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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看过1973年的恐怖电影《驱魔人》，大概记得里面有一幕是Merrin神父站在主人公家门口的场景——也被奉为影片非常经典的一幕——它的灵感其实来自René Magritte的下面这幅画。 这幅名为L'empire des lumières（Empire of Light）的画大概是我最喜欢的一副比利时超现实主义画家René Magritte的画了。画面描绘的是一副完整的场景，但上下两部分的差异很大：画的下半部分是夜色中的街景，路灯散发出平和的光，映照出街边白色的房子，屋子里隐约的黄色灯光和门前大树的阴影；而画的上半部分是柔软的婴儿蓝的天空和大朵大多漂浮的蓬松白云。尽管分开来看，画中白天与黑夜情景都显得平静祥和，但两者并置却透露出令人不安的诡异感。视线在画的上下移动，有种撕裂的（精分的）感觉，让人抑制不住浮想联翩，分分钟脑补出一个惊悚故事。但久看之下，又能从恐怖气息之外看出深深的孤寂感。 这个光之帝国的系列一共有三幅，是René Magritte在1949-1954期间画的，尺寸和细节略有不同，分别被古根海姆美术馆、纽约MoMA和比利时皇家美术馆收藏。 The Empire of Light, II，1950，MoMA The Empire of Light, 1954，Royal Museums of Fine Arts of Belgium 我看到的是古根海姆的这幅，尺寸是1.95米 x 1.31米，算是一幅大型画了。它和Alexander Calder的mobile雕塑陈列在一起（戳：雕塑也能随风轻轻摆动 复习），乍一眼整个氛围非常和谐还富有童趣：Magritte的绘法本身也是线条简约，带点childish的卡通画风格。 直至走近，才能感受到这种将黑夜和白天描绘在同一幅画景中的conflict，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大概就是那种第一眼就会爱上的“有着强烈戏剧冲突”的画吧。 回来说说作者René Magritte（1898-1967），他是超现实主义流派（surrealism）的代表艺术家之一，也被视为20世纪最伟大的比利时画家。据说在他童年时曾经发生过两件事，对他的人生和创作影响重大：其一是他曾经在墓地看到过一位画家作画，他自己回忆那一幕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在墓地破碎的石柱和堆满的落叶间（作画），我以为我看到了一场魔术表演。”第二件事比较悲惨，在他14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投河自尽，据称他在现场看到了母亲被捞上来时脸被自己的白裙子覆盖的情景。虽然现在的研究学者基本上否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他的作品中经常出现脸被布覆盖住仅显示若隐若现的轮廓的形象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Magritte早期的画揉杂了未来派、立体派和纯粹派等多种风格，直至27岁时他第一次看到意大利超现实主义画家Giorgio de Chirico的作品，惊为天人，从此正式踏入超现实主义的创作之门。在接下去的几年他去往巴黎，结交了André Breton，Max Ernst和Salvador Dalí等当时超现实主义画派的灵魂人物，这几年也是他作为超现实主义画家创作的成熟期。他们分享荒诞、癫狂的故事和梦境，作为创作的灵感源泉。 比起他的那些法国同行们招摇而引人侧目（尤其是达利）的名人生活，Magritte显得低调而务实，他长期从事插画师的工作，通过绘制商业广告画和壁纸，来维持作为一个艺术家的日常开销。这使得他的画风简单快捷，带有流行的商业元素，轻易的与其他超现实主义的画家风格区分开来。而他尤其痴迷广告中常见的图文结合的形式，将其融入自己的艺术创作，成为他作品的一大特点。比如说，我敢打赌你肯定或多或少知道他在1929年完成的The Treachery of Images（图像的背叛）。画面中只有一个烟斗，以及一行法语：Ceci n'est pas une pipe（这不是一根烟斗）。 这里玩弄的是一个烟斗的形象和实物之间的区别，画面上看上去像“烟斗”的图像，却不能像真的烟斗一样塞入烟丝，所以文字说：这不是一个烟斗，没毛病。 这种文字上的trick简直让世人发狂，影响了后来诸多观念艺术家以及广告/营销人士，将这种创意一而再而三的复制下去（他自己应该也很满意这个idea，后来又画了类似的苹果“Ceci n’est pas une pomme”……），我们现在仍能在很多广告案例中看到这个创意的影子，也许看多了或许会有些腻味的感觉……但仍不得承认作为鼻祖的Magritte的这份巧思。 不久二战爆发，这个时候Magritte在创作上做了一个重要的转变，从超现实主义荒诞和黑暗的主题转向寻求光明和欢愉，他在1946年做出一项宣言：阳光下的超现实主义（Surrealism in Full Sunlight），公开对抗纳粹统治下的悲观厌世情绪。这期间他创作的一系列粗俗明丽的作品被称为“vache”（母牛）系列，带有浓厚的讽刺漫画风格，可惜的是评论界和观众并不买账，这个时期也算是他艺术生涯的滑铁卢阶段。 而我在一开始介绍的这幅作品Empire of The Light，完成于1953-54年，是艺术家晚期的代表作，从这幅画中大致也能看出他一生创作的轨迹：卡通画似的明晰线条，明亮的蓝天白云，都是典型的玛格丽特式的绘法，但最重要的是将白天和黑夜并置同一画面中的悖论式的呈现（paradox），是Magritte最经典的作品共有的特征。 Magritte本人曾经用过一句话来评价同为超现实主义的画家Max Ernst和Georgio de Chirico的画，这句话同样非常适合他自己的这幅画： The spectator might recognize his own isolation and hear the silence of the world. 观众也许能（从这幅画中）认识到自己的孤独，和听到世界的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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