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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非常兄弟》连载 第七章 候补队员

 琴昂 2020-01-03

梦寐以求的拉练,眼看化为泡影。沙鸥的头,炸开痛,巴不得扒开一个地洞钻进去,眼不见心不烦,太丢人现眼。

操场上,一下子空旷起来,感觉特别死寂。地上散落着花花绿绿糖果纸、油污的早点塑料袋,还有班主任抽剩的烟蒂横七竖八。沙鸥凄凉的目光,锁定在蓝色工人帽与红樱枪,还有七零八落的柳枝上。

麻雀从沙鸥头顶上飞来飞去,不时鸣叫几声,似有一阵春风吹进沙鸥冰冷的心。沙鸥感动起来,挥手致意。

走过去,沙鸥弯腰捡起工人帽。这可是父亲工厂两年才能发下一顶的工作帽,给沙鸥一顶新的用作军训,那么父亲的一顶旧工作帽,缝缝补补又两年,才能维持到发下新的。沙鸥要保管好工人帽,把广告色洗干净,父亲还可以戴着上班,不能让父亲已经秃顶的头,再秃下去。

散落一地的柳枝,沙鸥一根根捡起来,重新编织柳枝帽。虽然不能编成原型,但还能编成一个圆圈。听父亲说,这些柳枝条,花了半个休息日,走到十里郊外的水塘边柳树上亲手折回来的。

仔细检查心爱的红樱枪。除枪头插地时留下的一些尘土,枪杆没有受到致命损伤,这可是母亲心爱的叉衣棍。

其实,沙鸥被忧伤占领心灵。看到的是目光的寒冷,人性的冷漠,心变成孤寂荒芜的沙漠景象。

沙鸥回头,两眼一亮,根本没想到,班长王潇潇站在他身后,晶莹的眼睛里蕴含着温暖的笑意。刚才人声鼎沸的操场上,只剩下沙鸥与王潇潇两个人。

王潇潇张开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问:“要去吗?”

沙鸥犹豫了一下,说:“要。”

“这样……”王潇潇真诚地说,“你自己去吧。”

沙鸥想说,这样怎么能行呢。然而,沙鸥只是感激地看着王潇潇,竟然没说一句感谢的话。笨拙得有点死脑筋,想到班主任的训斥,反问道:“我这个不纯洁能去吗?”

“看得出,你的行动证明,将来是一个好战士,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自己的红樱枪。”王潇潇学着她司令员父亲的模样与腔调,鼓励沙鸥。

一句良言三冬暖,天底下竟还有一个人懂沙鸥,她是班长王潇潇。沙鸥不由自主偷看王潇潇一眼,她笑得很灿烂,不像是伪装。沙鸥看到她爽朗开口说话,不仅看到她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还看到粉红色的牙龈,是那样的好看迷人。

沙鸥一只脚不停地来回踢,地面一块小石子滚来滚去。

王潇潇听见远处大门外卡车上,有人在高声叫她,她回了一个手势。然后,带着急促的口吻对沙鸥说:“我找了军代表,同意你为候补队员。”

顿时,沙鸥一身的憋屈与苦闷一洗而去,两眼热乎,感觉听到的是气势磅礴的声音,是扬眉吐气的声音。

王潇潇不但是有心人,还费了一番良苦用心。她聪明地绕过班主任,找了负责学军活动的军代表。学生出了校门,学军活动中,管理与安全问题由军代表负责。但又一想,让沙鸥自己去,肯定是不方便推翻班主任不准沙鸥上大卡车的决定,可能是要沙鸥搭乘出租车单独前往。

沙鸥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很遗憾,根本不够出租车起步价。心里慌,不知所措。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沙鸥急得两眼直冒火星。这时,伸过来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心,上面放着一把自行车钥匙。王潇潇把她自己的凤凰牌26型自行车,让给沙鸥骑着去野营拉练地。

吹面不寒杨柳风。可能因为骑着王潇潇的自行车,也许是作为候补队员的存在感,沙鸥的精神豪迈起来,心情火热,一路风尘追赶装满拉练同学的大卡车。

两个轮子跑不过四个轮子,大卡车跑得无影无踪。按照王潇潇告诉沙鸥的大致方位,骑到山脚下,把自行车放在当地的一户农民家寄存好,左边背着黄书包,右边挎着红樱枪,马不停蹄向山顶攀登。心里期盼着尽快找到组织,投入到大部队的怀抱。

与山路上碰见的少年大门牙一伙人告别后,沙鸥忘记饥渴,也不知道累,感觉眼前的山路亮堂起来。一缕阳光,射出云层,翻过山峰,透过树梢,以春日特有的柔和飘洒下来。轻轻驱赶薄雾,抚摸出山中一派生机盎然。照得路边青草沾着的水盈盈珠子忽闪忽闪的。偶尔会有鸟雀从茂盛丛林中窜出,惊恐地扑翅跃起,飞向山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飞向远方。

晌午时分,沙鸥终于爬上山顶找到大部队。这是同学们聚在一起野餐的时间。本该一片欢蹦乱跳,却看到一个个拿着各自带来的干粮愁眉苦脸,没看见几个在吃,还有胆小女同学喊妈叫娘,哭哭啼啼。

沙鸥走近仔细察看,经过打探才知道,原来是班长王潇潇在爬山过程中,折桃花时被深山里的野蜂,那是一种黑褐色的大针蜂蜇了一下。她脸色煞白,全身有点抽搐,咬着牙,靠意志顽强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不容分说,沙鸥责无旁贷冲上去要帮王潇潇。如果不及时排毒,不但危及生命,还会引来无数的野蜂。父亲带沙鸥到乡下外婆家时,有一次被蛇咬过,那一套救治办法与经验历历在目。

荒山野岭一时找不到绷带,沙鸥干脆脱下自己的一双袜子,两只袜子打一个结,连在一起成了一个绷带。根本没想同学们怎么看,也不管王潇潇愿意不愿意,在伤口的上方使劲扎紧,阻止大针蜂的毒液在血管中回流,以至扩散到全身。

在众目睽睽之下,沙鸥伸出双手,轻轻握住王潇潇送给沙鸥自行车钥匙的那只玉手。那柔嫩的肌肤感觉一下子就能挤出水来。沙鸥的头油然而下,在迷人的清香中,张大嘴,含住伤口猛吸起来。

“你是兽医啊!哪有这样啃人家的。”没想到王潇潇手背顺从地让沙鸥吮吸,而嘴却像钢针一样埋怨。

“如果不及时彻底吸干净,让毒液与细菌跑到心脏与大脑,那就把事情搞大了。”沙鸥仍然不松开王潇潇的手,吐掉口中吸出的污血,招呼旁边一个同学,从树上摘来一片干净树叶,敷在伤口上,再用手帕扎紧。

倏地,一阵春风格外快活,从山顶飞来,扑向休息地点,缠住王潇潇。她不禁浑身一抖,不料风更大了,几乎裹住王潇潇的整个身体,黄军褂上面的两个口袋里像是一边塞进一个鸡蛋,显露出凹凸的曲线。

顷刻,一种拘束,一种不自在,一种模糊的慌张,仿佛把沙鸥变成哑吧。脸烫了,就像火球似的炙人,幸亏太阳照进丛林,阳光盖住沙鸥的羞涩。沙鸥不敢再看过去,偏过脸,但心潮涌动。

可能,王潇潇也感觉到了。像惊慌的小鹿,红着脸,急忙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往下拽军衣的下角。

军代表检查王潇潇伤情,已经处理好,能自己走动。他对同学们说:“祖国的好孩子要勇敢,在敌人面前宁流血不流泪。”这样的战场动员,竟然对一些胆小的女孩子很起作用,真的没有人再哭了。

看到大家情绪稳定下来,军代表开始部署任务,俨然一场真刀实枪的战斗即将开始。严肃地说:“敌对势力已经派遣间谍潜伏到了山上,他们的职务与名单就在山上的石头下埋藏着,我们要保卫伟大祖国的和平与发展。同学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看谁搜集到的间谍名单多,谁抓到的间谍就多,谁就是学军英雄,祖国的好孩子。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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