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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截碑》琐谈及其他

 法厉无边 2020-01-29


作者:宇轩·张君

《半截碑》为唐代大雅,集晋王羲之行书书法而成;于明万历年间出土于西安之时只存下半截碑身,故而称为《半截碑》,碑计三十五行,每行二十三、四、五字不等,计残存700字余。唐开元九年(721)立于长安兴福寺,现在陕西省博物馆碑林。

后者有依《半截碑》碑文中语:“帷大将军‘矣’,公讳文,”或将其中“矣”字误释为“吴”字遂曰:“吴文碑。”《墨林快事》:“集人大雅乃兴福寺僧,故世谓之《兴福寺碑》,其集王字顾独得其精神筋力,是以书家重之。”后又有人称其为《镇国大将军吴文碑》等,盖此碑之命名,混乱至极,甚为所见书法碑帖命名之最。

启功先生说:“又因有雷轰荐福寺碑故事,竟误以此碑当之,谓其残断,即由雷轰,乃有径题曰荐福碑者。误传之语,此碑独多。”笔者在研习此碑书法之时,偶得一拙诗之文:大雅集碑半截传,迷情似海立长安;斯公大将失名姓,替月呈花守宦官。残碑记宦官“文”之妻“恒国李氏,圆姿替月,润睑呈花,”乃一美人也,“先公而殡。”宦官(太监)取妻,令人笑之哉!

《半截碑》琐谈及其他(作者:宇轩·张君)

大雅集右军书《半截碑》的发现,尚有太多的迷,如:《半截碑》主人“文”是谁,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位高权重的宦官(大太监),还有个先他而去“圆姿替月,润睑呈花”的美人?撰写碑文的人又是谁?《半截碑》是什么因素导致残断的?集字者“大雅”是什么人?

《半截碑》尾部有“徐思忠等刻字”,此碑的刊刻是出自徐思忠一人之手,还是镌刻应出自多人之手?在残余碑文的释读上,“碑在兴福寺‘陪’常住”中的“陪”字,当为“涪”字;启在先生在其论书绝句“集王大雅亦名家,半截碑文语太夸。写得阉妻颜色好,圆姿替月脸呈花”中,将原碑文“圆姿替月,润‘睑’呈花”的“睑”字释写为“脸”字,所为何来?均有待专业的考古学者在以后的考古工作之中予以考证和解读!

自僧怀仁《集王羲之行书圣教序》成功勒碑刻铭之后,唐代集王字书法勒碑刊石者,蔚然成风。清代杨宾评议唐代集王右书者有十八家之众,首推《圣教》为第一,《兴福寺》仅次于《圣教》。该碑字行流畅,摹刻精良,是研究王羲之书法的又一重要之碑刻。

《半截碑》琐谈及其他(作者:宇轩·张君)

集王右军书法《半截碑》晚于唐咸亨三年(672)十二月刻立的怀仁《集王羲之行书圣教序》近49年,即使其不残断,不论是从碑的形制上、文本集字之内容、文辞隽语、集字之数量上等,都不能与怀仁《集王羲之行书圣教序》碑,同日而语。

启功先生说:“然其摹集,拼凑益多,更少顿挫淋漓之胜,远不如怀仁《圣教》也。”虽然《半截碑》下怀仁《集王羲之行书圣教序》碑文书法之一等,就其所残余集字书法而言,势巧形密,胜于自运,古雅有余,“虽擅美一时,亦为迥绝,论其尽善,或有所疑。至于布纤浓,分疏密,霞舒云卷,无所间然,但其体则古而不今,字则长而逾制。”(唐李世民《晋书·王羲之传》)

《半截碑》的书法风格,毫无疑问,明显受到怀仁《集王羲之行书圣教序》书法的影响,其书法品质远远高于《集王羲之书金刚经》、《集王书周孝侯碑》等集王字书法之碑,较好地保留了王羲之书法之精髓风神。由此可见,《半截碑》先天的不足,并不能够完全代表和展示大雅的书法水平,大雅亦非寻常等闲之辈,更不会逊色于僧人怀仁者也,只是僧人怀仁捷足先登“攀上高枝”而异;正如怀仁《集王羲之行书圣教序》文中之所言:“譬夫桂生高岭,云露方得泫其花;莲出绿波,飞尘不能染其叶。非莲性自洁而桂质本贞,良由所附者高焉!”

《半截碑》琐谈及其他(作者:宇轩·张君)

在集字(王羲之书法)成碑之心理上,大雅之思想压力较僧怀仁来说,要悠闲的多。毕竟,彼此二人集王字成碑之服务的对象不同,各事其主。一个是面对的是皇权,一个是面对的是宦官。僧人怀仁是为皇家所集有益于教化民众,维护皇权集中的“圣教要文”,不会也不敢有半丝懈怠;启功先生在研究怀仁《集王羲之行书圣教序》时,洞悉出了僧人怀仁的心理,其诗云:“集书辛苦倍书丹,内学何如外学宽。多智怀仁寻护法,半求王字半求官。”同时,也道出了僧人怀仁,于书法和自身专业佛学之间,“恰可说是外学内行而内学外行了。”(启功先生语)

大雅所集之《半截碑》碑文就不同了:“帷大将军矣”的一篇墓志铭文罢了。因此,大雅所集书法,自然不必取悦于皇权,更不必像怀仁那样,完全拘泥于“忠实”的心理形态;所以,大雅之集王字《半截碑》的书法活动之中,要比怀仁《集王羲之行书圣教序》碑,少了几许恭维、庄严、苛求、谨慎与“无我”,更多了几分灵动、洒脱、飘逸、摇曳与“有我”,情无奇而自佳,景不丽而自妙。

《半截碑》琐谈及其他(作者:宇轩·张君)

如:《半截碑》中之“右、将、军、九、十、年、月、梦、转”等字。大雅集王字成碑的活动,其本身就是一种非凡的书法再创作性的活动,和怀仁《集王羲之行书圣教序》,异曲同工;但大雅的《半截碑》更贴近书法家在书法创作活动中“有我”的那种书法个性创作心理。大雅的集王字书法《半截碑》,不难看出,大雅在集字书法创作活动之中,并不局限于右军之书,而是将王献之的书法风格,咸粹其中,增加了对“二王”行书书法风规理念的继承,以及大雅自身对“二王”书法审美情趣的理解。

在碑帖印刷技术、信息传播速度及书法碑帖信息量远远不如当下“日日新,苟日新”的古代(即使是在建国初期),若想得到《半截碑》这样一本集王字书法字汇善本(拓本或者是印刷本),十分不易。

《半截碑》琐谈及其他(作者:宇轩·张君)

高科技的发达、运用与网络的盛行,使得各类碑帖印刷品、电子碑帖等信息随处可见,唾手可得,然“妍蚩杂糅,条目纠纷:或重述旧章,了不殊于既往;或苟兴新说,竟无益于将来;徒使繁者弥繁,阙者仍阙。”(唐孙过庭《书谱》)亦如当代莫言先生,在东亚文学论坛上的演讲所说:“有了网络后,人们的头脑里并没有比从前储存更多的有用信息;……食物的过剩使人们失去了吃的滋味……。”

同样,书法碑帖的大量过剩,使得一些书法学习者无所适从。古人有志于书法者,得名碑帖之数行,朝夕临摹,几可名于世;而今人得古之书法碑帖之数十余本,大多数书法学习之人,仍然“任笔为体,聚墨成形;心昏拟效之方,手迷挥运之理,求其妍妙,不亦谬哉!”而且“徒见成功之美,不悟所致之由。或乃就分布于累年,向规矩而犹远,图真不悟,习草将迷。假令薄能草书,粗传隶法,则好溺偏固,自阂通规。”(孙过庭《书谱》)

《半截碑》琐谈及其他(作者:宇轩·张君)

唐代大雅之集王书《半截碑》亦是学习“二王”行书之极佳范本。书道同好,若放下手中过剩的快餐式的书法碑帖(信息)、微信等(不做“低头一族”),能够对《半截碑》这样的古代优秀书法之碑帖,“察之尚精,拟之贵似,”择其善而从之,“傍通二篆,俯贯八分,”于书艺之道,定会不失之一隅!

《半截碑》琐谈及其他(作者:宇轩·张君)

注:原文曾载于《书法导报》,本次对图片进行了修改。

作者:

宇轩·张君 宁夏春雪书画社社长、《书法导报》特约记者、中国金融书法家协会会员、中书协西部书界新秀研修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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