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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文/三易 苏东坡云：“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古人绘画，以迹写心，原不拘于形似，聊发胸中逸气而已；解衣般礴，胸中自有丘壑，岂复较其是与非耶。 近代西风东渐，思潮纷涌，学者进退失据。 1971年康有为《万木草堂藏画录》把近代中国绘画衰败的原因归罪于明清盛行的文人画背离了唐宋的写实画风，并对郎世宁中西结合的画风推崇备至，以“太祖”称之。但是直到今日，也没见到谁把郎世宁作为画坛太祖尊崇，原因无它，郎世宁的画虽然工细，但是缺乏韵味与思想，这是中国画的大忌。 康有为之后，陈独秀又提出了“首先要革清代四王之画的命”。同样，他也坚持采用“欧洲写实主义”拯救中国绘画的主张。 继康有为和陈独秀之后，又有徐悲鸿提出：“董其昌、陈继儒才艺平平，统治中国画三百余年，实属罪大恶极”以及“素描是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等等。徐氏对写实的推崇，对文人士夫画的批评，如果这只是个人好恶，也影响有限，但是徐悲鸿作为美术界和美术教育界的领袖人物，以‘独持偏见，一意孤行’的态度对非写实者构成了一种压制、排斥和打击，有着阻碍中国美术全面发展的负面影响。 早在一九二一年，针对徐氏极力主张的惟妙惟肖和西洋画的写实之妙，陈师曾发表《文人画之价值》一文，指责拘于形似，如照相，强调文人画不求形似，正是画之进步。 陈传席在《徐悲鸿》一文中说：徐的影响，大家承认了。他的艺术成就，恐怕就很少有人承认了……若就笔墨韵味而论，齐黄更高一些……但徐悲鸿在贯彻他的“写实论”“素描论”时，也确实给中国画发展带来一些负面影响…… 徐悲鸿的绘画改革是把西方模式和东方模式生硬的凑合，作为画坛领袖，流毒深远，造就了许多不中不西的绘画作品与画家，并且还影响了其它的艺术。 陈丹青先生说：“许多学生用着素描的方法去画国画，这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毁坏国画。如今很多人都学习徐悲鸿，认为国画的基础是素描，这是本末倒置的，古人最初的开始是练习线条，从没有听过要练习素描。中国画强调线的表现力，你如今要立体感，国画还能是国画吗，那不就变味了吗？” 吴蓬先生在国画教学大纲中以速写取代西方素描，是非常高明之举，速写是师造化，临摹是师古人，而西方素描通过大量实践证明确实无法融入中国画。 吴蓬先生有感于画坛之乱象，写就《何为中国画》，提出了中国画有别于西方绘画的八个要素，可谓震耳发馈，不妨一睹为快。 何为中国画 文/吴蓬 一位提倡中西合璧的海归画家问我：“什么是‘中国画'?” “我想听听你的说法。”我温和地说。 “很简单。”他断然说道：“一切画种，皆以工具材料来认定的。用毛笔水墨在宣纸上作画，便称之谓‘中国画'。” 他话音未落，我即用手一指：“错。” “错在哪里？” “你这种定法是舍本求末。”我伸手说：“你不妨拿油画工具材料给我，我可以在油画布上画出一幅中国画来，山水、花鸟、人物都行，也可以拿水彩画工具材料给我，我可以在水彩画纸上画出一幅中国画来。”我停了一下又说：“当然，也可以用中国画工具材料，在宣纸上或扇面上，作成一幅水彩画（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水彩画家古元曾经作过）；清代中期，一位意大利油画家曾用中国画工具，制作过一批西洋画。” 古元水彩风景 郎世宁聚瑞图 我喟然叹息道：“所以啊！材料工具极为次要，其主要的分歧在于绘画的理念。” “那么，请问中国画的理念是哪些方面？” “简单地说，有以下几个要素： （一）物形是讲神似的；取景是散点透视的。 （二）画面必须是充满着诗意的。 （三）作画线条必须是书法入画，具篆刻素养。 （四）画中物象构成，有明显的符号性。 （五）画面呈展一片不可思议的水晕墨章。 （六）在审美上是依附禅、道哲学的。 （七）其画风是传承前人的。 （八）一位成功的中国画家，其个人风格强烈。” 接下来我分别详述： （一）物形：中国画自古不专尚形似，雕绘之工远不如西洋画之写实派，然亦未蔑视形似；如西洋之未来派、表现派之过甚也。故中国画尚神似。西洋画以焦点透视取景，颇为拘束；中国画以散点透视取景，颇为自由超脱。 吴蓬先生化城寺院图 董其昌山水画 （二）诗意：绘画之表，虽不外描写物形，然须有超物形之感情寄托其间。若一览无余，而乏艺术之魅力。故诗人不必掉鞅于画艺，然画家必须具诗人之襟怀。 吴藕汀先生作品 （三）书法篆刻：书法注重笔力，画中线条亦重笔力，即具抽象之内美矣。故书法家不一定去作画，而画家必须是一个出色的书法家。印章乃画作之商标，若画家不能识别印章之优劣，其画无法呈现高超之笔墨。故篆刻家不一定作画；然画家必须是篆刻家，其线条之金石味出焉。 吴蓬先生书法 吴蓬先生篆刻 （四）符号：符号者，即以特种物象施之于描法或皴法，如人物画中之衣褶有钉头鼠尾描、银钩铁划描等；山水画中有披蔴皴、斧劈皴等。在画体上以一定之格式，简约之笔墨表示刚柔动静、整斜顺逆、肥瘦曲直、缓急安危种种情状，能把画家之心灵腕力反映于纸上而发人深省。 陈老莲隐居十六观 《浮生六记》作者沈复扇面 （五）水晕墨章：当画家下笔之际，解衣磅礴、旁若无人，自由地泼写！竟能使无情之水墨忽然活现于纸上，呈游离反泼之状，或浓或淡、或枯或湿，似无标题音乐之节律；初虽未拘泥于法，而实神明于法。（正如英国的思想家柏克说：“自由不仅与秩序和美德共存，而且与秩序和美德共亡。”故艺术创作亦然。）此等现象，名之曰“不可思议之水墨晕章”。
吴蓬先生山水画 （六）禅、道审美：画面迹象须俱“阴阳”之互补、五行之完备；布局知白守黑、虚实相生：作画过程知“五行生克”之调停。此为道家之审美在操控。当所写物象呈展后，其形在似与不似之间，披露了一种不可复得之禅味意趣。
倪云林江渚暮潮图
吴藕汀先生山水画 （七）前人之楷模：凡每一时期之画坛佼佼者，皆为踩着前时期优秀者之肩膀卓然升腾。董其昌论书法云：“其初须与古人合，其后须与古人离。”其言足与画理相通。
黄宾虹先生山中无俗客图
吴蓬先生豁然开朗图 （八）个人风格：画之风格，如同人之面貌，吾人须具有一良佳之面貌。昔人谓画之于人，各有本性，文衡山曾有“人品不高用墨无法”之论，故画家之品格高低，直接影响画面。
吴藕汀先生山水册页 以上是我对中国画理念的文本解构的阐述。亦是我对中国文化的自信态度。 一言以蔽之： 中国画是在写意传神中表现笔墨情趣融诗书画印为一体的合金性画种。 “如果对不上号，便算不上中国画。”再说，中西合璧是转基因的。我们的文化艺术一旦出现转基因，国族遂将灭焉！黄宾虹前辈早已提及：坚守传统，艺术救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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