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赏析之三——尸变

看了不少盗墓类的惊奇冒险小说，比如《鬼吹灯》，《盗墓笔记》等，自从小说发表至今，热度始终不减，最开始是看小说，现在有不少改编被拍成了影视作品，可以说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大IP，而这些盗墓类的小说故事中，不乏鬼啊、怪啊的身影。不过说起鬼怪，就不得不提被上到七老八十，下到小学生所熟知的《聊斋志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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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聊斋志异》，往早了说，清朝，民国，解放初期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就陆续有多篇小说改编而来的电影，电视剧拍摄上映。比如流传最为广泛的《画皮》、《聂小倩》等等，特别是比较突出爱情的篇章，有的甚至改编拍了近十次。由此可以证明《聊斋志异》中某些故事真的是深入人心啊。

所以，今天来读一下《聊斋志异》之三——尸变。话不多说，进入正题。

《聊斋志异》之三——尸变

原文：阳信某翁者，邑之蔡店人。村去城五六里，父子设临路店，宿行商。有车夫数人，往来负贩，辄寓其家。一日昏暮，四人偕来，望门投止。则翁家客宿邸满。四人计无复之，坚请容纳。翁沉吟思得一所，似恐不当客意。客言：“但求一席厦宇，更不敢有所择。”时翁有子妇新死，停尸室中，子出购材木未归。翁以灵所室寂，遂穿衢导客往。入其庐，灯昏案上；案后有搭帐衣，纸衾覆逝者。又观寝所，则复室中有连榻。四客奔波颇困，甫就枕，鼻息渐粗。惟一客尚蒙眬。忽闻灵床上察察有声。急开目，则灵前灯火，照视甚了：女尸已揭衾起；俄而下，渐入卧室。面淡金色，生绢抹额。俯近榻前，遍吹卧客者三。客大惧，恐将及己，潜引被覆首，闭息忍咽以听之。未几，女果来，吹之如诸客。觉出房去，即闻纸衾声。出首微窥，见僵卧犹初矣。客惧甚，不敢作声，阴以足踏诸客；而诸客绝无少动。顾念无计，不如着衣以窜。裁起振衣，而察察之声又作。客惧，复伏，缩首衾中。觉女复来，连续吹数数始去。少间，闻灵床作响，知其复卧。乃从被底渐渐出手得裤，遽就着之，白足奔出。尸亦起，似将逐客。比其离帏，而客已拔关出矣。尸驰从之。客且奔且号，村中人无有警者。欲扣主人之门，又恐迟为所及。遂望邑城路，极力窜去。至东郊， 瞥见兰若，闻木鱼声，乃急挝山门。道人讶其非常，又不即纳。旋踵，尸已至，去身盈尺。客窘益甚。门外有白杨，围四五尺许，因以树自幛；彼右则左之，彼左则右之。尸益怒。然各寖倦矣。尸顿立。客汗促气逆，庇树间。尸暴起，伸两臂隔树探扑之。客惊仆。尸捉之不得，抱树而僵。道人窃听良久，无声，始渐出，见客卧地上。烛之死，然心下丝丝有动气。负入，终夜始苏。饮以汤水而问之，客具以状对。时晨钟已尽，晓色迷濛，道人觇树上，果见僵女。大骇，报邑宰。宰亲诣质验。使人拔女手，牢不可开。审谛之，则左右四指，并卷如钩，入木没甲。又数人力拔，乃得下。视指穴如凿孔然。遣役探翁家，则以尸亡客毙，纷纷正哗。役告之故。翁乃从往，舁尸归。客泣告宰曰：“身四人出，今一人归，此情何以信乡里？”宰与之牒，赍送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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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阳信县有一个老翁，是阳信县蔡店人。这个村距离县城五六里路，父子二人在路边开了一个小店，供过往的行人商人住宿。

有几个车夫，来往贩卖东西，常常住在这里。一天黄昏之时，四个车夫又一块儿来此投店住宿。但店里已住满了人。他们可能没地方去了，坚决要求住下。老翁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地方，但恐怕客人不愿意。客人表示：“只要有一间屋子一张席就可以了，不敢挑三拣四。”

当时，老翁的儿子媳妇刚去世，尸体停在一间小屋里，儿子到外面买棺材去了还没回来。老翁觉得摆放灵位的屋子很安静，于是就领着客人去到这间屋子。进到这间小屋，桌案上的灯光线昏暗，桌案后有顶帐子，纸被子盖着死者。又四处看了看住处，里面有个小间有个大通铺。

四人一路奔波劳累，非常困乏，头刚一挨着枕头，鼾声就起来了。其中有个人还在朦朦胧胧之中没有睡熟，忽听见灵床上有嚓嚓的声音，急忙睁开眼睛，见灵前灯火明亮，照到看到的东西清清楚楚。女尸已经掀开被子起来了，然后下地慢慢地进了卧室。女尸面呈淡金色，生绢缠在额头上。走到铺前，俯身对着三个躺着睡着的人人吹了三口气。没睡着的这个客人十分害怕，害怕快要吹到自己，就偷偷的拉起被子蒙着头，憋着气不发出一点儿动静地听着。不一会儿，女尸果然过来，像吹别人一样也吹他。他觉得女尸已走出房去，又听到纸被的声响，稍稍探出头偷偷看了看，见女尸又躺在那里跟原来一样。这个客人更加害怕了，不敢发出一点动静，轻轻地用脚踢了踢其他人，那三人却一动不动。他无计可施，心想不如穿上衣服赶紧逃跑吧！

刚起来拿到衣服准备穿，嚓嚓声又响了起来。这个客人害怕，又像之前那样把头缩回被子里，觉得女尸又过来，连续吹了好几口气才走。过了一会儿，听见灵床又响，知道女尸又躺了回去。才敢从被子里摸到裤子穿起来，刚一穿好就起身，光着脚就向外跑。这时女尸也跟着起来了，像是要追他一样。等到她离开帐子，客人已经开门跑出去了，女尸追着他也跑了出去。客人边跑边喊，但村中没有人听见。想去敲店主的门，又怕来不及被女尸追上，所以就顺着通向县城的路，全力往前跑。

到了东郊，看见一座寺庙，听见有敲木鱼的声音，就急忙过去敲打庙门。可出家人还在惊讶他的异常情况，没有马上让他进门去。他刚回过身来，女尸已经追到，距离只有一尺远。客人害怕得更厉害了。寺庙门外有一棵大白杨树，树围有四五尺左右，他就用树挡着身子。女尸从右来他就往左躲，女尸从左来就往右躲，女尸也越来越急。这时双方都汗流浃背，非常疲倦了。女尸顿时突然站住，客人也累的气喘嘘嘘，汗如雨下，躲在树后。突然，女尸暴起，伸开两臂隔着树捉他。客人被吓得摔倒在地。女尸捉不到他，抱着树僵在那里。

出家人偷偷听了很长时间，庙外没了动静，才慢慢出来。见客人躺在地上，拿灯一照，好像已经死了。但还有微弱的心跳，就背到庙里，直到晚上过去，客人才醒过来。喂了他一些热水，问他怎么回事。客人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这时寺庙晨钟已敲过，天已蒙蒙亮了。出家人出门再看树旁，果然见到一个僵硬女尸，大吃一惊，马上报告了县官。县官亲自来验尸，叫人拔女尸的两手，抱得太牢拔不开。仔细一看，女尸左右两手的四个指头弯着像钢钩一样，深深地抓入树里，指甲全部都插进去了。又叫几个人使劲拔，才拔了出来，只见被她的指甲插出来的孔洞像凿出来的一样。县官派遣衙役去老翁店里打听，人们都在就女尸消失，客人死亡一事，议论纷纷。衙役向他们说了原因，老翁便跟随衙役去到庙前，把女尸抬了回去。

那个幸存的客人哭着对县官说：“我们四个人一起出来的，现在我一人回去，这样的情况怎么能让乡亲们相信我呢？”县官给他出了一份证明，又送给了他一些盘缠，让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