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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段短暂的出家经历，世上大抵不会有张大千这名字，那位享誉中外的国画大师应该还叫做张爰。 在张大千赴日留学前，因和姑表妹谢舜华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两家早定下了婚约。张大千登船至上海前，谢舜华甚至为他做了一双鞋子，送到江边码头，叮嘱其国外专心念书，回来便完婚。 两年后，当张大千回国，前去姑妈家请安时，进门便见厅内素幔高悬，新设的灵堂挂着谢舜华的遗像，这位女孩因为伤寒症，没能等到他们约好的那一天。 拜别未婚妻棺桲后，张大千一路恍惚，在松江小北庵出了家，庵中的住持为他取了法名大千，意为三千大千世界。不过，因为二哥多番阻挠，张大千的出家之旅最终在三个月后被迫终结。 一个痴情的男子，一个曾经了断尘缘的和尚，该是六根清净的人吧？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还俗不久的张大千，在上海便被二哥塞了一封信，乃母亲亲笔，信中除了叮嘱张大千随二哥专心习画，以立万世业、出千秋名。还特别提到已为其定下曾家的婚事，命速回家行合卺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大千便是万般不情愿也不敢违拗，只得溯江而上，至重庆家中完婚。 这位曾小姐，乃张大千母亲内侄女，生得形体丰腴，面如满月，性情敦厚贤淑，是典型的旧式女子。而张大千乃留学东洋，受过新式教育的风流才子。全然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这时的张大千，应该如贾宝玉面对薛宝钗的心境“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故多数时候，张大千选择将自己关在书房，两人的婚后生活之酸涩可想而知。曾家小姐就这么成为了橱柜中吃灰的古董土窑瓶，卑微又暗淡。 曹正蓉 婚后两年，妻子曾正蓉仍未诞下一儿半女，可急坏了抱孙心切的张夫人，不过这担心并不需要太久，因为张大千的二太太黄凝素出现了。 黄凝素是个川妹子，彼时不过十五岁，生得盘靓条顺，精明干练。据张大千和其原配所出女儿称，这位黄小姐亦是张大千母亲的远方亲戚，因幼年失恃寄住于张家。原本将其视为小妹妹一般疼爱的张大千，忽然在某日发现这已是一位健康秀美的大姑娘，而黄凝素早对这位才华横溢的大哥哥仰慕多时，二人就此自由恋爱，直至步入婚姻。 黄凝素的到来，为张大千原本古井无波的生活注入了兴奋剂。这位尚处青春期的女孩，不仅面容姣好，机敏伶俐，还略懂些画事，据张氏家谱载：“善伺公意，甚得公欢。虽不善理家庭，而伺公书画，俾公点墨不遗。”这便和作为画家的张大千有了共同语言，在卿卿我我中黄凝素成为了张大千的灵感源泉，张大千的许多仕女图中都能找到她的影子。 成为张大千二太太的黄凝素，次年便为其诞下长子。不过因正妻曾正蓉无儿无女，所以负责照顾起孩子，孝敬长辈，浆洗熨烫无所不作，而黄凝素仍负责照顾张大千生活起居，以及辅助他的工作。当两人在外游山玩水时，曾正蓉正在家中养育另一个女儿和丈夫生下的孩子，服侍公婆，还不曾有所怨言。 然而因为太过恩爱，似乎也因为不懂得做措施，黄凝素接二连三的怀孕生子，如此便只能在家休养，而张大千的工作注定要四处游历，这就大大缩短了二人的相处时间。黄凝素彻底被困住，很明显，即便有曾正蓉帮忙，两人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而在黄凝素被困在家中的岁月里，张大千一时泛舟西湖，一时夜游秦淮，一时走天津，一时赴北平，邂逅池春红于朝鲜，北平中相识怀玉，最后倾心杨宛君。 这一切，都在黄凝素怀孕到生子、生子又怀孕的过程中发生。 1935年，杨宛君以三太太的身份进入张家的大门，这位北平姑娘，生得清秀温婉，十三岁就登山演唱京韵大鼓。张大千曾和挚友祖韩说过他邂逅这位女孩的情景：
自此，在北平那段日子，凡得空张大千便要去听杨宛君的鼓书，至后来主动了解杨宛君身世，发现这是个被父母弃养的女孩，然天性聪敏，多才多艺，更拜余叔岩为师。遇到张大千后方有了归隐之意，称要跟张大千学画，显然，这对于张大千是无法拒绝的要求，两人你情我愿，直至最后张大千置办酒席，吹吹打打将其抬进张家大门。 似乎是一种轮回似的，当初黄凝素过门后，曾正蓉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土窑瓶，而杨宛君过门后，黄凝素则成了粘在衣服上的米饭粒。杨宛君成为了当年得意的黄凝素，黄凝素成为了当年失意的曾正蓉。 杨宛君婚后果然不再唱鼓书，而是开始与张大千游历名山大川的日子。她与当初黄凝素一样，为张大千准备作画工具，为他打开画板，在无数个丈夫作画的夜里，彻夜陪伴，研墨陪笑，红袖添香。更讽刺的是，杨婉君成为了张大千的第二个灵感缪斯，他所作的仕女图开始以杨宛君为模特，就像当初的黄凝素一样。 而彼时的黄凝素，在生完八个孩子后，日渐发福，臃肿不堪。在日积月累的操劳中，她的脸不再出现光泽，眼神失去了光彩。面对终日出双入对的丈夫和杨宛君，她心里有了怨愤，然而以她的能耐似乎又做不得什么。 黄凝素开始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她开始流连于麻将场中，在一次次洗牌的嘈杂声中麻痹自己，昏暗的黄灯光下晃动的各种面庞让她感到莫名的快意。 终于，她在这里遇见了一个人，这位比自己小很多的男青年不过一个公司的小职员，但是对于身材走样，颓废不堪的黄凝素却异常的关注，他总是设法哄她开心，说动听的情话，制造一些惊喜，让黄凝素再次感受到与张大千相恋时的感觉。很显然，被张大千冷落多年的黄凝素动摇了，她痛恨他的始乱终弃，痛恨他的喜新厌旧，她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报复自己的丈夫。 1947年，在成为张大千二太太25年后，40岁的黄凝素终于提出了离婚，而且在那小职员的怂恿下向张大千索要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这时张大千才恍悟过来，自己一直沉迷身边多位红颜知己，而忽略了这位为家庭付出最多，最为劳累的女人，遥想当初两人琴瑟和鸣，不免有些懊悔。故满足了黄凝素的要求，与其一笔资产后离婚。 当然，张大千还是张大千，多情子还是多情子，在不久将来，张大千邂逅女儿同窗徐雯波后，相差三十岁的两人碰撞出火花，二人最终结缡。此后徐雯波代替杨宛君常年陪伴张大千左右，在特殊时期，张大千在只有三张机票的情况下，仅携徐雯波和女儿张心沛飞往台湾。而众子女和两位妻妾留在家中。 所以，当初黄凝素走过的路，杨宛君又经历了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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