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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长今的第197篇原创作品。 1 初中时候我在一所贵族学校寄读，只能周五晚上才能回家。对于一个农村来的小孩，混在贵族学校里总觉得有点格格不入。我很笨，没有交到朋友，常常自己独来独往。 初二升初三那年需要交六七百的补课费，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笔钱是一笔巨款。母亲在我离开家门口到坐校车之前都在嘱咐我要好好的保管好这些钱，这样子才能在明天的时候将钱顺利交到老师手上。我很认真的保护着我的书包，上了校车也紧紧地抱着书包，回到宿舍之后把书包放在床边，除了上厕所刷牙洗漱的时间之外我都像保镖一样守着那个书包。 夜晚睡觉前我还专门起身来看一下我的书包。检查放在铅笔盒下层的六百多还在不在。看到它们安然的在那里的时候，我才很安心的盖上被子睡觉。第二天清晨醒来洗漱后排着队去吃早餐，等走到教室打开书包的时候竟然发现钱不见了！钱不见了！我昨晚睡前还明明看到它的！ 我的心一下子慌了。班主任在教室后头喊我的名字，我像钉子一样被钉在椅子上动不了。下一秒，我的眼泪将要落下来了。眼看身边的同学越来越多了。我把眼泪压了回去，然后起身慢吞吞地埋着头走到班主任跟前，两只手交互捏着，我抬起头来，眉头紧皱着，定定地看着班主任，压低了声音地说“老师，我的钱不见了。”说完的那一秒，嘴巴不自觉地撇成要哭了的模样。我的眼泪开始跑出来，停在眼眶里，站在原地看着老师，两只手不停地互相搓着手指。 ——怎么会不见了？ ——不知道。昨晚还在的。 ——你再想想，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了？ ——没有，我就放在我的铅笔盒里。 老师起了身，走到我的座位，让我把书包和铅笔盒给他看看，然后我看着他将我的书包里的一件件东西拿出来，但没有看到那六百多的踪影。他打电话给我的宿管老师，我站在身边，听见电话那头一个女人很大的声音——怎么可能丢了啊？ 我们回到了宿舍，去床边和柜子各个地方搜查了一遍，可想而知，没有一点收获。当我又折返进去屋里又固执地想要再找一回的时候，听见宿管阿姨和班主任在门口的对话——“是不是有可能是没带钱来然后这么说钱丢了？” ——“这小孩虽然在宿舍里不怎么说话，但心地是善良的，不会撒谎。但麻烦的是，现在这一屋子的孩子太多了，该怎么查。” 不得不说，班主任的那一句话在当时更加刺痛了我。 后来我们回到教室正常上课，老师没有说什么，我每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想起这件事来就趴在桌子上偷偷地哭，然后比别人更早一点起来去厕所洗把脸，眼睛肿肿地开始听课。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星期，忽然有天班主任找到我说家里来电话了，我接过电话知道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心里特别愧疚，只是还未开口，母亲便说“孩子，钱没了就没了，你不要老挂在心上读不下书成天不开心，妈妈会想办法帮你把补课费搞定的，你就好好读书就好了，周末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家里你爱吃的青菜也快可以摘了。” 母亲似乎得以洞悉我的一切，我拿着电话，话到了喉咙总是说不出，心里一直在暗示自己不能哭不能哭，老师还在呢，终于讲出来几个字——“我很好啊，妈。”但却还是在喊完那一句“妈”的时候嚎啕大哭起来，因为我知道，那时候对于一个经济不宽裕的家庭来说，六百多意味着什么，是母亲攒了很久才凑出来的，可我，把它弄丢了。 班主任见状，忙跟母亲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我越哭越凶，用恶狠狠的眼光瞪着这个老师几眼，也不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径直回去了教室。 后来母亲告诉我补课费可以不用交了，学校理解了这个事。我的心情开始没那么糟糕，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而当我从那所学校毕业的时候无意说起这个事的时候，母亲坦言她后来又给学校补交了六百多。我沉默地抱住了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很好的，妈妈。”这一句话，我没有说出来，但记在了心里。 2 或许应该说我太任性，在一个大家庭里长大，兄弟姐妹都循规蹈矩的结婚生子，在小城镇找一份工作以便可以离家近或者嫁在离家近的村庄里，可以常回家看看母亲。母亲也常在田园劳作的时候跟我提起“你看隔壁的谁谁家，四个女儿都嫁在镇上，周末就回家来，热热闹闹的，多好。”我听得出她语气里的羡慕，她期望一家人不要离得太远，经常走动，热热闹闹的。 后来我去了新西兰，独自一个人踏上了异国他乡，对于未知的未来或许是因为年轻无畏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恐慌。直到到了惠灵顿，在找不到房子而且身边没有小伙伴可以同行的孤独之下，母亲很巧地打了视频过来，问我过得怎样。我佯装地笑笑说，“我很好啊，妈。” 母亲接着在视频里絮絮叨叨说起来，说，“你爸啊虽然脾气不好，但他却是难得支持你出去，还在街坊邻居那夸你有胆量，敢自己一个人去闯，去见识一些新的东西。但我们呢，都觉得你要是自己在那里过得不开心了，过得不好就回来，没有一定要待满一年多，你一个人在外我们也时常挂念着。” 母亲问，“找到房子了吗？”我说“找到了。”“有朋友一起吗？”“有。” 而实际上，那时候处在第二天就要流离失所也没有朋友的状态下，也终于领悟“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的道理，母亲是个爱操心的人，隔着那么远，如果知道我过得不是很好，她会日夜睡不着觉。为此我撒了谎。 我在出国前教会了母亲如何用微信打电话和视频，后来她学会了看朋友圈，为此我总要稍微有些小心翼翼地发朋友圈动态，以免她看见不好的担心不已。 我在新西兰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城市，母亲虽然不能一一记得，却总能知道我在哪个城市过得开不开心。初到新西兰的那段时间是直到到了莫图伊卡那座小镇，和一群人一起嬉嬉闹闹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母亲也终于笑了，说不再那么担心我了。我也笑着说，“是啊，我很好啊，妈。” 直到我回国，母亲在反对我离开家乡去鹏城工作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话——“你在新西兰都不知道背着我偷偷哭了多少回，在无依无靠的地方能过的多好？为什么就不选择留在家里。”虽然我真的没有母亲想的那么脆弱，也在新西兰也仅因为想家而哭过，反倒没有因为困难而难过过，但是在那一刻忽然知道，儿女过的好不好，作为母亲来说，不用说都看的出来，也感觉得到。我不必要撒谎说自己很好，那样子也骗不过母亲。 3 重新回来工作，回来一座城市从零开始，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难的不是找一份工作找一个房子，而是找到一个对的状态。回国后在家里待了两个多月才离开，在买下高铁票拎着行李出门的时候却觉得无比难过，但还是得离开，去自己努力生活，在一个没有家人的城市里努力过好下来。 而如今，我却不再对母亲”报喜不报忧“。对于我自己刚回来城市工作的状态，是一种很浮躁很焦虑又有些迷茫和失望交错的，母亲知道后也会鼓励我好好调整，不要太着急工作和找房子的事情。家人，其实不是要你假装坚强所有事情一个人扛，而是要你有事就说，一起去经历去解决。如今再也无需要说那么一句”我很好啊，妈”，毕竟我知道母亲能够真切地知晓我过的如何。当然，生活里总有停不下来的难题，但也总会过去，最重要的是家人常在，力量也就自然在。 成长的路上遇过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事，因为有母亲的帮忙而变得好起来，也因为那句“我很好啊，妈”，而会变得愈加有力量，从而一切慢慢地越来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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