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 女魃退风雨 应龙杀蚩尤

第11回 女魃退风雨 应龙杀蚩尤

孙子曰：“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孙子兵法·用间篇》）

在那个笃信鬼神的时代，太山稽居然不信，可谓难得。

孙子又曰：“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孙子兵法·用间篇》）

也就是说，用间者必须才智过人、仁义兼备，并会运用巧妙的手段获得情报。

太山稽便拥有这样的智谋，力牧则具备这样的素质和手段。

太山稽深知诸侯迫于蚩尤淫威而服从，并非真心归附，蚩尤暴虐，诸侯们久后必生反意。所以建议力牧利用这一点相机行事。力牧心领神会，于是派出间谍，暗结蚩尤所兼并之诸侯，瓦解敌后。

因此，黄帝上博望山期间，蚩尤忙于扩张和平叛，未与黄帝所部发生大战。

三年过后，太山稽与阉冉见时机成熟，遂请黄帝下博望山。

黄帝下博望山，依照玄女信符，先制黄钺一柄，钺即长柄大斧，乃是古代权力的象征，黄帝此举，实为树立君权；

再制玄纛（dào）十二面，纛即军队中的大旗，用来宣示军威；

然后大造甲胄，以增战力；

同时造军鼓号角，用以鼓舞士气。

后听闻东海流波山（先秦东海多指今之黄海，流波山位置不明）有一兽名夔，形状与牛相似，苍色身子而头上无角，只有一条腿，出入水中必定有风雨相伴，且能闪闪发光，而它发出的声音好似雷霆一般。于是黄帝命人觅得此兽，剥皮制鼓，断骨成槌，鼓成，一击可声震云霄，传到五百里之外。

那么，夔兽何罪之有？为何要把它做成鼓呢？

没办法，为了天下苍生，谁叫你有特异功能呢。

夔鼓做成，黄帝为激励士卒，发表重要讲话，然后，教令将士日夜操演握奇阵。

不久，阵成，黄帝又得知昆吾山多赤铜，遂命人广采赤铜而锻造兵器，如此，有了精良的装备，复率大军伐蚩尤。

两军对敌，蚩尤帅魑魅魍魉而战。

魑魅魍魉，传说为山林水泽间的鬼怪，他们人脸兽身，面目狰狞，善行幻术，迷惑众人，同时以猛兽为坐骑。

黄帝军多乘车，士卒见敌军如此怪异，怎不惧怕，怯战而退。

其实哪有什么妖魔鬼怪，所谓魑魅魍魉，不过是鬼怪打扮的九黎之人而已。

黄帝心知肚明，他早已掌握敌军情报，有备而来。

原来，魑魅魍魉怕龙吟。

黄帝乃命军士同吹号角，模仿龙吟之声，猛兽闻听，四散奔逃，黄帝军心大振，演握奇阵而应敌，魑魅魍魉大败。

然后，蚩尤败退冀州之野，应龙出场。（冀州，古九州之一，辖区今辽京津冀豫晋陕全境及内蒙部分地区，因涿鹿属冀州，冀州之野可能就是涿鹿之野）

应龙是一种龙，有翼，会飞，所以又称飞龙，凤凰和麒麟都是他的后代。

所以，应龙实为上古神兽。

原来，黄帝拥有召唤神兽的绝技。

这当然不会是真的，所谓应龙，不过是以此兽为图腾的部落首领，或许，正如魑魅魍魉一样，他打扮成了应龙的模样。这个部落在大禹治水时还会出现。

黄帝命应龙率部攻伐，应龙觉察到蚩尤军地处河水下游，于是命军士蓄水筑坝，欲行水淹之计，不想为蚩尤所识破。

原来，蚩尤部有风伯、雨师。

风伯，名叫飞廉，头如雀鸟，却有双角，身如麋鹿，却有豹纹，此外他还长有蛇的尾巴。

雨师，名叫屏翳，一名雨师妾，其模样好似巨大蚕茧。

风伯、雨师能呼风唤雨，蚩尤请来助阵，于是天上掀起狂风暴雨，河水先灌入应龙之军。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应龙蓄水是想要切断蚩尤水源，而风伯雨师令此计流产。

不过，不管怎么说，应龙败给了风伯雨师。

黄帝听闻，请来了天女魃。

女魃，又作女妭，相传为黄帝之女，常穿青色衣服，特点鲜明——秃头，她所居住的地方，天不下雨。风伯雨师大兴风雨，黄帝军溃退，结果女魃一到，风雨骤停，黄帝军士气大振，奋起反击，蚩尤计穷，其军大乱，兼之诸侯多有叛者，其势渐衰，无奈之下，蚩尤率军退守蚩尤城。

传说女魃本为天上之神，此战之后，再也无法回到天上，留在了人间，她所到之处不会下雨，人们都很讨厌她。等到尧帝之时，尧的侄子叔均将此事报告给尧，尧帝就让女魃住到了赤水北面的钟山之中。钟山之中还有一个叫做烛龙的怪物，人面蛇身，身长千里，睁眼是白昼，闭眼是夜晚，吹气为冬天，呼气为夏天，不饮不食不睡觉，还能呼风唤雨，他的儿子叫做鼓，曾与一个叫钦䲹的家伙联手在昆仑山南坡杀死了天神葆江（又名祖江），结果黄帝震怒，将二人诛杀于钟山东面的瑶崖。大概因此事烛龙与身为黄帝之女的女魃不相融洽，所以女魃经常跑到其他地方去，当地人想要赶走她，就会说“神北行”，意思是：“大神啊，您老还是回北方吧”，并要先清理水道，疏通沟渠。

女魃结局不得而知，其形象几经转变，至西汉而成恶鬼旱魃，至清朝而成僵尸之祖。至于女魃的原型可能是一名巫女，与祓（fú）除风雨有关，祓除，即古代一种除灾祈福的巫术仪式。实际上，风伯雨师纵大风雨与女魃止雨的过程，反映的应是原始社会卜巫相互斗法的场景。

言归正传。

且说蚩尤坚守蚩尤城，风后率邓伯温、中黄直等诸将围攻，然蚩尤城易守难攻，黄帝军竟围城三年而未攻下。黄帝无计可施，募求有良策之人。

有术士伍胥闻讯而至，言三日可破蚩尤城。

这个伍胥又写作五胥，和春秋时代的伍子胥没有任何关系。

中黄直听了伍胥的言语，觉得他在说大话，问：“我等三年攻城不下，你又如何能在三日内破城？”

伍胥却说：“若不能破城，以军法论处！”

黄帝听此言语，观伍胥成竹在胸，便向其求问破城之法。

伍胥道：“请在朱雀之日日正中时，立赤色徵音绛衣之军于南方，以辅角军；请以青龙之日平旦时，立青色角音青衣之军于东方，以辅羽军；请以玄武之日人定时，立黑色羽音黑衣之将于北方，以辅商军；请以白虎之日日入时，立白色商音白衣之将于西方，以辅宫军。四将已立，请您以黄龙之日日中，建黄旗于中央，以制四方。”

这段话看似复杂，实则不难，因为只需掌握一个核心词汇：五行。其他五方、五色、五音和五神兽都与五行有固定的对应关系。

五行按相生关系，是：木、火、土、金、水，与之对应的：

五方：东、南、中、西、北；

五色：青、赤、黄、白、黑；

五音：角、徵、宫、商、羽；

五神兽：青龙、朱雀、黄龙、白虎、玄武。

所谓“辅角军”，是因为角属木，徵属火，木生火，所以徵辅角，如此类推。

所以，伍胥之计简而言之就是作五行之军，分列五方，以相应的五色、五音和五神兽为标志，互相辅助作战。

黄帝闻听伍胥之言，知晓其中道理，于是依计行事，作五军五旗，然后四面攻打蚩尤城。黄帝亲自擂击夔鼓，鼓声雄壮好似雷鸣，黄帝军听闻鼓声，士气大振，而蚩尤军听闻鼓声，士气低落，很快溃不成军。

三日后，城破，黄帝大喜，重赏伍胥，伍胥从此世代享有富贵。

蚩尤城被破，蚩尤与两皞部落首领引残兵突围，在涿鹿之野为应龙所擒，黄帝先杀两皞首领，又命应龙杀蚩尤于中冀（当离涿鹿不远）之凶犁之丘（山名，位置不详，一名青邱或青丘，传说有九尾狐），因为绑缚蚩尤的绳索于此断绝，故此地又得名绝辔之野。

至此，一代枭雄陨落。

蚩尤作乱时，有南方夸父族加入蚩尤阵营而反黄帝，其首领亦为应龙所杀。与女魃类似，传说应龙也是天上之神，杀蚩尤及夸父之后再也不能回到天界，于是跑到南方去居住，所以中国南方的雨水特别多，而每当下界发生大旱的时候，人们也会模仿应龙的样子求雨，天上从而降雨，这与女魃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然神话大多是基于史实而创作，其真实情况可能是战争结束后，应龙率部去了南方吧。

却说黄帝痛恨蚩尤，将蚩尤肢解。其操作过程极为血腥：

剪下蚩尤的头发来装饰旗杆并将这种旗子高高悬挂，称之为蚩尤旗；

剥下了蚩尤的皮制成了箭靶，令人射箭，射中多的给予奖赏；

在蚩尤的胃中用毛塞满制成皮球，令人踢之，踢中目标多者给予奖励（最早的蹴鞠竟是源自蚩尤的胃）；

把蚩尤的骨头剁碎，加入苦菜，制成肉酱，令天下之人来食用（有点恶心）。

然后，黄帝以上帝（注意，中国自古有上帝之称）的名义向臣民设立禁条，对臣民说：“不要废坏我所立的禁规，不许倾倒我所赐给你们的肉酱，不要扰乱民心，不要背弃我所秉执的天道。”然后宣盟天下，盟词中说：“今后再有违反信义、背逆天时的，会受到与蚩尤相同的惩罚。违反信义而且背叛宗主的，最终都会自食其果，自取灭亡。”

盟誓完毕，黄帝又令工匠制成蚩尤的模型，使其弯曲背脊，披枷穿锁，容色居丧呆滞，伏地充当地下支柱。

最后，黄帝说：“希望大家恭谨地遵守我所建立的制度，不要离弃国家的法令，用自己的行动示范后人。”

然而蚩尤虽亡，天下仍然未定，有人举兵，欲伐黄帝。

何人竟有如此胆量？

莫非比蚩尤还强？

下回便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