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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画之上赏佳树

 荟萃阁 2020-01-07
近年来,随着低碳环保理念深入人心,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各种方式为祖国的绿化事业作贡献,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情景也在逐渐回归。自古以来,中国的文人雅士就向往着绿水青山,他们去郊外踏青、在庭院种树,还不忘把看到的美树转化成艺术作品。欣赏一下古画中的树木,看看它们的枝丫上还承载了怎样的文化含义吧。

君子之树——

吴镇《双松图轴》

正所谓“有山必有松,无松不画山”,松树是中国画家笔下最常见的树木,元代画家吴镇的传世名作《双松图轴》就是一幅以松树为创作主体的画作。此画为绢本水墨,纵约180厘米,横约111厘米,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该幅画作左款题:“泰定五年春二月清明节,为雷所尊师。吴镇。”据此推算,这幅画应为吴镇49岁时的作品,是他传世画作中年款最早的一幅。
《双松图轴》画两松平地直立,上顶天,下立地,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两树均挺拔茂盛、形状奇古。左松树身下部曲成弧形,卧于地,中部挺直、劲健,顶部突然探向右方;右松直立挺拔,上部一个近于直角的弯曲,伸向右,于左松一树枝的上方又有一个近于直角的弯曲,然后冲向高空。这样两松空中交叉,成为X形,一种挺拔、孤傲、相依相扶的形象展示于画面。两松枝叶间点缀以清溪茅舍、远山丛树,更显出双松的高大雄伟。
松树的种类很多,分布极广,虽然是司空见惯的树种,但在古人心目中,松树享有崇高的地位,并被奉为“百木之长”。早在先秦时代,人们已开始欣赏松树的品格,在《论语》中,孔子曾赞松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松树成长缓慢,破土之初,难免受雪压风欺,给人以才子不遇、英雄落难的联想。正如唐代诗人杜荀鹤《小松》诗云:“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松树长成后,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尤其是雪花纷飞之时,劲松身着白袍,临风傲立,象征着坚韧不拔、不改其志的大雅君子,正如李白《赠韦侍御黄裳》云:“太华生长松,亭亭凌霜雪。天与百尺高,岂为微飙折……受屈不改心,然后知君子。
青松屹立山巅,栉风沐雨,更显苍劲,古人常将松与风联系在一起。宋徽宗崇宁元年,黄庭坚与友人同游鄂城樊山,途经松间一阁,夜听松涛而成七言诗一首,题名为《松风阁》;此后黄庭坚又以行书作《松风阁诗帖》,该作为黄庭坚晚年珍贵墨迹,在其传世作品中最负盛名。松龄长久,经冬不凋,所以还被古人视为仙物,用以祝寿,喻长生。明清时期,松时常与鹤为伍,松鹤合一寓意“高洁长寿”。在传统绘画领域,“松鹤延年”也是一个重要题材,其中以清代画家虚谷之作尤为著名。
仕子之树——槐树
宋佚名《槐荫消夏图》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槐荫消夏图》是一幅特别有趣的宋代绘画,该图为绢本设色,纵25厘米,横28.5厘米。《槐荫消夏图》原载《历代名笔集胜册》第一册,曾经明黔宁王沐磷、清将耿昭忠收藏,此画无款。《槐荫消夏图》描绘了宋时文人闲适的日常生活:在盛夏的槐树下,一高士袒胸赤足而卧,闭目养神,怡然自得,榻侧置《雪景寒林图》屏风,条案上罗列香炉、蜡台及书卷等物。此图中槐树虽作为配角出现,但刻画细致入微,极富艺术表现力,在笔墨上,行笔飘逸柔美、气韵清新优雅,体现了画家细致的观察力和深厚的绘画功底。
槐树树形高大,但这并不是古人喜爱槐树的主要原因。俗话说:“门前有槐,升官发财。”虽然这是一种迷信说法,但古人为图吉利,不论是官宦门第,还是普通人家,庭院附近总少不了槐树。从栽植历史来看,早在先秦时槐树已为官方最早选定的绿化树种。据《周礼·秋官》“朝士”条,周王的廷院有“面三槐”之说,意思是“南边栽植三棵槐树”,这是为了方便太师、太傅、太保这“三公”上朝时找准自己的站位,即所谓“三公位焉”。先秦时的重槐之风影响深远,清陈淏子在《花镜》“槐条”中著述:“人多庭前植之,一取其荫,一取三槐吉兆,期许子孙三公之意。
除宫廷外,衙门、学校、街巷也多栽植槐树。西汉时,人们称政府机构为“槐衙”,称仕子聚集的学市为“槐市”,就是因为那里遍植槐树。成书于唐代的《艺文类聚》引《三辅黄图》记载,“(汉昭帝)始元四年,起明堂辟雍,为博士舍三十区,为会市,但列槐树数百行。”南北朝时期,文学家庾信也在《奉和永丰殿下言志》中有诗曰:“绿槐垂学市,长杨映直庐。
直到唐代,“槐市”仍是学市的旧称。唐代文学家元稹在《学生鼓琴判》中有这样的说法:“期青紫于通《经》,喜趋槐市;鼓丝桐之逸韵,叶畅薰风。”据说,唐时应试举子落第了往往也不离开长安,他们通过夏课,恶补学业,并在槐花盛开的时节将新作投给相关主考官,以求荐拔。唐代文人李淖就在《秦中岁时记》中写道:“进士下第,当年七月复献新文,求拔解,曰:‘槐花黄,举子忙”。
制琴之树——梧桐
清阙岚《梧桐白头图》
梧桐,又名“青桐”,旧有“引凤树”之美称。古代画作上也时常出现梧桐,《梧桐白头图》便是其中的代表。此画为清代画家阙岚所绘,为绢本设色,纵101厘米,横40.5厘米,现藏于安徽博物馆。该幅画左下画家自题“道光壬辰季重九日仿瓯香馆本于天光云景斋。阙岚。”,钤“臣岚印作”“小龙眠山人”印,右下钤“延年益寿”印,由此可知此画为贺寿图。《梧桐白头图》为阙岚75岁时绘制,工写结合,笔墨清灵,有一种纤尘不染的秀洁韵味。画上部绘挺健梧桐,叶茂子实,一枝斜穿画面,绿叶飘动,一对白头鸟依偎枝上,亲密无间;下部绘神奇多彩灵石,石缝坡脚间花草杂生,笔墨细腻古朴,风格温润典雅。
常言道:“家有梧桐树,不愁没凤凰”,所以中国人喜欢在庭院中栽植梧桐。明代农学家王象晋在其著作《群芳谱》中记载,梧桐“皮青如翠,叶缺如花,妍雅华净,赏心悦目,人家斋阁多种之。”古人往往将梧桐与竹子配合起来栽植,即所谓“前栽碧桐,后栽翠竹”。清代园艺学家陈淏子在其著作《花镜》中写道:“藤萝掩映,梧竹致清,宜深院孤亭,好鸟闲关。”若在梧桐树下养点菊花,到了秋天则别有景致,正如元朝词人侯善渊所作:“一叶梧桐窗外落,金菊出疏篱。
梧桐木是古人制琴的好材料,先秦时已有用梧桐木制琴的记载,《诗经·鄘风·定之方中》就有“椅桐梓漆,爰伐琴瑟”之说。汉时,人们用梧桐木制琴已很有经验,以生长在鲁南峄阳山的梧桐为佳,有“峄阳孤桐”之称。东汉学者应劭在其著作《风俗通义》中也记述,“梧桐生于峄阳山岩石之上,采东南孙枝以为琴,声清雅。”另据《后汉书·蔡邕传》记载,“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焦尾琴’。”琴的别称“焦桐”即由此而来。
此外,古人认为梧桐还是“知岁时”的“灵树”,据陈淏子《花镜》“梧桐”条著述,“清明后桐始华,桐不华,岁必大寒。
送别之树——柳树
宋马远《山径春行图》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柳树是我国的原生树种,它也是古代绘画中的常见元素,在大名鼎鼎的《清明上河图》上,大大小小的柳树约有百余棵,只见堂前屋后,路旁水边,尽是曼妙柳姿。宋代画家马远的《山径春行图》也是一幅绘柳的佳作。此图为绢本设色,纵27.4厘米,横43.1厘米,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画幅的右上角有题句“触袖野老多闲舞,避人幽鸟不成啼”,传为宋宁宗之妻杨皇后所书。
《山径春行图》描绘春天的江南,云淡风轻,一名儒雅的文士,带着携琴的小童,漫步于山径间。溪旁的柳树,抽出了细柔的新芽,引来了一对黄莺,在枝梢上鸣唱。文士站在溪旁望着它们,捻须微笑,陶然地沉浸在初春的生气里。
《山径春行图》为画家马远的传世杰作,此图的特别之处在于,画家用了很多笔墨去描绘左侧的柳树,并在画面右侧留下大片空白,加之此图尺幅较小,如果处理不好,极易空洞无物。由于画家水准极高,所以在巧妙经营、以虚写实之后,又使得画面充盈丰满。此外,画面上的山路起伏连接虚实,笔意简洁,由近至远,渐次虚渺,极好地表现出山中幽深曲折的意境。到最后,山路尽皆消失,终于与画幅的空白,亦即与浩瀚无垠的空间融为一体,至此,画家以有限的笔墨,给观者以无穷的遐想。
说到柳树的文化蕴意,您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折柳送别,据说这种风俗的形成,与时节和柳树本身均有关系。由于柳树生命力极强,插土即活,所以被作为古代行道树的主要树种,旧时路边河畔柳树随处可见。古人送别亲友,从路边生机盎然的柳树上折一枝柳条相送,就是希望远行人能像杨柳一样,很快适应新环境,随遇而安。
唐宋时期,清明节“插柳”“折柳”“戴柳圈”等习俗格外盛行,此外,柳枝也被宫廷和民间广泛用于驱邪消灾。据唐代文学家段成式在其小说《酉阳杂俎》中记述,“三月三日,(朝廷)赐侍臣细柳圈,言带之可免虿毒。”宋代文人吴自牧在其著作《梦粱录》“清明节”条也记述,汴梁“家家以柳插于门上,名曰:‘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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