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满池塘水满陂,山衔落日浸寒漪。——《村晚》 儿时初读无味,长大却不经意喜欢上它。 前两句,读在嘴中清脆响亮,念在心中,仿佛飘回几千年前那个意境之中… 日暮时分,苍山已沉,半个太阳浸在水中,微风拂过,丝丝入扣,扰乱心弦,几根乱草探出头来,水满满当当淹过池子,大概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一扫几日的浮热。 心中冰冰凉凉的寒意慢慢入侵,愈发的平静,清醒,大口大口呼吸着洗过的空气,似乎空气中还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雨汽。 再晚一刻钟,天就要全黑了。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此刻,月与你同升,星光与你同眠。整个世界全静下来,越发寒冷,只剩你孤身一人的呼吸声… 这时候,牧童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这一瞬间,你不再孤单。因为你的世界里出现第二个形象,牧童。 他歪歪坐在牛背上,随着牛前行的频率一抖一抖着,水塘的一静,牧童的一动,让整幅画不再枯燥,平淡无奇的山水画中有了生命力。 光有动作还不够配合上音乐,悠悠短笛,没有特定的乐谱,就是信口就吹,即兴之作岂不快哉! 说到底,没有人的田园风景只是一团死物,但凡有了生物,有了人,才有了建筑,牲口,美感,平衡统一。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美不甚收的不是菊花,也不是南山。而是“采”和“悠然”。美本怡然,欣赏则美。陶渊明的不畏权威、潇洒自在给原本无色的菊花增添了最明亮的色彩。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美不甚收的不是一汪水、一片星空。而是唐珙微醺卧倒在青草湖上,醉眼朦胧,天水合一的辽阔无垠,那个夜晚,承载唐珙的渔船星星全都亮了。 猛虎出山,细嗅蔷薇。 美不甚收的不是猛虎,不是蔷薇,而且一旁观看的余光中意外发现猛虎蔷薇的和谐奥妙,那一刻,温柔击中了他的心,感化之下,他写出来如此细腻的句子。 … 因此,全诗实际上有两个形象。 第一是显露的牧童。 第二是隐藏的诗人。 一主一副,相得益彰。如果没有牧童在池塘边信口吹笛,诗人雷震孤单单在池边,怕是只剩寒意而不见悠然。如果只有牧童在放牛而少了欣赏的人,这也只是农村生活最常见的场景而已。 这两个形象合二为一,诗人即牧童,牧童即诗人,诗人借牧童的眼观察日暮美景,牧童借诗人的笔留下淡雅的田园诗供后人欣赏。 因此,《村晚》一诗,一人一牛一笛,超然绝世,悠然自得,岂不乐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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