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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年男人的八张面孔 之 第五张面孔:对生活,做热爱自然的先行者

 孤石一仞 2020-01-24

一个中年男人的八张面孔

第五张面孔:对生活,做热爱自然的先行者

提起对生活的感受,我的记忆中最深刻的是“饥饿”二个字,从小学到高中几乎都是在饥荒中度过的,所以对小说《平凡的世界》中的主人公孙少平那种窘迫与贫穷我也同样有着深刻的体会。而这种贫穷的记忆长久的留在我的脑海深处,并时常勾起我对那段痛苦而幸福时光的追忆。

高中借读的那段日子,每周家里只给我十块钱的零用钱,而这十块钱是包括饭票、菜票、车费和日常开销等等在内的,幸亏那个时候的辅导资料还算便宜,一、二块钱买本辅导杂志、刊物很平常,每一、两周买本辅导杂志基本上是我的固定支出。当然伙食(主要)是一个月从家里拿一袋小麦,大概百八十斤,小麦换饭票是要收加工费的,学生灶的饭菜不算太贵,每份菜两毛到五毛钱,一份菜基本是够一个人吃的,当然遇到改善伙食的时候,当然要一、二块钱,这种时候,我常常去校外的小摊点吃,平常对我来说,菜可以少吃,早上、下午合着打一份就够了,中午可以单独买一份,关键是主食总不够,那时正在长身体的我,根本谈不上“营养”二字。像我这种借读生,每个学期都要给学校交一百八十元的借读费,再加上报名费、书本费等,每学期开学一次性就要交三百多元,再加上在外面租房子的费用,这些支出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沉重的精神压力和经济负担,总感觉亏欠父母很多,当时我每学期的报名费、书本费这些是家里单独付给我的,那时父亲每个月的退休工资才九十二块钱,所以在生活方面花钱我尽量节俭,而且是能节省的都节省,这也是我养成节俭的根源之一,每次听到班上的同学说早上去县城西街最有名的那家店里吃羊肉泡馍时,心里就特别羡慕他们,而我只有在冬季学校组织的一万米长跑时,作为参赛选手才可以吃到一顿免费的羊肉泡馍,这是班里给每个参赛者发的,算是营养补助。我明白自己跑不快,也不会给班里拿名次,但是每一回参加的人数都是寥寥无几,大家都不想参加是因为太累的原因,我就只能滥竽充数算一个了。其实从第二年开始,我已经将一万米长跑比赛作为了对自己的一次体力和耐力的挑战,所以每次班长来找我商量的时候,我都没有推辞就同意了。虽然当时一碗羊肉泡馍只有两块钱,还带一片锅盔,但是这笔钱对于我每周的生活开销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大的一笔数字了。我那时的心情和孙少平一样,既想有人接济,又拉不下面子。那时学校的馒头每一个都是四两重,而本来一顿饭我要吃两个馒头才刚刚饱,但是实际上我每顿早饭和晚饭都是最多只吃一个半,还要留下半个馒头给中午,因为中午学生灶不卖馒头,而一碗面条或者一份米饭根本就不够吃,两份的话又太浪费,常常我两顿饭只吃三个馒头,就这样精打细算,每周那点生活费我依然还是不够吃。有时赶上家里捎来粮食,或者哥哥、表哥他们到大灶上交完粮食,给我送来饭票,才会饱饱的吃几顿饭,赶上三姨家表哥来给表妹送粮食时,除了给表妹的那份外,每回都会塞给我十斤粮票,有时候放学在去饭堂的路边没有等到我,他就会让表妹将饭票转交给我,就是靠着这样的接济,在饥一顿饱一顿中我熬完了高中。所以,看到孙少平去田润叶她二爸家吃饭那段,那种情景顿时让我想起自己当年的窘迫,泪水一瞬间夺眶而出,而我几乎是留着泪看完了《平凡的世界》这部小说的。

后来隔一两周我都去城郊的舅舅和姨妈家,这是母亲的亲兄妹们,他们的生活要比我们好很多,至少粮食是不愁吃的,到了周末下午返校前,他们都会给我装上一包干粮和小菜,几乎和他们的孩子是一样的待遇。小姨从来不管这些,因为忙着赚钱,连自己的孩子经常都顾不上,所以我也就很知趣的不去打扰,经常打个照面就赶快闪身。再后来,从我们乡里转来一位低我两级的女同学,我和她其实仅仅有一点点面熟,是因为她初三复读那年转学到我们村,每天中午放学都要从我们家门口经过,而我经常都会站在门口看着她过去(才回家),我们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最多只能算是校友,仅仅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而已,但是到了县城借读后我却多次受到她的接济。那时她的伯父在学生灶当会计,所以她吃饭不用排队,都是去她伯父房间吃,有时吃完饭她从伯父房间出来,如果正好看到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边,她明白我又快断粮了,就会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沓子饭票塞给我,用一根橡皮筋扎着,而这些饭票通常都是十斤,这些够我吃一阵子的。有时候她没有装饭票,她就会告诉我到晚饭或者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在原地等她就行了,等她拿好了,再送给我,而且从来没有误时,更没有食言。而每回站在路边等她时,我其实心里就是想向她讨饭票的,只是我从来都不主动张口,也从不愿意张口说出来而已,但是她每次给饭票我都不拒绝。整个借读生活那两年我几乎就是靠着这样到处打秋千度过的。

每周不愿意回家,并不是家里缺粮食,主要是我胆怯那三十里回家的路,因为回家时几乎全是上坡,坐车要两块钱,自行车是挂在三轮车顶棚上的,返校的时候相当危险,因为骑自行车还要驮着近百十斤的粮食下坡,不是我嫌粮食重,主要是自行车闸不太管用(只剩下后轮有闸,前轮缺失,父亲认为骑着没有问题,所以从来也不给修,我倒是在小摊上修过几次,但都没有彻底解决),前面不起作用,后面又刹不紧,必须用胶鞋在前车轮上方的车叉上使劲踏着轮胎来减速,靠着这样的人力刹车才能勉强走完乾陵那十里非常陡的长下坡,如果不使劲刹车,车子就会向下冲的越来越快,加上后面的粮食如果稍微捆不结实,就会左右摇晃,那种情况更危险,这对于从小体质就偏弱的我来说,是一种非常大的挑战,我不愿意冒这个险,当然也冒不起这个险才去到处打秋千过日子。

家里人对我的这种到处打秋千的情况几乎不太清楚,后来,从我们村里转来一位低年级的女孩也在这所学校借读,她父亲在县机关里工作,家境要比我们稍微好一些,我们俩就商量好每次轮流着回村里去,帮对方捎干粮和生活费到学校来,然后每周一上午利用课间休息送到对方教室门口。

整个借读生活,除了饥饿以外,最难熬的还有冬天每天早上起床那会,出租屋里冬天的寒冷至今想起来仍然让人感到不寒而栗,那种早晨起床后,冻肿的双脚塞不到鞋里去的急切和疼痛似乎依然清晰可见,着急是因为要赶到学校出早操,迟到了是要挨批评的,而疼痛是因为父亲淘汰下来的军用大头鞋已经穿了很多年,早已经失去了保暖作用,但是鞋子特别硬又非常结实,号称“踢死牛”。平常是可以穿上的,但是脚冻肿后再穿,鞋子就显得小了很多,所以常常脚后跟被夹的生疼。另外冬天早上洗脸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因为室外的水龙头经常被冻得死死的,根本放不出水来,房东从来不管我们有没有水用,没水更好,他还可以省下一笔钱,因为他们厨房里随时有水,反正自己不用发愁。我们房客用水就只能靠下雪后,随便抓一把搓几下擦脸和洗手,常常一脸盆雪堆放在房间墙角半个月都不会化的。刷牙完全看运气,有时候碰到女房东的侄女回来,她可以帮我接点水,她是外婆家对门的邻居,打小就认识我,那个时候她在她姑姑的店里打工,所以可以给我提供一些帮助,而她姑姑知道我的情况以后,也从来没有为难过我。

或许是借读生活太过清苦的缘故,所以那个时候我特别怀念家里的饭菜,即便是此前母亲常年做的饭菜没有什么味道,也谈不上菜系之说,更谈不上什么色香味形俱全这些要求了,但是却非常可口,更是值得让人经常回味。尤其是在暑假里,每天早上天蒙蒙亮,我和哥哥就得从炕上爬起来,拉着架子车去田里干活,那时候虽然已经包产到户,但是每到夏收之后,都有农田基建任务,主要是平整土地,将那些起伏较大的梯田,再一次进行整理,要平平展展的,每个人每年是三十立方,除了户口在外的,每个人都有份,不分男女老幼,我们家每年都是一百二十方,主要由我和哥哥两个主劳力,所以每天的体力消耗特别大,早饭大约到九、十点钟才能回家吃,饭后倒头就睡,午饭后也是立刻睡觉,到下午三点半左右就得出发,四点钟基本就开始大干开了,所以保证好休息总是第一要务。当然除了休息就是营养,中午饭一般是最有味道,也最有记忆的,母亲每天擀一大案板的面条,随便炒点豆角、西红柿,遇到情况好的时候,再炒点鸡蛋,这些炒好的菜往面条上面一浇,再放点调料和辣椒,那种味道真是终身难忘。家里的菜多是因为窑洞坍塌以后那些土都堆在院子中间,于是就种点菜供自己一家人吃。常见菜基本上是样样都有。每到周末,从队里的机井上拉两大桶水回来浇菜,所以菜的长势相当好,基本上吃不退。刚刚开始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想不到就迎来了借读的清苦日子,天天都要精打细算,常常只能是看着别的同学碗里装着满满好吃的高档菜,而我却如同当年在工厂上班的父亲一样,只能买最便宜的咸菜、窝头,而且永远都是买单份。

或许是小时候的记忆非常难忘,后来参加工作到了单位,只要有机会我都喜欢到菜地去干活,女儿出生那年,我正好调入机关直属队,那两年因为院落小,下班后无处可去,只好到菜地转转,顺手干点活,渐渐的对菜地有了一种依赖,当然也是因为从小见过母亲种菜,算是有一点基础的,所以菜种的还算不错,大伙都特别喜欢没有施化肥,没有喷农药的那些有机蔬菜。一直到后来退役,自己租种了一分田,在那里,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随便摆弄,无论是从畦子的分布,底肥的添加,杂草的清理,菜苗的管理等等,各个方面都是精心照顾,如同管理孩子一样细心呵护。更喜欢在自己小菜园里产的青菜,后来我在那片菜园附近发现了一种非常难得的宝贝,这或许是北方人最熟视无睹的东西——春笋,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每年四月份前后,当一根根春笋从地底下蹿出来的时候,常常三、四天时间,就能从二、三十厘米高长到一人多高。所以每一次去我都掰一、二十根,剥完后正好可以炒一盘,有人告诉我这种竹笋的味道有点苦是因为少了一道工序,必须用开水焯一下,将这种苦涩味去掉,吃起来口感就会好很多,试验之后感觉好了很多,原先吃完竹笋以后牙齿上那一种麻麻的、涩涩的感觉减轻了很多。至于竹笋的药理效果我不太清楚,也从来没有查阅过相关资料,只是从自身体验来讲,连续食用几天后,它给人带来的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的确是无与伦比的,而这也几乎颠覆了我对自己最钟爱的茶叶效果的认识,之前我感觉茶叶对人的那种保健功效已经称得上是到了保健食品的顶级,可事实上,遇到竹笋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有点井底之蛙的感觉,北方春天的竹笋对于清理肠道垃圾才真正称得上是达到了食材的顶级。虽然市场上有各种各样的深加工产品,但是它的口感、功效远远赶不上春季现采后立即加工食用的那些原生态的东西,这也是我经过将近三年时间的实践、对比之后得出的结论。

当然,我最初对于茶叶的认识,是父亲在工厂用薄薄的白铁皮给外爷做了一个煮茶壶,在壶的颈部绑着长长的铁丝,每到冬天的午后,外爷在炉子上煮茶,当茶水烧开的时候,茶壶顶部的尖嘴上就发出丝丝的响声,常常爬在窑洞的窗台上写作业的我会回过头盯着那水壶看半天,外爷没有给我喝过他的茶,我也不知道他的茶叶到底怎么样,只是在心里一直想着那茶会是什么味道。几十年之后,母亲曾告诉我说,当年外爷给她喝过的那种茶他们自己叫做“片片茶”,像砖头一样硬,每次喝的时候是要用榔头使劲砸,所以我想应该是湖北、湖南、四川、广西还是云南的砖茶,而母亲却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记得当初她喝了一口以后直叫苦,外爷告诉她这茶特别好,要天天喝,于是她直接给来了一句:“既然茶这么好,那就天天喝茶,不用吃饭好了。”外爷看了看她笑了,说了一句“这瓜娃”,就再没有说什么,母亲回忆说自己那时候才十三四岁。当母亲喝着我煮的茶时,再提起这段往事,又想起当年外爷教导她的许多话,这么多年她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没有文化,外爷当年讲的很多话她都不懂其中的含义,可能是出于粗心竟然从来都没有仔细追问过,特别是当时那些她没有听懂的话语,这或许是她人生最大的遗憾。所以鉴于母亲当年的教训,我在教育女儿的时候,常常在讲完一段话后会追问她一句,“听懂了吗?”“听懂了”,“那给我解释一下,我听听”,等她讲完了,一旦我发现有出入或者偏差,就会适时进行纠正,这应该算是母亲在教育孩子方面给我的另一种帮助和启示。

在给外爷做好茶壶以后不久,父亲给也自己做了一个同样的茶壶,茶熬好后,他就迫不及待的给我和哥哥一人倒一杯,那时我还不懂得喝茶前要先闻一闻茶的香气,所以也不记得那茶闻着是什么味,但是入口以后除了烫就是苦,那种难受让我至今都无法忘记。后来到街上帮父亲买过茶叶,只记得那种茶叶叫陕青,一斤不到十块钱的那种,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陕青茶叶分好多种,父亲买的最贵的茶也就不超过二十块钱的样子,但具体是哪种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懂得了一点茶文化以后,对于茶叶提高免疫力的功效我是非常认可的,毕竟茶叶有几千年的文化底蕴,所以经常劝家人和亲戚好好喝茶,因为在内心深处,我非常希望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平安健康,尤其是身边的很多熟人相继早逝,或因为重大疾病、意外离去的今天,对于家人的身体健康更是放在了首位,同时对于“茶寿”的说法无论是从文字结构,及文化生活上都是特别支持和赞同的。从中国汉字的构成上来讲,茶寿寓意108岁,预示着长寿。这一点想必大多数人都知道,尤其喜欢喝茶的人与做茶的人,电影《最后一公里》中周七爷讲了一句:“饭后一杯茶,给个神仙也不换”,堪称一个茶人一生对茶的体验和认可。在现实中,不久前去世的著名茶叶专家张天福老人活了108岁,他最大的生活习惯是“每天十杯好茶”,所以这几年我坚持给父母、岳父母他们买茶,督促他们好好喝茶,家里也从来没有断过茶叶。也正是在我的坚持下,母亲开始慢慢的喜欢上了喝茶,女儿每天上学去的时候,我们也习惯给她的书包里装一杯热热的茶水。巧合的是,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报道,早在二十年前,日本就已经开始坚持每天给小学生一杯茶,用来增强体质,提高身体的免疫力。所以无论别人怎样看待,我最喜欢的就是,女儿每天一进门就喊那句:“爸,熬茶”。那一刻,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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