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2020

    

2019年正在经历的这个冬天已所剩无几。走过这段数九寒天，就真正迎来2020年的春天了。已经换新的日历，只等春节这场盛大的帷幕彻底将旧年翻页。

每逢岁末，总会有感念如潮奔涌心头。走过的这一年，无论是轻松还是沉重，依旧会让希冀多于怅惘的明媚心空畅想着一个又一个崭新的岁月。

2020年是我扶贫联户的第五个年头，也是老刘(我家先生)驻村扶贫的第三个年头了。儿子高一下半学期快结束时，老刘就服从组织安排，脱离工作岗位带着简单行李，长期驻扎在单位包联贫困村，成为一名专职扶贫的第一书记。从最初说定的半年，到我盼他归来的念想一次次落空，如今两个秋冬过去了，却不知这个归期是在何时。再有几月，儿子就面临高考，他多年努力的梦想即见分晓，而我们伟大祖国艰巨的脱贫大战也该收获全面胜利。浩荡的扶贫大军能够早日凯旋归家，该是多少人翘首期盼的守望。

一贯沉默寡言却极能吃苦耐劳的老刘，很少跟我提及关于驻村工作的讯息，只是偶尔看他初到村上的工作笔记里，认真记录了每天和村干部们深入农户了解村情的点滴和心理上的小落差。平静温和、随遇而安的个性使他很快适应并融入村级干群的大集体，每每调侃变得又黑又瘦的他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山里人时，心中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何时，深居村里很少过问家事的他却成了善于做村里“钉子户”思想工作的细心人和贫困户的知心人。几次在政府院内和他不期而遇，都是他带领村干部在跑项目程序，或是替贫困户补办证件，与我几句寒暄后即匆匆离去。

我时常在酷暑难耐和风雨凄冷的夜里，想象着他是如何在村部环境简陋的宿舍里度过的。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半间房，仅能容纳简单的生活用具。洗漱间隐弊在下面楼梯拐角处，厨房则在后院的偏房里。这意味着吃饭、睡觉这些很平常的生活细节，他们却要楼上楼下、房前屋后地跑。工作队几乎每天都要开车行驶十几里的盘山公路，到村上的集中安置区去查看项目进展和各项政策落实情况。顶烈日冒风雨翻山越岭地走村串户摸查村情户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十月一入冬，房子便冷的像冰窖待不住人。他们只能依靠整晚烧着电热毯烘烤潮湿的被褥来升温。腊月里天寒地冻，平川地区毛着零星小雨时，深山里已经落了雪。村部空旷的山野里，风呼啸着袭向每个角落，手伸出去，瞬时有被冻落的僵痛。输水管道时常被冰冻，饮用水需绕过几道山湾去村支书家里的蓄水池取水。

维度艰苦生活的当下，是有效完成繁重而琐碎的扶贫工作——设身处地地为村上谋发展，想方设法为贫困户增加收入，化解心结，解决难题，实实在在架起贫困村发展与政府支持间协调沟通的桥梁和纽带。风雪天罕见人影的山道上，再没有人会惊诧于扶贫干部不惧严寒给贫困户送温暖送政策的身影，亦不必尴尬于某一晚村部办公院落里灯火通明早已忙成一锅粥的狼藉——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地查缺补漏，扶贫工作靠的就是“有多少次修正就有多少次重头再来”的毅力和干劲。

比起那些深度贫困村，我们的包联村属于说远不远的距离，途中却需要转乘3次车。山里空气湿度大，一入夏秋季雨水也特别多。几年的驻村生活里，我和同事们早已习惯了在淫雨天喝着村上自带茶色悬浮液烧煮的水，习惯了在墙壁和灶具不断被霉菌侵蚀的厨房里做着一日三餐。2019年夏天，因工作需要我再次加入了驻村工作队伍，夫妻双双奔赴在了扶贫最前沿。每每在县城与帮扶村几十公里的路途上往返奔波，驻村生活的清苦和环境的艰难，在漫长的拉锯战中早已风轻云淡。唯有在山中雨夜的黯然里，想到我和先生都在长期驻村，对家中即将升入高三的孩子和年迈的双亲难以尽责，对他们强烈的惦念和愧疚不安使得我辗转难眠。我知道自己不该被这种小家情绪困扰，可对亲人的照顾和责任，在某些关键时刻是无法弥补的。在此，我依然要对单位领导给予的关心和理解表示衷心的谢意。

驻村工作最磨人身心的就是应对无休止的检查考核和明察暗访而时常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的加班和值守。孩子两周回家一次，他爸时常二三周回来一天，最久的一次，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家，父子两总是难得碰面。2019年的中秋、国庆和数不清的周末，该是举家团圆的日子，我们这个小家没有团聚，模糊了节假日这个概念，像往常一样，继续扶贫、工作、学习，各守一方，画着一个同心圆内少有交汇的行线。2020年元旦前那个周末，儿子在学校因感冒严重怀疑甲流被中途遣回家治疗，我也面临年底各项工作收尾的紧迫。一面是高烧持续精神萎靡需要观察照顾的高三学生，一边是手中不能拖延无人接替的业务，那几天，我兼顾着在医院和单位两边奔忙，跟着便是自己也被感冒侵袭，当我和儿子好不容易盼到周末，等来“扶贫年度考核市上要来核查我们村，照常不放假”的消息时，我坚持着没有提一句家里事。每当结束一天的工作拖着晚归的步履走向我们那个因季节寒凉而更显冷清的家时，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能到头。少了家庭的温馨，家里家外应对无人分担的乏力，体弱多病的我在走过了某一段内忧外患的灼烈后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甚，不曾想我娇小柔弱的肩膀亦能撑着走过这段孤独清冷的时光。

这场攻坚大战，无形中将个人命运、家庭幸福和国家的兴衰紧密相连。一次次栉风沐雨星夜兼程，一幕幕水深火热不眠不休，铁的纪律，任务的紧迫和形势的严峻，一度让扶贫在我们生活片中成为一个沉重的话题。作为家属，同时亦是一名资深扶贫干部，我深知这是全区扶贫队伍在脱贫大战攻坚克难非常时期的常态，更是全国上下千千万万扶贫干部曾经经历或正在经历的考验。在家庭角色缺失，亲人不能相互照顾和陪伴的日子里，面对大家与小家不能兼顾的矛盾和生活不偏不倚的刁难时，唯有彼此体恤，互相鼓励着担负起各自的使命，共同努力坚持和忍耐着走过岁月的寒冬，才是对2020年这个有着特殊意义春天最深情的守候。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一番风雨梦千秋。若有血汗相合流，堪回首。问君多少意，付村娄？

是日，春至。回望脚下的这片土地，踏遍南郑的山山水水，城乡往来道路通达，百姓乐居一方热土。多少荒岭变绿地，但闻十里桃花香，尽看良园美如诗。其间，有春风行路，亦有无数个你我他披荆斩棘，为人民而战，为梦想而歌，为共建美丽南郑谱写的动人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