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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盛江:黑洞洞的井下,工作面塌方遇险,出口却被胖子堵住了……

 尔雅国学报 2020-02-06

八景煤矿四分矿矿部入口处,此处原为少年犯管教所,

图片左边二层房是原看守岗亭。

卢盛江《从煤炭工人到大学教授》06

准确的全称,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江西二十七团六营」。我是一连二排六班。四周一道围墙,围墙上还可以看到当年残留下来的铁丝网,围墙四角还能看到岗楼的遗迹。这里原来是关押劳教犯的,现在成了建设兵团的营部。围墙外,一排排平房宿舍一顺到远处的农田。平房一边是食堂、澡堂、调度室、矿灯房、修理房,再过去,是井口。安全教育。下井以前不准喝酒,喝了酒反应迟钝。禁止携带烟草、点火工具下井,防止瓦斯爆炸。一切人员下井必须戴安全矿帽。井下、井口棚、井口附近三十公尺,压风机旁,不准抽烟。瓦斯百分之六以上碰到火会引起爆炸。

采煤工作面,那像水牛腿一样大小的风镐,在人们的手里震颤着,乌煤一块又一块被「挖」下来。祇在井下转了一圈,身上就全是黑的。衣服是黑的,衣服遮挡着的身体,从手到脚都是黑的,脸是黑的。戴了口罩,那黑黑的煤粉仍然无孔不入,往鼻子里渗,往嘴角边沾。除了那两个眼球是白的,浑身上下全是黑乎乎。

井下真黑,真深。用矿灯照去,那微弱的灯光就像要被那无边的黑暗吞噬,前方深不见底,黑不见底。一时间,我真的想到了地狱。教我们挖煤技术的,真有劳改犯,还有就业教养人员。我们和劳改犯在地面见不着面。他们在另外地方,由管教人员或领班人员领着进班。到了井下,在同一个工作面,就见面了。都很谨慎,祇是干活。

他们的人偶而会在井下吵架,吵架的时候,偶而会把对方的老底翻出来。这时才会知道一星半点。有贪污盗窃,男女关系,有杀人犯,农村大队长欺侮了他老婆, 一气之下,就把大队长杀了。

出了事故。我们一个姓邱的工人被埋。工作面放顶,就是把采空区的顶板放下来。这时工作面突然垮了下来,也就是冒顶。大家都跑,邱××也跑,但跑错了方向,于是被埋。腰以下都被埋了,幸而头和手没有被埋。劳改犯奋力而上,救了出来。对劳改犯来说,这类事已经习以为常。他们说,隔一段时间,他们就要开一次追悼会。开完追悼会,照样下井、干活。对我们来说,震动之后,也渐渐淡化。改八景煤矿四分矿,采煤连。到这个时候,一切都适应了,习惯了。

矿部围墙。原为少年犯管教所,

因此围墙上原有铁丝网,四角还有岗楼岗哨。

适应了井下的黑暗。习惯了每天井下上班。早班六点,中班下午二点,晚班晚上十点。到时间,哨子一吹,呼拉拉快速换上工作衣,穿上雨鞋,戴上安全帽,到矿灯房领矿灯,到进班室开进班会。进班室有一块牌,上面写着某人的名字。我们学会了下井前挂牌,挂在下井人员一栏中,下班后翻过来,表示已经出井,让调度人员无须担心仍在井下会有危险。

穿戴完备,从那一排排平房宿舍前一路走过。有时从有绞车的那口拉煤非常繁忙的主井,乘运人的车,被绞车顺着斜井的铁轨送下去,但更多时候是从主井旁边安静的副井,一步一步走下去,一直走到离地面一百多米的深处。

每个工作组有三四人,五六人甚至七八人不等。我们是采煤连。除风镐外,我们有手工工具岩尖和斧子。岩尖即常说的铁镐,斧子用来砍木料,把木料砍成正适合支架的大小样子。一般由带班大工带岩尖斧子,副大工背风镐下井,而小工则要带扒子、拖鞭等等工具。下班则由小工背风镐出井。拖料工一般要提前把料从主巷道拖到工作面。

学会了在井下吃馒头。那是三两一个的大馒头。没地方洗手,祇能用沾满煤灰的两个手指轻轻地捏住馒头的一角,然后从干净的地方吃起,吃到最后,把手指捏着的一小块皮丢掉。不过,老下井的说,稍有一点煤灰吃到胃里不但没事,反而可能有助消化。而且他们说,少量煤尘吸入肺里没事,岩尘则不行,吸入肺里会得硅肺病。不过我们一开始还是每天认真戴口罩,后来嫌碍事,有时就不戴。不过井下那大馒头确实香,面粉白,也可能是干活累了,吃着香。

下井的时候一般要求带毛巾和水壶,水壶装满水,除了喝之外,主要是发生危险时,可以用毛巾沾湿水捂住嘴和鼻子自救。但我们常常不带毛巾。我们还看到了井下的老鼠,全身是白的,白得透明,肥肥的。丢弃的馒头和粪便养活了它们。老工人告诉我们,井下老鼠是吉祥物,因为有老鼠的地方,一般是安全的,至少空气没问题,不会瓦斯中毒。

下班,则祇见一群黑呼呼的人走过,这时,并衣服矿帽还有脸,都是黑的了。诸位那时如果看到这群人,必定辨不出哪个是我。而那时的我,每天就在这黑呼呼的人群当中。当然,我们学会了洗澡。几个关键部位重点先解决,其它部位正常洗,三下五除二就洗完了。洗澡动作快很重要,因为祇有洗得快,才能争取更快休息。干活累了,休息是很重要的。

原洗澡房。当年我们每天从井下上来,全身通黑,就到这里洗澡。每天从这里流出的我们洗过澡的水,都是黑乎乎的。现已改成职工宿舍。

冬天真冷。特别是上早班,五点多钟就要进班,真不愿从热呼呼的被窝里起来。下井穿过的衣服,里外满是煤灰,地面所有保暖的衣服,包括内衣内裤,上班全得脱下换掉。猛地把那冰冷的工作服往赤裸的身子上一套,真是冷嗖嗖。上班一般身上祇有一件单薄的工作服,至多加上棉袄,从宿舍到矿灯房、进班室,再到井口,室外寒风一吹,一个个都是抖嗖嗖。

井下出汗会弄湿衣服。井下滴水更会弄湿衣服。井下有各种滴水。有地面自然渗透的水,有老窿的水。所谓老窿,就是采空区。那一带煤矿英国人原来开采过,最早什么时候,当地人也说不清楚。后来煤矿的人挖到过英国人采空的老窿,那坑木结结实实还在,据说拉到地面还可以打家俱。一堆尸骨,那是出了事故,英国人不去救,任出事工人埋在地下。这类采空的老窿,有的积满了水。地面的积水,探测的时候是知道的,但地下的老窿,很多却探不出来。

这类老窿,是很可怕的,一旦遇到老窿,里面积水喷泻而出,就造成透水事故。煤矿的人们后来告诉我,有一次掘进打到老窿,先是一股白浆出来,接着是浊水涌出,转眼之间,水就没了膝盖。那一次,把整个矿井淹了。幸好人都及时撤出来了。后来救难,在地面找准决口,打探井,一车一车的干黄豆和干海带往里倒往里塞。干黄豆和干海带遇水发胀,终于把地下的决口堵住。

老窿更多是没打通它,在巷道上面,水不停地往下渗。巷道和小眼滴水的很多。上有老窿的巷道,压力往往特别大,巷道坑木很容易压坏,经常要修理换支架。这些地方滴水也特别多,滴滴嗒嗒,就象雨天屋檐的滴水。在这样的地方修理操作,衣服全要湿透。小眼连接上下巷道,是水往下的必经之路,滴水更多。采煤支架用的木料,都要由小工经过小眼,由底层大巷拖到工作面。一次一次经过小眼,衣服也要弄湿。这时下班从井下走上地面,从井口到澡堂有好一段路,冬天冷风一吹,那时候祇有抖嗖嗖地快跑。

地面冷,井下气温却真宜人。冬天再冷,井下却温暖如春。夏天再热,井下却非常凉快。在井下睡觉是很舒服的。有人在井下睡觉。偷懒的,完成任务提前下班出井怕当班的发现打旷工的。井下睡觉有时会造成事故。一次有人开溜子睡觉,造成事故,烧坏马达,本班半个班,下一班整个班都不能出煤。井下睡觉对个人也有危险。有人在有铁轨的巷道睡觉,矿车过来,压断了两脚。有人往往拣偏僻之处,容易走入死巷,死巷不通风,瓦斯高,容易出事。

井下湿气重,更常见的是关节炎。煤矿有两种病是常见的,一是硅肺,那是岩石掘进,岩尘多,人们说,如果不戴口罩,不出三年,必得硅肺。我很幸运,不是岩层掘进,而是采煤。煤尘没有这个问题。二是关节炎。得关节炎,重要原因就是井下睡觉。我也很幸运,井下几年,也没有关节炎。

真是强度劳动。打风镐,风镐突突突在震动,身上每一块肌肉也在震颤。有时煤层硬,或者打到碴子,风镐震得手发软。有时不能用风镐,用岩尖,就更费力了,巷道窄矮,又使不上劲。那是半机械化作业,有电溜子运煤,但要把煤从工作面弄到电溜子里,一个班好几十车,全靠人工用铁扒子扒,用铁拖箕拖。

支架用的一根根粗重的木料,全靠人工从底层大巷往上拖到工作面,一步一步,在笔陡的小眼里,手脚并用,连蹬带爬,几十米高,每个班要爬好几趟,就象登高攀岩,而身后肩上拖着几十斤重的木料。

一次拖料,一条巷道垮了,另一条巷道也出了问题,祇能从又远又高的另一巷道拖料。第一趟拖了三根木料,到小眼笔陡处,腿肚子发抖,手发软,脚下滑,踩不到踏实地方,手也抓不到踏实地方,简直想把木料摔下去。下面的同伴鼓劲,才用尽全身力气狠命拖上去。第二趟,拖到小眼一半,木料没有绑好,溜了下去。没有办法,祇得下来把木料绑好重新拖上去。小眼有水,拖几趟料,浑身上下全湿透了。所以很多人情愿在工作面,不愿意拖料。

修理巷道也很辛苦。要修理的巷道,一般被压得很窄很矮,施展不开。支架坏了需要更换,坏了的支架粗大,用手拔不动,常常要用葫芦,用葫芦又展不开。修理巷道和小眼,常常都有滴水。

推矿车也很重。井下压力大,常常铺平的铁轨不久就被压力挤得一边高一边低,再加上稍有点上坡,就更重,煤斗里有老窿水冲下来,水煤会埋住铁道。常常需要两个人才推得动一辆矿车。

日记不断地有采煤累,打掘进累,拖料累,推车累,下班疲劳的话。

井下需要身手灵活,动作快捷。甚至个子都不能太高大。井下岩石巷道较高较宽,通铁轨,运矿车。煤层巷道则矮窄,一般祇有弓着腰行走,有的地方低矮得祇能「钻」过去,爬进去。这一点也不夸张。个子太高大,在矮窄的巷道里很难施展得开。矿友们多是灵活的小个子。

井下头顶就是万钧压力,采煤工作面,情况复杂,时时可能有险情,不论大工小工,此时都要耳朵尖听,听出压力来临,面临危险的声音。眼睛要明,照看到工作面的每一个支架,头上的顶板,脚下的底板,照看到每一处情况的细微变化。

出现情况要迅速处理,说干就干。大工处理情况要快捷,要全力以赴,小工配合要非常默契,要能准确判断,大工此时需要什么,递个岩尖,递个斧子,递个材料,把煤扒开,都要快捷。这时,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必须领会一切。矿工们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但都很精干,机灵,没见呆头呆脑的。

在低矮窄小的巷道里拖料,不能说快步如飞,至少要畅行无阻。笔陡的小眼里,要能快捷地窜上窜下,动作不亚于蜘蛛人。工作面遇险,要瞬间判断安全方向,迅速逃离险境。近乎笔陡的短壁工作面遇到险情动作尤要快捷,要双足并拢往下跳,脚一着地,头马上往安全方向倒,这样即使被压,也不会伤着头部。至于安全出口在上,则几乎是踩着支架像猴子一样窜跳上去。在井下,来不得半点迟缓和拖沓。也可能有那几年训练,我做事动作总是很快。后来在日本查数据,能把那样的忙碌对付下来,应该得益于动作快捷。

煤矿井口,当年我们每天上班,

就从这井口下井。今已废弃。

下井的前两年,我就遇过好几次险情。

遇险多在工作面。一九七二年三月的一次,在短壁工作面。采煤工作面有两种,一种是水平的。一种是前面所提到的近乎垂直笔陡的,这就是短壁工作面。短壁工作面操作最危险。采煤工作面采完一排打一排支架,叫一空。已经五空了,压力很大。采煤一般是采五空,支五排支架,把靠里的两排支架拆除,把顶棚的碴子放下来,以减轻工作面的压力,同时也回收材料。这叫放顶。拆除支架后顶棚碴子放下来的地方叫老塘。

一般采五空,放两空,再往前采两空,再放两空。这天班指令是先加固放顶后采煤。正当我拿了一根木料往上传给带班大工加固时,背上一根打在浮煤上的支架轻轻一碰就倒,头顶一根支架失去支撑,马上垮下来,这时顶棚的碴子「哗哗」往下落,打在我头上、身上。一根支架垮下来,整个工作面会来压力,那是吃不消的,如果全部垮下来,谁也逃不掉。

我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好。工作面祇有一个下出口,我不顾一切地连跑带跳地跳了下来。几乎同时,三个同伴也跑跳下来。幸好我们一进班就在上面和下出口加了固,顶住了压力,祇垮了一根支架,整个工作面才没有垮下来。我的同伴告诉我,看见我被埋住了。居然自己逃了出来,但腿受了伤,歇了几天工伤。

这年四月的一次,在采煤工作面,任务仍先是放顶。放顶用葫芦,用链条钩子把准备折除的支架挂住,用葫芦用力拉出。顶棚的碴子冲下来,用竹帘子挡住。这天先加固,工作面的几个重要地方都补了支架,接着挂起葫芦,开始放顶。我和另一同伴拉葫芦,另两个大工挂钩挡竹帘。排长也在场。

以为这个工作面加固得很好,不会有问题。不料拉了四五根杠子,顶板还没下来。顶板不下来,空区大,压力就大。但也祇有继续拉。等拉靠底板加固支架的中间一根支架时,刚一拉掉,老塘「轰」的一声,全部下来,把切断线的支架和加固的支架全打断了。底板加固的支架等于不起作用。

挂钩的大工一看老塘全压下来,知道不好,头一钻,就进了巷道,我和一个小工跟着钻出来,另一大工和排长从另一出口钻出来。整个工作面「咔嚓嚓」、「哗啦啦」一阵乱响。在巷道观察了一会,大家仍冲进去,挡住老塘冲下来的碴子,用最快的速度补了支架,进行加固,总算顶住压力,工作面没有垮。

但是五月的一次就没有这么幸运。同样的情况。工作面「咔嚓嚓」、「哗啦啦」乱响,大家往巷道钻,不意巷道口被堵。这是矿长到工作面视察工作,这位八级老矿工出身的矿长,正坐在工作面出口。他比我们经验更多,听声音知道情况不好,转身就从出口往安全巷道里钻。不料他体胖,也是慌,衣服挂在巷道口支架被压坏撑出的木岔上。后面工作面就要垮下来了,幸好大家还冷静,把胖矿长的衣服从木岔上弄开,连顺带推,硬把矿长推出去。我和工作面的几个工人随后赶快钻进巷道。刚一撤出,不过几秒钟,整个工作面就「轰」地全压下来了。这一次,生死就在几秒钟的时间。

拖料也遇过险。一次三个人拖料,上笔陡的小眼。小眼那么高,不可能等一个人拖料上完,下一个人再上。时间不允许,工作面等着用料。祇有一个紧跟一个,两脚蹬着小眼上去。

正到小眼半途,上边拖料的一声惊叫:「不好!」原来他拖的木料没有绑好,松落下来。那粗大的木料就从头顶飞落下来。小眼就那么点大,笔陡笔陡,身子悬空,躲都没法躲。飞落的粗木料祇要打到身上,悬空的身子必然要从十几米高的小眼里摔下来,那从十几米高飞落而下的粗木料再重重地砸在身上,情形可想而知。

幸亏我们都有经验。我两脚紧紧撑住两壁,双手紧紧抓紧小眼的托盘支架,身子紧紧往后贴住小眼的后壁。祇见那滑落的粗长木料 「唰」地一下,擦着身前胯下那么一点点距离的地方一溜而下。终于躲过一劫。

原矿灯房,当年我们每天上班,要在这里领取矿灯,下班,要到这里交还矿灯。旁有排班室,上班下井要把有名字的牌子翻到正面,表示这人下井了。下班从井下上来,再把牌子翻过来,表示这人从井下上来了。井下发生事故,就知道哪些人还在井下。

这样的遇险,在煤矿是常事。遇险之时,惊出一身冷汗。遇险之后,祇要没有受伤,照常采煤完成任务,照常下班洗澡。有一次遇险,被碴子打了,差点被埋。幸运的是,我没有遇上瓦斯爆炸和透水事故。

后来听说,西方有理论,采矿第一要懂哲学,第二要懂天文学。我一直弄不懂是什么意思。几年煤矿,我祇是更懂得了工人,懂得了底层,懂得了生活。

我们这一代,不论一直是下乡知青,还是先为知青,后当工人,都有过这么一段强体力的劳动。没能正常的读书上学,确实空耗了一大段青春时光。但是,中国有那么多农民、工人常年都是这样辛勤的劳动,而且有不少农民工辛苦一年还拿不到工资。想想这些,我们似乎应该对他们有更多的关注和关心,似乎应该更体察底层民情。中国的草根,生存和生活确实很多还很艰难。

我后来是离开煤矿了,我离开了那时时有危险的工作环境。但是,我的矿友们还一直在那低矮深黑潮湿的矿井下辛苦的劳作,采煤、放顶、拖料、捅煤斗。有的遇上瓦斯爆炸而遇难。他们祇要求起码的生活,一份工资,养家糊口,就可以了。很多人默默无闻,终老煤矿。他们随时可能遇上危险。其它工人工作环境不少也有危险。祈祷所有这样的工人平安无事。

前二年,我去煤矿,看望同伴。煤矿已经破产倒闭,很多当年的矿友仍住着四十多年前那破败低矮的工棚,祇拿着微薄的退休金。不论走到哪里,我的眼前总会闪现深黑矿井下那全身黑乎乎的人群,闪现他们挥汗劳作的情景,当然,还有那低矮的工棚。我无力改变他们的命运,但这一段经历却时时激励我不畏任何艰难不停前行。那一段苦都吃下来了,还有什么苦不能吃呢!

(为了为本节文字配图片,煤矿战友卢致音特意到江西八景煤矿四分矿拍摄相片,谨以致谢。相片拍于现在,煤矿已经废弃,但仍可看到当年一片荒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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