军和土司夷兵的防线，最终覆灭于大渡河南岸。 历史就是这么的巧合，一个小小的事件就可改变历史。那赖裕新究竟在何处被伏击而丧命的呢？查阅了很多资料和论文，他们不仅观点不同，连确切的地点都没考证出来。 总结他们的观点主要如下： 崔之清在《太平天国战争全史》中写道：“3月23日（1862年）清军利用地形条件，命土司岭承恩率领绕至太平军必经的小相岭白沙沟设伏。次日，赖军进人白沙沟，清军将预置的滚木擂石推下，大败太平军。赖裕新及统领萧某、袁某阵亡，部队由此丧失领导核心” 冯一下在《赖裕新与石达开“中旗”的战斗历程》一文中，也引用了崔之清的观点，赖裕新是在小相岭的白沙沟被滚雷击中而亡。 他两认为中旗军被伏击地点在越西县以南约50里的小相岭，小相岭是越西县和喜德县的界山。 罗玺纲在其《太平天国史》卷七十六中写道：“十一日（1862年3月23日）四更，从中所坝场进向越嶲厅城，火炬遍山，旌旗如林，风驰电卷，趋绕教场而东。这一夜，宿营王家屯。先是土司岭承恩奉越嶲厅檄带彝兵来救，驻所厅北九十里的腊关顶，安设滚木雷石。此处山势峭削，左壁右严，羊肠一线，下为白沙沟，是一个路险而逼的地带。第二天，赖裕新率军至。岭承恩窥伺得间，急发滚木雷石下击，赖裕新被土司彝兵击中牺牲”。 罗玺纲认为中旗军是在越西县以北九十里的白沙沟被伏击的。 一个说白沙沟在越西县的南，一个说在越西县北，这两种观点可谓南辕北辙。 还有一种观点就是民国《汉源县志》，里面提到“达开先锋赖裕新，俗呼赖剥皮，被猓夷滚木雷石毙于越嶲深沟”，说赖裕新被伏击的地点在深沟，深沟也就是今天的汉源大湾到甘洛县坪坝之间的清溪峡。 这三个说法显然是相互矛盾的，赖裕新被伏击的具体地点究竟在哪呢？本文就这个问题进行详细的探讨。 第一、石达开中旗的行军线路 要解答这个问题，首先要明确中旗军行进的线路。1862年春，在会理、西昌一带行动的赖裕新在得知石达开从米粮坝（云南巧家）渡过金沙江之后，为了调动清军，策应石达开，赖裕新立马“自宁远（西昌）冒险内窜……此次中旗败匪足不停趾，昼夜狂奔”（骆秉章语）。 从西昌北上渡大渡河只有两条路，一个是越嶲大道，一个是冕宁小道。而据《越嶲厅全志》所记载，赖裕新率中旗从炒米关、中所坝场进向越嶲厅城，并宿营王家屯（新民镇）。《汉源县志》：“其溃兵突过大渡河，无一兵阻隔，至文武坡始遇各乡团练，时二月十六也，因众寡不敌，乡团阵亡百余人，余团败退后山，败兵至汉源驻扎一日”。这些地名全在越嶲大道上。当然还有其他证据，这里不再赘述。说明赖裕新率领的中旗走的是越嶲大道，而这条大道就是南丝绸古道，在历史上也被称为旄牛道、零关道、清溪道，几千年来都不曾变更线路。 关于这条古道的走向，其实很清楚，那按照清朝时期的地名，标出泸沽到大渡河一段古道的线路。 泸沽、冕山所（冕山）、通相营（登相荣）、九盘营、小相岭、小哨、炒米关、中所、越嶲、天王坡（天皇岗）、青岗关、利济驿（保安村）、梅子岭（梅花）、寮叶坪（旧寮坪）、腊梅营、清水塘、镇西（正西）、海棠、窑厂、坪坝、深沟（清溪峡）、大湾、河南、白马堡、晒经关、大树堡、临河堡、大渡河。 赖裕新马不停蹄地向前飞奔，不会另辟蹊径，别无选择，必然沿着大道走，他们被伏击地点当然也在这条古道上了。 第二、被谁伏击，伏击的地点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没有什么疑问。根据《清史稿》列传一百九十三：“二年正月，赖裕新自宁远犯冕宁，至越巂，为邛部土司岭承恩击毙”。说明是中旗军事被邛部宣抚司说带领的夷兵所伏击。 邛部宣抚司，凉山彝族称为斯兹兹莫，其先祖为唐代“东蛮三部落”之一的勿邓部落。宋代邛部酋岁贡名马土物，被封为忠顺王，故称邛部县为邛部川。至清代，邛部宣抚司岭安盘于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投诚授职，颁给印信号纸，住牧在邛部（今越西县大瑞乡柏香坪，雍正末移至新民大寨村）。邛部宣抚司管辖范围为今越西县境内。围剿石达开太平军时其土司首领正是岭承恩，由于助清军擒石达开有功，他被赏二品衔。 伏击中旗军的地点，对于这个问题，除了《越西厅全志》提到白沙沟这个地名之外，看看与岭承恩有关的资料中有无说明。 恰巧岭承恩的墓志铭碑至今还收藏于昭觉县文管所，墓碑为青石，碑名为“协镇都督府世袭暖带密土游击兼摄河东长官司岭公宦迹墓志铭”，岭承恩去世前为河东长官司长官（驻地西昌）。墓碑撰文者为岭承恩世友陈玉佐。楷书阴刻，共两通，每通高130厘米，宽80厘米，厚8厘米。 墓志铭中描写了岭承恩助剿太平军的经过：“同治二年（1863），石逆大队由黔滇二省窜入川内，谍报未几，春中急抵越嶲。惟时吾祖年力富强，不惜身命，调派土兵千余，缒城攻敌。凡沿途险隘之处，遍用滚木礌石打毙人马，夺获器械者不可胜数。 白沙沟畔实赖贼受首之区，紫打地隅即石逆就擒之所。吾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岂为臣立不世之奇勋，而圣主不隆非常之际遇乎?恩赏加副将职衔，土游击之关防。颁请盍其于此日矣!” 文中明确讲到，赖裕新被伏击地点就在白沙沟河畔！也就是说赖裕新所率中旗军沿着古道行进至白沙沟时，被邛部宣抚司岭承恩所带领的夷兵伏击而亡。 第三、那白沙沟又在何处？ 详细查阅今天越西县、喜德县、甘洛县地图，没有发现白沙沟这个名字。但清《四川通志》中有宁远府所辖地域图，里面恰巧标识了白沙沟的名字和方位。如图： 《四川通志》宁远府属图局部 越嶲卫为今天的越西县城，青岗关和腊梅营这两个名字至今还有，青岗关位于越西县板桥乡青岗关村，腊梅营就是今甘洛县蓼坪乡腊梅营村。此图清楚地标出白沙沟在今越西县城以北，青岗关和腊梅营之间，地理位置明确，更不在小相岭和清溪峡。 其次，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发表的《凉山土司制度溯源及土司衙门遗址》一文，其中对嘉庆年间（恰是岭承恩时期）的邛部宣抚司所辖地盘做了详细调查：“（邛部宣抚司）即东至三百五十里，交雷波厅属脚密边夷界；南至小相岭九十里，交冕宁县界；西至杨糯雪山七十里，交冕宁县界；北至一百里，交宁越营白沙沟界”。文中又提到白沙沟这个地名，白沙沟位于在岭承恩辖地的最北端，与宁越营接壤，而宁越营就是今天的甘洛县海棠镇（宁越营都司驻劄之海棠地方—清实录道光朝实录）。说明白沙沟位于海棠以南，而清溪峡在海棠以北。排除了白沙沟在清溪峡的观点，也不在岭承恩辖地南端的小相岭了。 综合看这两条资料相互印证，白沙沟就在腊梅营村和青岗关之间。而今天位于腊梅营村和梅花村之间确有一条河流，而且是唯一的河流，名字叫白沙河，发源于越西县西北部的济公山，蜿蜒而出至寮坪村，在梅花乡汇入尼日河。虽然 “沟”和“河”一字之差，但不影响判定白沙河就是文献资料中屡次提到的白沙沟。 第四、赖裕新率领的中旗军被伏击地点 确定了历史上的白沙沟为今白沙河，而“白沙沟畔实赖贼受首之区”，就可以根据古道的线路和白沙河的流向来确定中旗军被伏击的地点，地点必在古道和白沙河道交汇之处。 从越西县城一路向北到达新民镇，也就是邛部宣抚司旧址，古道就脱离208省道，向北经过板桥、青岗关村、保安村到达梅花村。本人曾经沿着这一段古道 走过一段，古道在群山之间蜿蜒盘曲，一路攀升，地势不算险要，也没峡谷隘口，而保安旧城和梅花村却处在山脊之上，地势还是很关键。 从青岗关眺望板桥，近处为青岗关村 沿途山林幽静，百鸟啼唱 保安村，唐代的新安城 保安城门遗址 路边玩耍的孩童 到了梅花村，古道开始顺着山势开始下降，经过莫拉托、崖脚到达白沙河河谷，短短一段山路，海拔从2000米下降到1700米。特别是崖脚一段，古道处在悬崖边，左侧是崖壁，右侧是白沙河谷，而悬崖顶上却有一个平台，恰是设置雷石滚木的好地方。古道下到白沙河河谷，就到达蓼叶坪（蓼叶堡在峡内平地《土夷考》语）。再往北古道就脱离了白沙河，从蓼叶坪、腊梅营、清水塘，一直到海棠，一路平坦易行。 途中绿色为古道线路 古道与白沙河只相汇于梅花乡者波村，总长度约为短短的2.2公里，并且此处适合设置伏击的地形，因此可以确定当年石达开中旗军遭到岭承恩土司夷兵雷石滚木伏击的地点为越西县梅花乡者波村东侧的白沙河悬崖边。赖裕新丧命于此。 中旗军被伏击的地点，绿色为古道线路，红色为伏击区域 中旗军被伏击的地点（古道位于平台之下的崖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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