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光曰:霍光之辅汉室,可谓忠矣;然卒不能庇其宗,何也?夫威福者,人君之器也。人臣执之,久而不归,鲜不及矣。以孝昭之明,十四而知上官桀之诈,固可以亲政矣,况孝宣十九即位,聪明刚毅,知民疾苦,而光久专大柄,不知避去,多置亲党,充塞朝廷,使人主蓄愤于上,吏民积怨于下,切齿侧目,待时而发,其得免于身幸矣,况子孙以骄侈趣之哉!虽然,向使孝宣专以禄秩赏赐富其子孙,使之食大县,奉朝请,亦足以报盛德矣;乃复任之以政,授之以兵,及事丛衅积,更加裁夺,遂至怨惧以生邪谋,岂徒霍氏之自祸哉?亦孝宣酝酿以成之也。昔椒作乱于楚,庄王灭其族而赦箴尹克黄,以为子文无后,何以劝善。夫以显、禹、云、山之罪,虽应夷灭,而光之忠勋不可不祀;遂使家无噍类,孝宣亦少恩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司马温公作《资治通鉴》是为帝王书,须考虑到宋室对功臣(不限于武将)多赠以高官厚禄,以期“君臣两全”之道,武将先不提,韩琦参与英宗、神宗两次定储,但神宗甫一登基就被弹劾“自嘉祐(仁宗末期)以来,专执国柄,君弱臣强”。若在明朝恐已近于谦、徐阶,然韩琦只是回乡告老(复判相州时60岁,于宰执而言仍算壮年期,特别是考虑到韩琦35岁就任枢密副使),依然享极荣华,“富贵而至将相,仕宦而归故乡”,去世时被神宗亲笔题字“两朝顾命定策元勋”,家人门生受遗泽直至南宋。 所以,窃以为,司马温公的这番评论,实际是想表明皇帝对于功臣要实行“保全之道”。这个保全,既包括宠之以厚禄,也包括削其权柄,抹除尾大不掉的可能。故此,司马光并非是说宣帝在“且待其倒行逆施,观其自败”,而是认为宣帝未能做好保全之策,使功臣家族不得善终,也让自己在后世留下了“寡恩”的恶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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