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南游迹吴立梅 浙南指温州、丽水两地区，主要为瓯江流域。 90年代初到温州，途经的永康与缙云交界地段，公路路面以打磨过的条石铺就，他处未见。沿瓯江迤逦南行，青山绿水，旖旎风光，如行山阴道上。 温州最佳妙处，自是江心屿。东西两塔遥遥相对，绿树浓荫中，粉墙黛瓦点缀其间。乘渡船抵岸，即是江心寺，迎接游人的是书于山门的南宋乐清状元王十朋所撰的著名楹联——“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旁有文信国公祠，重修不久。文天祥南行途中在此逗留近月，孤忠喋血的状元宰相为孱弱的王朝写下令后人无限感慨的最后几笔历史，也使得江心孤屿增添了悲怆而沉重的人文色彩。不仅如此，而且使得山水诗鼻祖谢灵运留在岛上的踪迹变得可有可无。 岛上有练湖，波光粼粼，垂杨绕堤。远望山色空蒙，如烟似雾；近看瓯江双流，景色明丽。然而，有了文天祥，明丽中似乎也带了几分凄婉。 海坦山上，站在一般人不大涉足的叶适墓前，凭吊这位永嘉学派的代表人物。同时，也为这位据说是东阳茜畴人的后裔取得的学术成就而骄傲。东阳由于地土硗薄，谋生艰难，遂使民风急功近利。因此，建县一千八百余年来，工程理学的人才比比——拥有十来名两院院士便是明证。但文学人才寥寥，屈指可数者为舒元舆、曹冠、许谦、陈樵、胡助、叶蓁、楼上层等人——旧史志所谓可名列“儒林”或“文苑”者。而上述诸人中，谈不上有影响全国文坛的人物。倒是叶适、冯雪峰之类，其祖先离开东阳，得到异乡山水的滋养，诞育了不平凡的后代。 当时温州至洞头的大桥尚未开工，36浬的水路只能乘船前往。船出瓯江口东行，置身茫茫大海，极目四顾，除了水就是天，觉得轮船似乎陷于海浪包围的洼谷之中，而四周的天空，像一只巨大的玻璃罩将目力所及的海面笼住，船就在它的圆心。恍然记起“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诗句，如果将那一望无际、坦荡如砥的草原看成海面，人在草原上的感受不是同身处大海一个样吗？ 洞头码头散发着咸味和腥味混合的空气，典型的海滨渔港特色，我非但没有不习惯之感，反而觉得就像用带鱼或鲞在佐餐。近观半屏山，传说另外半屏在台湾高雄。登仙叠岩，见奇石峥嵘；涉海滨浴场，看健儿踏波。有山有水便是佳处，这山虽不高峻雄伟，但千姿百态。而这水却是浩瀚太平洋的一湾，岂是区区陆地之水能比？ 乐清的柳市，80年代就已名满天下。集镇之繁华，使内陆的许多县城难以望其项背。局处一隅的千年古镇，成为电器之都，大概是温州模式的最好诠释吧。 在柳市之东的象阳待过半个月，对那里家家工厂户户作坊的情景印象颇深。在前横、后横和下渎等地，新房大多建造于80年代后期，老式木结构房子极罕见，有如文物。每逢礼拜，教堂内虔诚的诵经声很让我意外。下渎村边的山上，规模宏大、雕梁画栋的庙宇正在建造中，名闻遐迩的椅子坟将白点子参差错落地撒在青山上。不由想起伟人两个文明一起抓的教导来。 乐清的招牌自是雁荡山。濒临大海的低海拔地区有此奇丽瑰伟的山岳风景，是大自然对乐清的眷顾。仰瞻大龙湫瀑布，感慨人类的渺小；夜看灵峰多姿，赞叹造化的神奇。在灵峰观音寺，见合掌之内，重重祠庙依势而上，又惊奇于人力的伟大。灵岩寺前，看凌空飞渡，采药人的谋生绝技已退化为表演的杂耍，社会进步的代价便是人类逐渐丧失原始而本能的谋生技能。 丽水是浙江面积最大、山岭比率最高的地区，缙云之仙都为丽水山水的代表。鼎湖峰一柱擎天，白居易诗云“黄帝旌旗去不回，片云孤石独崔嵬”。圆柱形的陡壁几近垂直，峰顶高度一百七十多米，为世界最高石笋。自乾隆年间一采药老人冒险上去过后，二百年后探险家楼兰亭再攀绝顶，至今尚未听说有第三人。鼎湖峰脚好溪缓缓南流，清澈见底。若从远处长桥上看石笋，氤氲雾气中，山、水、桥合成极妙的巨幅画作，仙都之名不为虚传。
鼎湖峰 鼎湖峰之西有倪翁洞景区，唐以来摩崖题刻琳琅满目，真草隶篆诸体皆备。最著名的当属李白族叔李阳冰的“倪翁洞”三字题刻。洞口石上有凭虚阁。独峰书院在其旁，朱熹曾在此讲学，这让仙都有了相当深厚的人文底蕴。
摩崖石刻 而龙泉的黄茅尖，海拔1929米，被称为“江浙第一高峰”。其正南的百山祖，坐落于庆云北部，海拔1857米。两峰的直线距离不过20公里，它们都属于武夷山系的洞宫山脉。 从丽水南行往黄茅尖，途经云和抵龙泉，有石塘水库和紧水滩水库相伴行程。后者是浙江省名列前茅的大型水库，库容十多亿立方，水面从云和腹地直抵龙泉县城，长四十余公里，其水幽幽，其山青青。离开龙泉县城继续南行，很快就进入盘山道。一边是千仞绝壁，一边是万丈深渊，处处是陡坡急弯，稍有差池，即葬身山谷。据说几年前就曾发生过客车坠崖事故，龙泉市政府下令封山达数年之久。我们在车上只暗暗为驾驶员——其实是为自己——担心。有时，驾驶员一边开车一边接听手机，就有人大声提醒。遇车辆交会，更让人揪心。若对方车速快一点，或驾驶技术差一点，我们这辆车就有可能栽入山谷。还好，有惊无险，平缓之处，还可欣赏窗外风景。但见山岭绵延，负势竞上，密林修篁，苍翠欲滴。王安石说得不错，奇伟瑰怪之观，常在于险远。 不知经过多少道弯（当地导游说有365道，可说是“跃上葱茏四百旋”了），终于到达景区入口。由入口往右二百余米，到了绿野山庄。该山庄北欧城堡风格，住主楼307房间，是门楼的正中位置。室内有牛头、猎枪之类的装饰。山下炎暑逼人，这儿却凉爽宜人，且无蚊蝇烦扰。 主楼右侧有凤阳庙，历史可追溯至乾隆年间，有五六尊塑像。其中一尊是宋代的吴昱，当地人，据说他第一个发现野生香菇，并发明砍花法进行人工栽培，后人在此建了凤阳庙，奉其为“菇神”。这是龙泉山景区最富人文特色的景观了。 游览电瓶车送我们前往“瓯江源”景点，离源头还有里许，信步前往。此处海拔1600余米，人工栽植的梨树，所结之果大小仅如樱桃。源头处为涓涓细流——所谓“滥觞”，大江大河的源头莫不如此。回程眺望黄茅尖，山顶有些光秃，“江浙第一高峰”的石碑清晰可见。那里的高度，在中国大陆的东南，仅次于闽赣交界处的武夷山主峰——海拔2158米的黄岗山。黄茅尖下的大峡谷，流泉飞瀑，奇峰危崖，幽深峭绝。绿野山庄之右，为“绝壁奇松”景点，在无路处凿崖成梯，于绝壁上设栈为道，行走其上，心惊胆战，但沿途奇松密布，风光秀美，身在浙南，疑若置身黄山。 也曾至景宁、泰顺、文成、瑞安一线，在泰顺的高山大岭间盘旋，头晕目眩，耳朵闭塞，颇为不适。在库村，连片的老房子给人以沧桑感的同时，又给人以颓败感。而瑞安、平阳、苍南的沿海一带，新房林立，已看不出城市和乡村的界线。 历史上，由于山水阻隔，浙南悬置一隅。秦时，地属闽中郡，与地属会稽郡的吴越文化、江南风韵相比，别具特色。而其雄奇险秀，百态千姿，每每给人以不少惊喜。 2008.8.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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