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也有几次不想冲的时候

文/六神磊磊

一

多年以后，回首前尘，令狐冲一定会特别感激回雁楼头，他的那一次惨败。

 

他被田伯光的快刀砍得“血衫飞壶”的时候。

 

在那之前的令狐冲，状态不大对。

 

要说侠义、友爱、血性，当时的他都有，可唯独一点，骨头略轻，有点儿飘、得瑟，不怎么上进了。

 

他正处于一种“华山大弟子”的醺醺然、陶陶然中，自我感觉不错，对自己的各种状态十分满意。

 

比如刚一出场，他挑衅青城派四大杰出弟子。在酒楼上当着人的面唱歌：狗熊野猪，青城四秀，明显是想约架。最后，还把人一脚踢下楼，玩高空抛物。

 

过瘾吗？过瘾。解恨吗？解恨。那几位本就不是好东西。

 

但你若细揣摩下，令狐冲干这件事时的做派和心态，真是挺浮的，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表演欲和得意感。

 

他觉得自己这“华山派大弟子”很不错，青城派等友商，都很二。

 

二

当时，很多细节都能窥出他这种自满。

 

他在闹市街头和叫花子打赌，用华山气功一口气喝光人家的酒。

 

当然可以说这是率性，也是调皮。

 

但骨子里有没有自满、得瑟？有的。这是炫耀功夫、找快感来着。在不会武功的乞丐面前炫功夫，在围观的师弟们面前炫功夫。

 

就跟《西游》里孙猴子变树给同学看没什么两样。

 

什么“神凝丹田，息游紫府”，什么“身若凌虚而超华岳，气如冲霄而撼北辰”。

 

就为骗叫花子一口酒，你说你至于吗？

 

有这时间不好好练武功去？他当时那点气功，江湖能算老几，心里没数吗？你别说，还真没数。当时的令狐冲确实没见过大世面。

 

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他人生的全部成就感来自于小井内的方寸涟漪。

 

三

那时，师弟们处处捧他：

 

“大师哥是我派出类拔萃的人物”“大师哥……真是教人佩服之至”“大师哥江湖上的朋友多”……

 

就连师父也觉得这个大徒弟不错：什么青城四秀，挡不住本派大弟子的一脚。

 

这种情况下他有点不思进取，可以理解。

 

就像一个人，有点资历了，能力也不错，行业里也认识了几个称兄道弟的人。他就隐隐骄傲起来，不大有心思在业务上。

 

令狐冲当时还诌过一个笑话，是关于江湖上的英雄武功排名的。

 

什么五岳剑派宗师开大会，排定天下英雄座次，师父岳不群天下第八，自己天下第八十九。

 

说这笑话的初衷的确不坏，是为了诓骗田伯光救人。

 

可是笑话能见心态，不会凭空无端冒出来。诛心而论的话，其中仍有内心因素作祟：华山大弟子，开始惦记自己在江湖上的排号了。

 

四

还好令狐冲这人钟灵毓秀，醒悟得快。

 

他的第一次醒悟，正是遇到田伯光。那霹雳一样的快刀，给这个“华山大弟子”好好上了一课。

 

“田伯光……一刀砍在令狐大哥的左臂。”

“令狐大哥持剑狠斗，身上溅满了鲜血。”

 

这点点鲜血，是他的一次洗礼。原来造物之外还有乾坤，原来引以为为傲的什么“太岳三青峰”绝招，什么“神凝丹田，息游紫府”的深厚气功，加起来也不够看。

 

此役战败，岳夫人有句话说令狐冲，说得很好：

 

“输得服气么？”

“好教你得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真是知徒莫如师。这一次，令狐冲真的灵魂深处闹了革命。他认真琢磨起了怎么破解快刀，还郑重向师娘请教。

 

令狐冲进步了。人生中有一些前进，在当时微不可查，但回头看来，却是脱胎换骨的一大步。

 

五

这一次之后，令狐冲也偶尔地又飘过、轻浮过。但是他都比较快地冷静了。

 

在思过崖的石洞里，看见魔教长老留言黑五岳剑派武功，他也一度大怒斥骂，要去削人家的字。

 

可他很快冷静下来，没有当愤青，而是认真去研究了人家所刻的武功，以求进步。

 

再后来，学了孤独九剑，武功大进，连少林方丈都亲自来猎头，那时他也曾飘过。

 

可他很快又冷静了，因为西湖会了任我行，见识了当世一流高手，眼界又有进境。

 

之后，因缘巧合学了吸星大法，他也曾小小飘了一下，甚至有了寂寞高手之叹：

 

“我这武功，师父无论如何是教不出来了……”

 

可他很快发现自己寂寞得早了一点，因为遇到了东方不败。师父也带着辟邪剑法来打他的脸。不能停啊，徒弟。

 

六

终于，他迎来了和师父的决战。

 

敌剑滔滔而来，如拔地的惊涛、吞舟的风雨。

 

那一刻，令狐冲如数百年前独孤求败附体，“心中一片空明，眼光所注，只是对方的一点剑尖”。

 

这种状态下的人是难以战胜的。

 

这一次，他赢了加强版的师父，打得公公偏头痛。这也是他真正战胜了辟邪剑法，进军剑道巅峰。

 

收剑追忆过去，他多半会很感叹。

 

冲字，反过来就是中二。当年要是满足于当“大弟子”，不去沉淀，不思进步，大约早已中二了。

 

麻醉自己，乃是人性的本能。谁没有一点过去的荣光，谁找不出一两个不如己的“大武小武”当心理安慰剂。过了十八就言老，到了中年就古井不波，人但凡不想进步，没有比找个借口更容易的事。

 

都说生命在于静止，我看生霉才在于静止。生命，在于进步。

 

说到“积淀”和“进步”这两个关键词，大概很少有人能超过我们公号的一位老熟人——600年不断进步的水井坊。

他家的水井坊·井台，源于600年古坊传承造就的古窖池一号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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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令狐冲的剑术，源于宋代孤独求败，几百年传承。

 

不光有传承，还必须不固步自封，时刻进步，寻求更高的境界。

 

水井坊也是随着时代发展，不断革新酿艺，才造就了水井坊·井台这样口感独特的高品质美酒。

 

你会发现，其实令狐冲每一次飞跃、进步，都离不开朋友。

 

如田伯光的快刀，如向问天的携引，如绿竹翁赠琴、方丈大师传与神功。

 

春节，别忘了和这些见证你进步的亲人，朋友聚聚。大家“井台一启，更进一步”，群贤同饮进步酒，有酒中贤者水井坊相伴更完美。

我当然也有自己的好朋友。今年是我和几个朋友——王左中右、二混子、顾爷的本命年。

 

人到老了就爱聚（指他们），我们于是组了一个“专鼠进步天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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