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始三年庚戌,春,正月,癸亥,恭哀许皇后崩。时霍光夫人显(霍显)欲贵(让小女儿霍成君做皇后)其小女成君,道无从(没办法)。会许后当娠(怀孕),病,女医淳于衍(人名)者,霍氏所爱,尝入宫侍皇后疾(给皇后看病)。衍夫赏(淳于衍丈夫名)为掖庭户卫,谓衍:“可过辞(拜访)霍夫人,行为我求安池监(为我求安池监之职)。”衍如言报显,显因生心(心生一计),辟(屏退身边人)左右,谓衍曰:“少夫幸报我以事,我亦欲报少夫(你托我有事,我也有事找你),可乎?”衍曰:“夫人所言,何等不可(有何不可)者!”显曰:“将军素爱小女成君,欲奇贵之(想让她做皇后),愿以累(麻烦你)少夫。”衍曰:“何谓邪?”显曰:“妇人免乳(生孩子),大故(很危险),十死一生。今皇后当免身(临盆),可因(趁机)投毒药去(杀掉她)也,成君即为皇后矣。如蒙力,事成,富贵与少夫共之(事成之后,共享富贵)。”衍曰:“药杂治,当先尝,安可?(皇后用药都是先尝过的)”显曰:“在少夫为之耳(关键看你)。将军领天下,谁敢言者(霍光在,谁敢多言)!缓急相护,但恐少夫无意耳。”衍良久曰:“愿尽力!”即捣附子(一种中药,阴虚阳盛,真热假寒及孕妇均禁服),赍入长定宫。皇后免身后,衍取附子并合太医大丸以饮皇后,有顷,曰:“我头岑岑(昏沉)也,药中得无有毒?”对曰:“无有。”遂加烦懑(更加烦闷),崩。衍出,过见显,相劳问,亦未敢重谢衍(只是相互问候道贺,不敢马上重谢她)。后人有上书告诸医侍疾无状者(控告御医没有很好的给皇后治病),皆收系诏狱,劾不道。显恐急(害怕了),即以状具语光(把事情全部告诉了霍光),因曰:“既失计为之,无令吏急衍(让审理不要逼问淳于衍)!”光大惊,欲自发举(自首),不忍,犹与(犹豫)。会奏上,光署(批示)衍勿论(袒护淳于衍)。显因劝光内其女入宫(让霍成君入宫)。 半民:富贵已极,犹嫌不足,欲壑难填,自掘坟墓。 可叹霍光优柔,终于没能逃过家人害己。管好自己不容易,管好身边人更难。 戊辰,五将军发长安(从长安出发)。匈奴闻汉兵大出(大举出兵),老弱奔走,驱畜产远遁逃(携带老弱,驱赶牲畜远远的跑了),是以五将少所得(斩获甚少)。夏,五月,军罢。度辽将军出塞千二百馀里,至蒲离候水(地名),斩首、捕虏七百馀级;前将军出塞千二百馀里,至乌员(地名),斩首、捕虏百馀级;蒲类将军出塞千八百馀里,西至候山,斩首、捕虏,得单于使者蒲阴王以下三百馀级。闻虏已引去,皆不至期(没到约定地点就回来)还。天子薄其过(认为过错不大),宽而不罪(宽待没有追究)。祁连将军出塞千六百里,至鸡秩山(地名),斩首、捕虏十九级。逢汉使匈奴还者(从匈奴回来的汉使者)冉弘(人名)等,言鸡秩山西有虏众,祁连即戒(告诫)弘,使言无虏(让他说没看见),欲还兵。御史属(官名)公孙益寿(人名)谏,以为主可。祁连不听,遂引兵还。虎牙将军出塞八百馀里,至丹馀吾水(地名)上,即止兵不进,斩首、捕虏千九百馀级,引兵还。上以虎牙将军不至期(走得不远),诈增卤获(虚报战绩),而祁连知虏在前,逗遛不进(知情不进军),皆下吏(交吏治罪),自杀。擢(提拔)公孙益寿为侍御史。 半民:五将军战绩差不多。但结局不同,最大的原因是谎报欺瞒朝廷。 乌孙昆弥(王)自将五万骑与校尉常惠从西方入,至右谷蠡王庭,获单于父行(父辈贵族)及嫂、居次、名王、犁汙都尉、千长、骑将以下四万级,马、牛、羊、驴、橐佗七十馀万头(乌孙出击,战果甚巨)。乌孙皆自取所虏获(全部收归自己)。上以五将皆无功,独惠奉使克获(克敌获胜),封惠为长罗侯。然匈奴民众伤而去者及畜产远移死亡,不可胜数。于是匈奴遂衰耗,怨乌孙。 半民:经此打击,匈奴更加衰弱,再不复当年之勇。 上复遣常惠持金币还赐乌孙贵人有功者。惠因奏请龟兹国尝杀校尉赖丹,未伏诛,请便道(顺路征讨龟兹,以报当年杀赖丹之仇)击之。帝不许。大将军霍光风(暗示他见机行事)惠以便宜从事。惠与吏士五百人俱至乌孙,还,过,发(征发)西国兵二万人,令副使发龟兹东国二万人,乌孙兵七千人,从三面攻龟兹。兵未合,先遣人责其王以前杀汉使状(先派人指责)。王谢(谢罪)曰:“乃我先王时为贵人姑翼(人名)所误耳,我无罪。”惠曰:“即如此,缚姑翼来,吾置(放了你)王。”王执姑翼诣惠,惠斩之而还。 半民:以军威震慑之,见好就收。 大旱。 六月,己丑,阳平节侯蔡义(丞相)薨。 甲辰,长信少府韦贤(人名)为丞相。 大司农魏相(人名)为御史大夫。 冬,匈奴单于自将数万骑击乌孙(报复),颇得老弱。欲还,会天大雨雪,一日深丈馀,人民、畜产冻死,还者不能什一(天要亡匈奴)。于是丁令(北方部族)乘弱攻其北,乌桓(东方部族)入其东,乌孙击其西,凡三国所杀数万级,马数万匹,牛羊甚众;又重以饿死,人民死者什三,畜产什五。匈奴大虚弱,诸国羁属(原来服从匈奴的西域小国)者皆瓦解(背叛),攻盗不能理(经常骚扰他,也不能还手)。其后汉出三千馀骑为三道(三路),并入匈奴,捕虏得数千人还;匈奴终不敢取当(报复),滋欲(更加希望)乡和亲,而边境少事矣。 半民:在天的带领下,乌孙从西,丁零从北,乌桓从东,大汉从南,不断打击匈奴,匈奴元气大大受伤,无还手之力。汉北境无战事也。 是岁,颍川太守赵广汉为京兆尹。颍川俗(风俗),豪桀相朋党(豪强大族相互勾结)。广汉为缿(音:向,古代接受告密书信的瓦器)筒(类似今天的检举信箱功能),受吏民投书,使相告讦,于是更相怨咎(相互检举),奸党散落(谁都不信任谁,不能抱成团),盗贼不敢发(起事)。匈奴降者言匈奴中皆闻广汉名(名传异域),由是入为京兆尹。广汉遇吏(对待属下),殷勤甚备,事推功善,归之于下(照顾周到,有功劳都归于下属),行之发于至诚(为人真诚),吏咸愿为用,僵仆无所避(甘愿赴死)。广汉聪明,皆知其能之所宜(对每人都了解),尽力与否(是否尽力);其或负(欺骗)者。辄收捕之,无所逃;案之,罪立具(罪证确凿),即时伏辜(无法抵赖)。尤善为鉤距以得事情(了解真相),闾里铢两之奸皆知之(细小的情节也不放过)。长安少年数人会穷里空舍(在空屋子了商量打劫),谋共劫人;坐语未讫(还没说好,就被抓到了),广汉使吏捕治,具服。其发奸擿(音:踢,指责)伏如神。京兆政清,吏民称之不容口(赞不绝口)。长老传以为自汉兴,治京兆者莫能及(老辈人说,汉兴以来,第一“京兆尹”)。 半民:有汉一代,能吏很多,酷吏更多,然而真正执法为民者,赵广汉也,“所以长老传以为自汉兴,治京兆者莫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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