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灰散[1]（十灰丸）
十灰散首见于《十药神书》，是元代名医葛可久所创。
此方是临时止血之剂，虚寒证出血忌用。实际上，当代中医很少使用它。
今方剂教材说，此方的功效是：凉血、止血。主治：肝胃火旺，损伤血络，血热妄行所致的各种出血证。尤宜于气火上冲，迫血上逆之呕血、咳血、衄血等上部出血证。又说，本方主治热证出血，以治标为主。血止之后，还当审因图本，方能巩固疗效。
我只查到此方验案一案如下。
支气管扩张咳血（刘树农医案）
30年前我曾因支气管扩张，大量咳血，住院治疗，用了各种止血药，均无效。后服十灰丸，1日2次，每次9g。次日，咳血即止。惟连服几天后，引起大便干结难下，灌肠始通。（《内科名家刘树农学术
[1]十灰散：大蓟、小蓟、柏叶、荷叶、茅根、茜根、大黄、山栀、丹皮、棕榈皮各等分
烧灰，以白藕汁或萝卜汁磨真京墨半碗调灰五钱，食后服（《劳证十药全书》）
【按：1钱≈4g】
经验集》）
洪钧按：患支气管扩张症者，都不是壮旺之体。加之大咳血，必有气血不足。故十灰散及丸，可用于虚证出血，因为大出血是当务之急。
洪钧又按：由于找不到较好的止血验案，把我的4个验案附在下面。只是，我用的不是十灰散。洪钧自信，拙案会给读者提供更多的信息，因而对如何治疗大出血有更深刻的认识。
案1：消化性溃疡合并大出血
本村村民赵GH，男，50岁，2003年4月18日初诊。
患者有典型的消化性溃疡家族史，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是老溃疡病人。他的溃疡病间断发作近20年，但一直不严重。主要表现是：每开春、初冬或生气后出现烧心吞酸、上腹饱胀和疼痛，晚饭前和夜间尤其严重。较轻时少量进食即可缓解。约10年前服用痢特灵后没有复发。近来因为内外交困和劳累复发，但没有就医。18日上午，突然呕血请出诊。我赶到时，见地下有混有食物的血样呕吐物约一大碗。其中血块较多。他面色苍白、自觉心慌、浑身出汗。脉细数无根。舌淡苔黄白。血压100／70mmHg。建议他急诊住县医院，他和家属坚持要我在家治（经济困难）。于是处理如下：
1．禁食水——服药除外。
2．立即肌内注射安定10mg。
3．支持输液中加入西咪替丁1g。
4．中药煎剂如下：
生大黄10g，黄连5g，黄芩10g。
上3味急煎20分钟，再缓煎40分钟，共剩药液约200ml，冲服三七细粉6g，一次服下。
服药当天排稀大便3次。第一次为典型黑便。第二次略呈棕色。第三次为黄色。再未呕血。于是，从次日起改服煎剂下方。
党参10g，黄芪15g，当归10g，吴茱萸5g，陈皮10g，茯苓10g，桂枝10g，白芍12g，半夏8g，生甘草4g，生姜15g，大枣7枚。常规水煎日一付。
同时口服西咪替丁片100mg日3次。
如上处理至21日，停止输液，进流食。共服中药第二方14付痊愈。至2008年未复发。
按：中药煎剂第一方是泻心汤加三七。凡急性上消化道大出血，要首选此方。服此方后，以见排稀便为应。一般效果较好。出血停止后再另行处理。如果像本案这样是消化性溃疡所致。出血停止后，一般服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味如上第二方。
案2：消化性溃疡合并大出血
本村村民赵YP，男，24岁，2003年10月21日初诊。
他就是案1的儿子，可见此病的家族倾向很明显。不过，他的病情加重且大出血也和家庭多事有关。先是近1年多次发作典型的溃疡症状——烧心吞酸、有规律的疼痛、上腹饱胀等。上消化道造影确诊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他医给西咪替丁等有效。10月13日先有黑便，14日突然呕血并休克，于是住县医院。7天后出院就诊。这时他体倦乏力、贫血明显：面色和睑结膜苍白。仍有上腹饱胀且疼痛。脉滑弱略数，舌淡苔白。处理如下：
党参12g，黄芪15g，白术5g，苍术5g，吴茱萸3g，陈皮15g，桂枝15g，白芍10g，当归10g，川芎8g，熟地15g，甘草3g，生姜20g，大枣7枚。常规水煎日一付。
香砂养胃丸6g日2次。
补中益气丸9g日2次。
西咪替丁片100mg日3次。
10月24日再诊：服上方1日，自觉症状消失。连续服用1个月停药。
2004年3月10日：旧病复发，包括黑便和呕血。再次处理如上约1个月停药，至2008年7月再未就诊。
按：消化性溃疡合并大出血之后，有个贫血的问题。这是失血性贫血，按说需要补充铁剂。但所有铁剂都于溃疡不利，故尽量不要用，而使用中药如上。即便使用，也要等到溃疡症状消失而且饭后即服，并且最好与香砂养胃丸同用。
又，由于此病很难一劳永逸，要多次告知患者注意事项。其中最重要的有三点。一是避免不良jing
shen刺激；二是饮食周到；三是自备西咪替丁类西药，一旦发病立即服用。不严重的都会迅速见效。
案3：软肝散治愈门脉高压大出血
张LF，女，58岁，威县中章台村人，2002年7月21日初诊。
近5年来多次出现黑便，上年曾经呕血三次，均紧急住院抢救，结果还是出现腹水。大约10日前，又见黑便，同时大量呕血，住院期间听说我曾经治愈此类患者，专程求治。
主要症状是：乏力、食少、饱胀、睡眠不佳，其余无大不适。
患者身体瘦弱，面色萎黄，jing
shen倦怠，脉象细弱，舌质稍淡，舌苔大体正常。腹部检查：无明显腹水，肝脾未触及。
西医辨病：肝硬化、门脉高压、上消化道出血、失血性贫血
中医辨证：脾虚不能统血、气血不足
西医治疗：食母生每天60片；维生素K2片4mg日3次；力勃隆3片日3次。力勃隆是一种复方铁剂，又叫“复方肝浸膏片”，很便宜，疗效比眼下广告鼓吹的类似药物都好。患者自己备有肝泰乐等，继续服用。
中医治疗：
煎剂：茯苓15g，熟地30g，首乌20g，当归10g，党参10g，黄芪15g，白术10g，白芍15g，川芎5g，五味子15g，三仙各10g，陈皮10g，甘草5g。
上方两煎分服，各送服三七粉5克。
成药：人参健脾丸12g日3次。
服上方10日，诸症悉减。于是停用煎剂，改服软肝散。其余西药照服。50天后，不再贫血，停用力勃隆。
软肝散为上述煎剂的简化。要点是重用熟地、当归、首乌、黄芪、茯苓、三七，其余随症加减。制成粗散或细末，前者适于泡服，后者适于冲服。
患者连续服软肝散约6个月，病情逐渐好转。2003和2004年又各服一个月，再没有出现黑便、呕血或腹水，而且jing
shen、体力、食欲均好，完全可以胜任家务，还可以做较轻的田间劳动。
2006年4月附记：患者断续服用软肝散4年，从未出现消化道出血和腹水。体质逐渐改善，不但能看孩子，农忙时还能摘棉花。
案4：肝脾消癥散治愈肝硬化脾肿大
按：慢性肝病最后死于三种合并症。一是肝硬化腹水；二是肝昏迷；三是上消化道大出血。三者具其二，甚至全见的情况也不罕见。按常识或医理理解，三者中以大出血最为危急。但是，我曾经见过不少多次大出血的患者长期生存。按西医理解，大出血时要及时输血，然而，肝脏功能不会因为输血得到改善。不少患者输血后不久会再次大出血。显然，最好设法解决门脉高压。
门脉高压出血患者常常伴有脾脏肿大。
西医外科治疗此证，有脾切除并脾肾静脉吻合术。笔者亲见此种手术不多，总的印象是效果不好。其理论根据是，肿大的脾脏加重门脉高压，切除脾脏，同时吻合脾肾静脉（有时还要缝扎胃底静脉）就大大减轻了门脉高压。然而，这是一个创伤很大的手术，需要肝脏功能较好。所以，肝脏功能严重受损再做这种手术不是好的选择。手术的前提是没有腹水，没有贫血，否则手术创伤很难愈合，结果必然是加速死亡。而此类患者常有腹水和贫血，术前紧急纠正，不等于肝脏功能好转。术后还可以出现腹水。况且，即便手术成功，还可以出现肝昏迷（脾静脉血不经肝脏解毒即进入下腔静脉之故）。又，吻合的脾肾静脉常常不能保持长期通畅，此种手术的价值更值得怀疑。
于是，注意古今中医如何处理此类大出血和脾肿大。
中西医结合治疗门脉高压出血急症，止血用生大黄粉，这也是发掘的古方。
张锡纯先生治吐血最喜用生赭石粉和三七。其说谓，生赭石降逆止血，三七祛瘀血又生新血。
于是，我试用活血化瘀消癥瘕的办法治疗肝硬化，特别是有脾肿大而且有门脉高压出血者。试看下案。
患者马某，男，36岁，广宗县牛寨人，1997年4月2日初诊。
诊断方面无须多说，因为他医早已明确诊断为肝硬化、脾肿大。自然，必然有门脉高压。患者曾经发生黑便和呕血各一次。只是患者的脾脏异常肿大——下沿平脐，内沿过脐。患者自己就能摸得很清楚。虽然如此，肝病面容不严重，食欲尚可，腹水不明显，无黄疸，无下肢水肿。
因为经济条件不好和可能出现的不良后果等，患者不愿意接受脾切除手术，前来求治。
在改善肝脏功能方面，治疗方案就是上述中西医结合综合治疗。
为了软化、缩小脾脏——中医叫做消癥瘕，给他使用了肝脾消癥散。此方的基本药物是：三七、山甲珠、五灵脂、三棱、莪术、红花等。
服上方约一个月，患者突然大呕血一次，黑便3天，脾脏却摸不到了。大呕血后，曾有短时间心慌，但是，3日后就诊时贫血不严重。
按中医理论，三七可以在祛瘀血的同时生新血。古人和张锡纯先生使用它都说明常常会出现下血或呕血，因而是好现象。
患者又坚持中西医结合综合治疗大约一个月，再未就诊。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