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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野武 01 多重生命的互搏 “漫才”演员、搞笑艺人、节目主持人、导演、编剧、电影演员、画家、作家、“Beat Takeshi”……若想搜集北野武的标签，一时半会儿是搜不完的。 北野武曾说过，人的脑袋里有个类似节电模式的东西，一旦你对一件事习以为常了，脑子就会放松起来。画画也是，也许第一次画的画显得生疏稚拙，但同一张画画上无数次，虽然技法娴熟了，可画本身却开始无趣，不令人感动了。 他的体内住着多个角色，这些角色对他来说是一个个玩偶，今天想玩哪个，就把那一个拿出来玩玩。他会自我娱乐、自我嘲讽、自我批判、自我警告，就像一个人的两种甚至多种意志在其身体内部互搏。 而这样的互搏，是源于他所坚信的“悖论”——艺术与现实的“悖论”。正如他在《阿基里斯与龟》（アキレスと亀）那部电影中所呈现的略带讽刺的故事一样，疯狂的艺术理想与残酷的现实人生的相悖。无论电影还是电视都呈现出一丝黑社会气质的北野武，确实有过不少不羁言论，比如：“人生说白了就是钱和女人啊。就这么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欲望不好吗？” 在他进入相声界初期，对钱的追求更是其不懈奋斗的原动力，本就有搞笑天赋的他，很快便大红大紫，成为当时日本漫才界的领军人物。这时的他开始关注起一直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追求——“真正的艺术”。 1989年，因机缘巧合，他自导自演了处女作《凶暴的男人》（その男、凶暴につき）。这之后又陆续推出数部作品。这些作品中共通的“暴力美学”，及他对“蓝调”的偏好，令其电影风格独树一帜，在国际上获得好评。 然而从不满足于现状的北野武，也不甘心自己的电影被贴上固定的标签，当《花火》在威尼斯电影节获奖之后，他决心创作一部颠覆以往的作品，于是，就有了《菊次郎的夏天》（菊次郎の夏）。 △ 电影《菊次郎的夏天》剧照 其实影片卖座与否对他而言不是那么重要，一下子非常卖座反会令他惶恐。不在原地踏步，不被贴单一标签，永远尝试新事物、挑战新风格，在自己的“多重生命”里周旋与游戏，这才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02 反方向逃亡 “死才是绝对的存在。以死为基准，向其反方向用力逃跑，这就是生吧。” 1994年的一天，不戴安全帽深夜在公路上骑着机车狂飙的北野武，出了严重的车祸。从医院醒过来时，他自称记不清自己为何会不要命地飙车，隐隐感到是有意为之。他平日不敢坐火车，因怕自己一时冲动会跳下站台。死亡的念头，像一块磁铁，会时不时地将他一下子吸过去。 △ 电影《花火》中北野武的画作 北野武曾称自己负面想法层出不穷：“对待幸福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对待不幸你倒可以做好应对准备。而且每当自己预感的坏事成真时，还会觉得得意，‘嘿，又被我说中了吧’。” 他不相信轻而易举的幸福，对到手的幸福也始终持怀疑态度。讲相声讲出了名气，换作别人偷笑还来不及，他却开始担忧那些被他取代的相声演员该怎么办。电视节目人气极高，电影也在国际上屡屡获奖，生活和事业一帆风顺的他，却把这些顺利看成是一种无趣地走向死亡的标志。 他说死是每个人必定的结局，电影不过就是在讲述一个人活着时做了什么然后如何死去。所以他的电影里才会有那么多的死亡。对于死亡的宿命感，也使他对“活着”这件事，有着异于常人的理解——“人活着，不过是在学习和摸索自己终有一天面对死亡的方式。” 从那次车祸死里逃生之后，他的生死观发生了重大转变。从此，他开始远离那些危险的念头，比如不坐火车，不亲自开车，又比如片刻不停地挑战新事物，因为止步不前或沉浸于单一事情里会让他觉得与死无异。虽然时常被负能量侵袭，但他努力找寻各种方法，让自己“活下去”，从“死”的巨大引力中，反方向逃亡。 03 不动声色的“海” 北野武除了在做搞笑艺人时言语神情丰富一些，其他时间都可说是个沉默的人。在他的电影作品中，主要的角色也往往寡言少语，不动声色。然而无表情，并不能说明他们的内心没有波澜起伏，反倒有可能比情绪外露的人更加强烈。 北野武喜欢拍摄海。北野武本人也像海，而且一定是夜里的海。 △ 电影《那年夏天，宁静的海》海报 他的体内所积蓄的暗潮力量之大，连他自己都害怕。这也是他的电影风格与平素在电视上的表演风格截然不同的原因，因为一个是海面，一个是海底。 北野武对情绪的压抑，并非与生俱来，而是深受儿时母亲对其教育的影响。母亲不准他肆意表露情感，他也渐渐地把克制感情当成理所当然的事。 △ 北野武与母亲佐纪 只要还活着，就要冷静对待眼前的事情。热爱数学的他，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可以通过计算得出结果。对待每一项工作，他都会周密计划，冷静分析。即使是在讲相声或者打群架这些情绪理应亢奋的时刻，他体内也总有一个角色在不动声色地旁观，分析，计划下一句话该说什么、下一拳该打哪里。 北野武电影中的“无表情”，除了冷静克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即他刻意不想带有任何感情倾向。他不希望由主角脸上的表情来引导观众的理解。而是让观众如同在街上与陌生人擦肩而过一般，对陌生人瞬间闪过的冷漠脸孔之下的“故事”进行猜测，这样才有意思。 △ 电影《坏孩子的天空》片场照片 认为过多表达感情是一种干扰，在电影中“不想感情用事”的北野武，在生活中却绯闻缠身，这也是他性格中的一个“分裂”面吧。 北野武的不动声色，有一种特别的力量。甚至是他电影中的暴力，没有任何预兆地瞬间发生，又瞬间归于平静。这种平静，不是海平面上声音与动作的暂停，而是一种将大风大浪看淡，将所有的结局看透，不管命运如何将之翻弄，都能在暴风雨中安睡的沉着。 北野武就是这样一个在暴风雨中安睡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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