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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连环画衰落的深层原因

 高山仙人掌 2020-01-05

1980年,全国出版连环画增加到1000余种,4亿余册。1982年出版2168种,8.67亿册。此后的两年间,连环画的发行量均达到较高水平。1985年出版3018种,发行8.16亿册。

      然而,连环画发行量并没有继续高歌猛进,而是在1986年出现重大转折。这一年出版连环画仅1995种,发行1.33亿册,连环画开始出现销售不畅的严重局面,大部分积压于仓库,专业出版社举步维艰,关停并转比比皆是。新闻出版署在《关于改进连环画出版工作的通知》中指出:“据了解,目前连环画重复品种增多,印数锐减,书店库存急剧上升,各地基层书店纷纷调减订数,已有一部分连环画因订数太少而被迫停印。”
      连环画事业的漫长寒冬开始了。1987年跌至1248种,印行0.79亿册。和1985年相比,1987年的品种减少了58.65%,册数锐减了90.32%。此后几年,连环画品种和发行销售持续下滑。九十年代中期,在书店里已很难见到连环画的踪影,曾经辉煌的连环画基本退出图书市场。
      为什么在短短十年间,连环画会出现如此反差巨大的变化?
      其一,表层的原因,是电视节目的日益丰富、录音机和流行音乐的盛行、交谊舞会和迪斯科的出现,使年轻人有了更多更好的选择,他们毫不犹豫地转向新兴的娱乐活动。
      其二,内在的原因,是80年代中期大量粗制滥造的武侠、言情、刑侦、暴力连环画,以及第二代第三代“名家”的得奖跑马书,加速了连环画事业的衰落。
      其三,80年代是“知识能够改变命运”的黄金时代,人们忙着学技术、学英语、学数理化、读夜大电大函大业大,甚至一部分人忙着出国。在追求、奋斗、竞争的大环境中,小儿科的连环画在人们的生活中已经被边缘化了。经常有人戏称:即使看了一万本连环画,也考不上名牌大学。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人家都在紧张地复习应考(高考),你好意思看小人书吗?
      其四,在思想界、出版业万马齐喑的“书荒”年代,连环画是青少年主要的精神食粮,是人们业余生活的重要消遣。但改革开放后,中外名著大量出版,各种报刊如雨后春笋,人们的视线转向更开阔的图书世界,在80年代先后出现了西方哲学思潮热(1984年前后)、辞书热(1985年前后)、武侠小说热(1985年前后)、言情小说热(1986年前后)、西方通俗小说热(1987年前后)、人文图书热(1987年前后)、传统文化探讨热(1988年前后)、性知识图书热(1988年前后)、人体艺术画册热(1988年前后)、纪实文学热(1988年前后)等等读书热潮。在图书热销的火热场景中,小人书却成为出版发行人员急于折价处理的经济包袱…….
      其五,深层的原因是思想的冲击。连环画在完成扫盲、普及文化、思想宣传的“重大”使命后,逐渐向知识性、趣味性转变,政治宣传的功能已经大为衰减。虽然80年代初期我国还在批判李谷一的“靡靡之音”,还在怒斥喝可口可乐是卖国主义,但随着国门的打开,外国各种思潮蜂拥而入,思想界风起云涌,人们的思想观念冲破种种樊篱,重新思考人生的意义,关心社会的前途。思想的激荡在80年代中后期达到顶峰,其典型的事件就是系列电视片《HE 殇》的播出。(新思想和旧观念的冲突,社会深层矛盾的总爆发,终于在1989酿成惨剧)。
      在这种形势下,连环画的红色宣传功能已是荡然无存,它试图改变方向突出重围。80年代中期浙美、津美、上美外国文学名著连环画系列,虽然是连环画中的一个宝库,但它已经是连环画创作的最后一抹亮色,夕阳虽美,已是黄昏。在连环画事业的低谷(1986年),中国连环画研究会举行了第三届全国连环画评奖,虽然得奖作品超过一届、二届,但自娱自乐的色彩已经非常明显,作品的艺术风格求新求奇,胡博综、高云等人的风格至今仍有争议……
      1986年连环画骤然衰落的原因,至少还可以列出五条,但已没有必要。
      在我们的年幼时期,连环画是绘画艺术争奇斗艳的大舞台,我们从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艺术熏陶,因而影响了一生的性格思想,并形成了浓重的怀旧情结,促使再版产业的重新崛起(只是重版,不是创造)。如今却在市场之手的引导下,走进了重复出版、极度注重装帧形式的死胡同。——一种事物,当它从内涵走向形式,那么离它的落幕也就不远了。
     新版的、旧版的、电子版、阅读本、大精、宣纸、原稿非原稿、修不修图、上不上色的之间差距,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甚至没有分别。完全是感情,而不是精装形式色彩大小在左右你的阅读享受快感……太重连环画精装形式,其实并不能长久。”此言洵为的论。当买来的书都是塑封的,重复的,不看的,那么连环画就只剩下价格了,能不进入“冷冰冰的价格时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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