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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桂香‖儿时的年

 锦绣文章天下汇 2020-01-04

《烟台散文微刊》2019第03期

(总第240期)



                       主办烟台市散文学会 

                 协办: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


                    主   编綦国瑞

                     执行主编刘学光


                    本期执编刘学光  于里杰

儿时的年

付桂香

大雪飘飘年来到,一场急降温把小城莱州冻成了冰雪世界,掐指一算,再有二十天就要过年了。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唱年的歌谣回响在耳畔,把我的思绪带回了儿时,重温那温馨的年味……

小时候的除夕夜不象现在这样看春晚、抢红包、发短信,这“熬一宿”是怎么过的呢?

傍晚时分,母亲拌好饺子馅,一家四口搬上小炕桌,开始包饺子,平时包饺子我和弟弟都能插上手,但三十的饺子母亲就不让我和弟弟动手了,这饺子是有讲究的,要包上红枣、栗子、糕和硬币,父亲负责擀皮,母亲负责包,母亲包饺子的手艺绝对一流,一个个象元宝;我呢,负责把饺子捡到盖垫上,弟弟闲着没事,只能在一边瞪着眼看,不甘寂寞地数着饺子。

打扑克是守岁夜常玩的游戏,玩“手把一”,弟弟常会耍赖,因为他输得多;玩“撒谎”,弟弟则赢得多,因为他从不撒谎。

将近十二点,陆陆续续的鞭炮声打破夜的寂静,二踢脚的脆响、钻天猴的亮光不时划过天际。十二点一过,鞭炮声密集起来了,家家开始煮饺子、“发纸”、祭天祭祖迎财神。灶膛里的火欢快地跳着,锅里的水翻滚着、沸腾着,饺子下锅了,父亲带着弟弟在天井里烧纸、磕头、放鞭炮,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我吃到钱了,我吃到钱了!”弟弟会大叫,母亲总会提醒他,“慢点吃,别把钱咽下去啊。”至今还记得为吃最后一个钱,弟弟舍不得放下筷子的情形,左看看、右瞅瞅,不知该吃哪一个,母亲怕他撑着,偷偷地把有钱的饺子放到弟弟碗里。

小时候拜年是我们这些孩子最欢快的时候,早上起床,穿好母亲放在枕边的新衣服,问爷爷奶奶过年好,奶奶总会笑着连声回答:“好好,都好。”并会把提前准备好的“割耳朵”的新票子分给我们,每人两角,崭新,唰拉唰拉响,带着油墨香。

然后,我们跟着大人拜大年,跑前跑后,出东家,进西家,糖果花生装满兜。我牵着妈妈的手,听着大娘婶子们对我的夸赞;弟弟呢,总是跑前蹿后,没有一丝儿老实,而进了门之后,则学着父亲的样子抱拳、大声问好,象个一本正经的小大人。

儿时的年,让我回味的还有春节大餐,尽管现在米饭、包子、饺子我们都司空见惯,可对那时的我们来说则是美味佳肴,父亲是个烹饪高手,一棵白菜能做六个菜:醋溜白菜心、白菜片炒肉、白菜拌粉条、猪肉炖白菜等。那年,远在哈尔滨的大伯母带着十五岁的堂兄回家过年,父亲托人买了一套猪下货,溜肝尖、炒大肠、拌猪肚……父亲做了十五个菜,满满一桌子,吃得堂兄在炕上一个劲地蹦,连声说:“我三叔做了十五个菜,我三叔做了十五个菜。”这十五个菜是我儿时唯一一次最丰盛的记忆,我想堂兄虽然在哈尔滨,是大城市的人,他们过年也不会这么丰盛,要不堂兄也不会这么兴奋地大喊大叫呢。

时光总是飞逝,又要过年了,儿时年的记忆怎能没有拜年信?

白炽灯下给远在哈尔滨的伯父写拜年信的情景又浮现在我的脑海。

父亲兄弟三人,大伯父在哈尔滨工作,每年的小年前后,父亲都会抽出一个晚上,坐在五瓦的白炽灯下给伯父写拜年信,之所以选这个时间,是盘算着信在路上的时间,正好在初二三的时候,伯父能收到父亲的拜年信。

“大哥、大嫂过年好”,父亲的拜年信都是这样开头,然后问问伯父伯母的身体和侄子侄女的工作,说说爷爷奶奶的情况和自己的生活,最后说说我和弟弟的学习。写完信,父亲总会读给我们听。父亲写得真好,就象在和伯父伯母说话一样。那年我上二年级,还不会用钢笔写字,父亲见我好奇的样子,就说:“想跟大大说话吗?”我说:“想。”父亲就拿了纸和铅笔,说:“写吧,写纸上,大大就听到了。”我想了想,写下:“大大,过年好,我考了双百分,向您报喜。”(父亲把我写的“你”换成了“您”)为什么写这话呢?因为伯父的来信父亲常读给我们听,最后总会有这么一句:“两个孩子学习好吧?”所以我觉得,考双百分是我最该说的一句话。

父亲的信发出去了,初二收到了伯父的来信,里面没有说我写信的事儿,我有点失望,父亲摸着我的头说:“你大大写这信的时候,咱的信还没到呢。”原来,大大和爸爸同时在写拜年信啊。又过了几天,伯父回信了,信中特别夸了我,说我学习好,字写得好,是老付家的希望,……看着伯父的信,虽然有好多字我不认识,但我感受到了伯父对我的希望和鼓励,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以后每年父亲给伯父写拜年信的时候,都会夹上我的信,由最初的几行字,到一页纸、二页纸、三页纸……

工作了,结婚了,过年给伯父写拜年信的习惯一直没变,给伯父伯母问好,汇报我的工作和生活。1997年,我担任了学校的中层领导,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拜年信中我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伯父,很快伯父就回信了,“孩子,得知你的进步我很高兴,你是咱老付家子辈里的第一个大学生、第一个党员,你要好好工作,给老付家争光。”伯父的信写了很长,我读了一遍又一遍,我明白这是伯父对我的关爱及教诲,我怎能辜负他老人家对我的期望呢。

那时候没有手机,正因为没有手机,我才能用文字和伯父传递着老付家两代人的情感,这情感至今温暖着我的心。

伯父去世的时候,父亲捧着一摞伯父的来信,一封封地读着、读着,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现在,有了手机,拜年短信铺天盖地、应接不暇;电话拜年、视频拜年快捷方便。拜年信早就不写了,可总觉得少了那么点庄重和神圣,少了那么点温馨和甜蜜。白炽灯下那伏案写信的场面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儿时的温馨是幸福的港湾,我愿这记忆长留,永存心间,新的一年就要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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