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成皇帝下 绥和二年甲寅,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二月,壬子,丞相方进薨。时荧惑守心(火星停留在心宿),丞相府议曹(丞相属官)平陵李寻奏记(进言)方进,言:“灾变迫切,大责日加(天谴灾异逐日增加),安得但保斥逐之戮(怎样才可保住自己只受到斥逐)!阖府三百馀人,唯君侯择其中,与尽节转凶(赶快找个替死鬼,逢凶化吉)。”方进忧之,不知所出(不知道咋办)。会郎贲丽(人名)善为星(擅观天象),言大臣宜当之(需要个大臣当替死鬼)。上乃召见方进。还归,未及引决(还没来得及自裁,皇帝的诏书就来了),上遂赐册,责让以政事不治,灾害并臻,百姓穷困,曰:“欲退君位,尚未忍,使尚书令赐君上尊(上等)酒十石,养牛一,君审处焉(你看着办吧)!”方进即日自杀。上秘(保密)之,遣九卿册赠印绶,赐乘舆秘器(冥器)、少府供张,柱槛皆衣素。天子亲临吊者数至,礼赐异于它相故事(礼遇和其他丞相不同)。 半民:翟方进本来想找替死鬼,结果成了皇帝的替死鬼,这就是他的下场。其实他连当个替死鬼都不够格,因为他死了,西汉大厦并没有保住,皇帝的命也没保住。 臣光曰:晏婴有言:“天命不慆(怀疑),不贰其命(只能有一个)。”祸福之至,安可移乎!昔楚昭王、宋景公不忍移灾于卿佐(臣下),曰:“移腹心之疾,寘诸股肱,何益也(把腹心之痛转移到四肢,有什么用)!”藉其灾可移,仁君犹不肯为,况不可乎(假如天命可移,仁者不会做)!使方进罪不至死而诛之,以当大变,是诬天也(污蔑上天);方进有罪当刑,隐其诛而厚其葬,是诬人(欺骗众人)也;孝成欲诬天、人而卒无所益,可谓不知命矣。 半民:司马光的评价的确中肯,汉成帝的做法实在是欺天欺人,说到底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三月,上行幸河东,祠后土。 丙戌,帝崩于未央宫。 帝素强无疾病(一直身体不错)。是时,楚思王衍、梁王立来朝,明旦,当辞去,上宿供张(设帷帐,准备饯行)白虎殿;又欲拜左将军孔光为丞相,已刻侯印,书赞(准备拜孔光为相)。昏夜,平善(头天晚上夜里都好好的),乡晨,傅绔袜欲起(早晨穿衣服起床),因失衣,不能言,昼漏上十刻而崩,民间讙哗(议论纷纷),咸归罪赵昭仪。皇太后诏大司马莽杂与御史、丞相、廷尉治(让王莽等人一起追究审理),问皇帝起居发病状;赵昭仪自杀。 半民:汉成帝的死给时人、后人都留下了满满的想象的空间。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汉成帝似乎“死得其所”。 班彪赞曰:臣姑充后宫为婕妤(班婕妤),父子、昆弟(她的)侍帷幄,数为臣言:“成帝善修容仪(注重仪表),升车(站在车上)正立,不内顾,不疾言(语速不快),不亲指(不指指点点),临朝渊(深沉)嘿(平静),尊严若神,可谓穆穆有天子之容者矣。博览古今,容受直辞(容纳别人的直言),公卿奏议可述。遭世承平,上下和睦。然湛乎酒色(耽于酒色),赵氏乱内(赵飞燕姊妹),外家擅朝(王氏五人辅政),言之可为于邑(说起了让人叹息)!”建始以来,王氏始执国命,哀、平短祚(在位时间短),莽遂篡位,盖其威福所由来者渐矣! 半民:总起来看,汉成帝其实很聪明,但基本无所作为,属于面对情况麻木不仁的那种,对比起来,他的父亲似乎想有作为但没有能力。二人都没有称职的继承宣帝基业,使得西汉王朝继续在覆亡的轨道上加速滑下去。 是日,孔光于大行(大行皇帝灵柩前)前拜受丞相、博山侯印绶。 富平侯张放闻帝崩,思慕哭泣而死。 荀悦论曰:放非不爱上,忠不存焉。故爱而不忠,仁之贼也(仁义的大敌)! 半民:张放的所谓“爱”,最多算是“私爱”,绝不是为了皇帝的国家,皇帝的事业。 皇太后诏南、北郊长安如故(恢复南北郊的祭天大典)。 夏,四月,丙午,太子即皇帝位,谒高庙;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大赦天下。 哀帝初立,躬行俭约,省减诸用,政事由己出(自己掌权),朝廷翕然望(上下一致希望天下大治)至治焉。 己卯,葬孝成皇帝于延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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