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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庙】温州文庙:原建早毁,复建上楼(下)

 真友书屋 2020-01-19
在展厅的另一个转角处,用壁画和雕塑的形式展现着古人论学的场景,但可惜旁边没有介绍牌,不知这三人是何方神圣,但以我的猜想,他们应当是薛季宣、陈傅良、叶适,毕竟他们是永嘉学派的中流砥柱。我在张乘健所撰《<儒藏>编纂微言——兼及重修温州孔庙的建议》一文的附记中看到作者在2006年9月23日的一场讲演总结,其讲演的题目为“孔子:中国文化贞元之际的反思”。张乘健称:“讲演中我建议重修温州孔庙,在孔庙原址依古建筑原貌复原,并在孔庙内新辟永嘉学派纪念馆,陈列薛季宣、陈傅良、叶适、卓敬、孙诒让、宋恕、陈介石、林损、周予同、刘节、南怀瑾等人的学术著作和生平事迹,展现温州的文化真价值。”

千年书院

看来他的建议只得到了部分响应,因为孔庙并未能够在原址复原,但登上二楼的展示馆却辟出了这样一个角落来展示永嘉学派,张乘健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呢?他在文中接着说:“吾温自古文化鼎盛,有宋一代硕儒辈出,永嘉学派光耀于世,称为‘东南邹鲁’。唐宋以来,温州向来是浙南闽北经济文化中心,孔庙之规模气势仅次于省城,馨香之所聚,正气之所钟。吁请海内外志士仁人合力赞襄这一意义重大的文化伟业,当此国学方兴之时,此举不仅是表彰乡贤,使邹鲁之风再现于东南,而是再延文脉慧命,重燃民族精神之圣火,更新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文化。”

永嘉三贤

可见复兴文庙是当地文人的心结,而张乘健在文中还谈到在六十年前刘景晨先生就有类似主张,刘先生在《出售书画得三十余万元,充救济院经费,成赋四首》之诗,其中第四首为:

用钱岂不似泥砂,娱乐场前挤破车。
第一复兴宜孔庙,点金无术奈公家。

刘景晨在该诗的小注中首出了心愿:“春秋大义深入人心,国之不亡,实受孔子之赐。今郡庙邑庙皆成废墟,拟于开春征求同志募款重建。”

沧海桑田

但温州历史上的文化人也并非都像张乘健这样立志要恢复文庙,林觉新在《房屋“义卖”奖券》一文中写道:


一九四七年秋间,永嘉县参议会(当时永嘉县即现在永嘉、瓯海两县和鹿城区的辖区),原在市区县学前县文庙办公,由于县文庙年久失修,参议会拟将“大成殿”拆建为县议会礼堂,可是县库空虚,无力拨款修建,该会乃提付全体参议员会议讨论,当经通过组织“永嘉县筹建房屋义卖发行奖券委员会”,由参议会与社会法团推选代表担任委员,专司其事。

看来在那个时段就有人提议要拆掉温州文庙大成殿,以便将此改建为县议会礼堂,但当时缺乏改建的资金,于是有人提议用“房屋义卖”的方式来筹款。这里所说的义卖与今日之理解相去甚远,从林觉新所写该文来看,其操作方式类似于卖奖券。他们商议发行奖券一千张,每张金额为法币十元,其所得之款百分之五十作为拆改大成殿为议会礼堂,另百分之五十用来建造十栋房屋。售出奖券后公开摇奖,中奖者十名,每人可得房屋一栋。虽然最终未能筹得一万元,但也卖出了八千元,于是中奖数量改为八个。正是因为得到了这个资金,温州文庙就看不到原迹了。

孔子雕像

在展示馆内见到了孔子雕像,其所本依然是孔子宣教图,但这尊雕像制作得颇为传神。雕像的对面横卧着两根石柱,石柱上刻有字迹,想来这应当是当年温州文庙内的石构件,是否为大成殿原件,我未找到介绍文字。孔子像的右侧以现代手法绘制着孔子讲学的场景。

应该是原文庙内的石柱

祭祀礼器介绍

展示馆并非是一个矩形大厅,乃是根据楼房的结构呈现多个展示,展览的设计者规划出曲形展线,一路走下去能够看到温州文庙以及温州文化史的方方面面。比如对于祭典礼记的介绍,这里不但摆放了青铜复制品,还写出了名称及简要的介绍,这对普及历史知识颇具作用。


不明白什么寓意

孔子宣教图


展板最后的部分介绍的是从温州走出的大学校长,第一位介绍者乃是黄绍箕,他在1898年任京师大学堂总办,京师大学堂乃北京大学前身,而总办则如同今日校长一职,由黄绍箕来站在此展板的顶头位置当之无愧。余外瑞安人许璇在1922年曾代理北京农专校长,1923年任浙江农业专门学校校长,姜琦先生于1925至1927年间任国立暨南学校校长。展板上还介绍了其他几位做过校长之人,可见在教育方面温州出了不少名人。

立体投影

展示馆内还有一个空间乃是用立体投影的方式展示着温州城区的变迁史,在其附近还有一个装置,从外观看上去像是电脑键盘的按键。有人趴在上面透过小孔向内张望,我很好奇这是不是现代版的拉洋片,很想看到里面的图案,但这个展板上仅有两个孔,有两人孜孜不倦地趴在那里就是不走,我不好意思让几位朋友一直等在旁边,于是只好遗憾地离去。跟随方韶毅在购物中心内穿来穿去,终于找到了预定的吃饭处。

好奇看到了什么

古语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书人相见眼红谈不上,但废话却比眼红还要严重,一晚上的聚餐聊的全是与书有关的方方面面,而方韶毅却始终沉湎在未能阻止此购物中心建在文庙旧址之上的遗憾问题上。方先生对当地文化的挚爱,由此而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众友人继续热烈地聊着书界的话题,看来团结一致向前看才是正理。

回京之后,我向方韶毅索要一些与文庙相关的资料,他拍照后发给我不少,其中有《温州府志》和《永嘉县志》上关于文庙之记载。他发给我的沈克成先生所撰《府学的前世今生》一文,让我体味到了方先生在谈到文庙时为何是那样的长吁短叹。

沈克成文中引用了弘治版《温州府志》卷二《学校·府儒学》中的所载:“永嘉自东晋置郡时已有学,唐太宗诏州县皆立孔子庙,学在州治东南,宋天禧三年,郡守叶温迁于九星宫故址,即今庙学是也。”

温州在东晋时期就已有学宫,而在唐初就已建立了孔庙,宋天禧三年乃是公元1019年,距我此刻寻访恰好相隔一千年,也就是说在一千年前这里就建造起了庙学,可见温州文庙也是左学右庙的格局。对于当时庙学的规制,沈克成在文中写道:“温州教育源远流长,早在东晋太宁初年(323-325),就建立永嘉郡学(府学)于华盖山麓,这是浙江省地方发展史上最早的一所府学。从明《温州府志·温州府学宫图》中,可见当时的孔庙建有大成门、先师殿、崇圣祠、仪门、棂星门等;府学则有明伦堂、万寿宫、教授署、训导署、文昌阁、泮池等。这些古建筑到清末民初都还可见原状。”

其实温州府学孔庙在发展过程中也是屡毁屡建,按照《温州府志》所载,在元代之前就有如下的变迁:“宋仁宗庆历八年,太守刘立言刷新府学孔庙。宋英宗治平三年二年八月,遭火灾。宋神宗熙宁初年,太守周延隽将府学暂迁州治西南之元封观故址。守黄贲继成之。宋哲宗元祐五年(1090),太守范峋复迁回九星宫原址。南宋高宗绍兴十年(1140)又遭火灾,经太守程迈重建,仿太学制,右为文庙,建大成殿,庙后建阁曰稽古,左为学,中为养源堂,两庑翼以肄业之斋,庖廪列其东。绍兴十六年(1146),教授王宾建广心堂。乾道间,教授楼钥建风雩亭,教授陈绅建仓。元至元三十年(1293),浙东王宪副建明德堂。元大德七年(1304),太守廉希仲修稽古阁,改名兴文。元延祐元年(1314)八月,火。十一月,建大成殿棂星门。三年(1317),建明伦堂。五年(1319),建养源堂并斋六:东曰进德、常德、兴贤,西曰守中、育材、说礼,门内凿泮池,立桥其上。又立门台、两庑、大小学、稽古阁。凿一镜池,改建舞雩亭”对于以后的变化,以及宋代到民国之间的所受之灾,沈克成在文中总结道:“七百年来,府学孔庙遭火灾四次,兵火一次,飓风摧毁一次,多灾多难,幸经反复修建,至清末民初仍保持原貌。”

虽然温州文庙受了这么多的磨难,然在温州文庙历史上也有趣事在,例如清梁章钜在《浪迹续谈》中有《文庙两遗像》一文,该文中讲:“前明嘉靖初,永嘉张文忠公(孚敬)建言:凡直省各学圣贤塑像,皆改用木主,朝议从之。温州文庙各旧像,时方议撤,绅民等不忍毁弃,俱归之海中。当舟楫纷纷发送之际,民间私夺回二像,一为端木子像,直送至大南门外长弄内小祠中,缘端木有货殖之称,即奉为土地之神,今其地遂呼为土地堂巷,而庙门悬额仍题‘端木祠’。一为澹台子像,因闻貌恶,改妆青脸,奉为东岳之神,即温元帅也。地距土地祠约二里许,而庙貌之巍焕过之。惟土地祠楹联俱切端木,东岳庙中楹联则俱切东岳,而全与澹台无关。”

不明白张孚敬为什么提这样的建议,他建议省级管辖的文庙内的圣贤像都应当去除,全部改为木牌神位。他的建议得到了朝廷的批准,而温州文庙内的各种塑像均被拆掉,这种做法令当地的有识之士颇为不忍,于是有人抢救回两尊塑像而后放在庙内供奉。这段记载真不知道应当怎样评论,但温州人能够打破常规,不囿于形势的观念,看来古已有之。但同样当地也有人会坚持传统,温州古人的做法不正是现代温州人观念多样性的折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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