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越国称霸的第一功臣

子贡：越国称霸的第一功臣

金  星

子贡是孔子的门生。从《越绝书》的记载来看，吴齐决战、吴晋争强、吴越争霸，都是由子贡一手策划和导演的，事实上，他就是这一出出历史大戏最终上演的幕后推手。要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勾践和越国恐怕早就完蛋了，历史也得重写！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子贡是越国得以存续并称霸天下的第一功臣。

说子贡是越国称霸天下的第一功臣，还得从齐国伐鲁说起。

本拟攻鲁的齐国大军，因他而按兵不动

陈成恒在当齐简公之相时，心怀不轨，但又忌惮齐国有鲍叔牙、宴婴这样的明白人在，不敢造次，于是就率兵前去攻打鲁国，想借战功邀宠专权，以便自己犯上作乱。

为了救鲁国，子贡受老师孔子的差遣，先是来到齐国军中，劝陈成恒放弃攻鲁改为伐吴。一开始陈成恒认为子贡这是在忽悠甚至戏弄他，很生气，但子贡给他分析说，你打鲁国只不过是为了获取政治资本，一方面想以此取得齐简公的封赏（此前齐简公三次想封赏陈成恒，都因有大臣反对而没有成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借此让那些一直不肯听命于你的大臣日后对你服帖些。可是你攻打鲁国，属于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在旁人看来，取胜是理所当然的，这样你不仅难以得到齐简公的封赏，还会让那些本来就不服帖的大臣更瞧不起你。只有与强国吴国去一拼高下，令齐国的将士战死疆场，让齐国的大臣失去依凭，你才有可能实现大权独揽、号令上下的目的。子贡的这一番话，可谓说到了陈成恒的心坎上，于是他就听从子贡的建议，决定放弃攻鲁而改伐吴国。

其时，陈成恒所率的齐国大军已兵临鲁国城下。心怀私欲的陈成恒不是深思子贡说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而是忧心：忽然不明不白的不打鲁国了，而改为伐吴，岂不会让国内那些大臣内心更加起疑？子贡跟他说，这你不必担心，你先在这里按兵不动，我立马就去吴国，劝说吴王以救鲁国为名率兵攻打齐国，这样你就可以顺利成章的伐吴了。陈成恒果真接受了子贡的建议，按兵不动，坐等吴国军队的到来。

意欲灭越的吴王夫差，因他而改弦更张

离开陈成恒军中，子贡立即赶赴吴国，劝吴王夫差出兵救鲁伐齐。夫差虽然觉得子贡说的那一套很有道理，但内心其实还是想先解决勾践和越国的问题，再出手去救鲁伐齐的。他对子贡这样说：“夫越君，贤主也。苦身劳力，以夜接日；内饰其政，外事诸侯，必将有报我之心。子待吾伐越而还。”这话的意思就是，越王勾践以身作则，吃苦耐劳，既抓内政，又抓外交，这肯定是想要找我复仇，所以我还是应该先灭了越国，再考虑其他。从夫差的这番话来看，一开始他其实还是挺清醒的。

子贡于是又开始施展他所擅长的分析本领。他对夫差说，越国跟鲁国一样都是小国弱国，你如果去攻打越国，就与齐国一样，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表现，不值得这么做。但如果你保留弱小的越国不去消灭它，而以救鲁国的名义去讨伐齐国，那就不仅能够赢得助弱抗强的美名，还可赢得其他诸侯国对你的尊重，做天下的老大。要是你实在不放心越国的话，我可以替你去越国跑一趟，见见越王勾践，让他出精兵助你伐齐，这样你就不仅可以使越国国内兵力空虚，还可以借此起到诸侯起而响应与你一起伸张正义的作用。

子贡的这一番分析，加上他自告奋勇愿意去越国劝说越王出精兵助吴伐齐的表态，说动了好大喜功的夫差，令他真的把灭越之事放到脑后，同意先出兵救鲁伐齐。

身陷困境的越王勾践，因他而终成霸业

说动吴王夫差后，子贡随即离开吴国前往越国。勾践听说子贡要来，“除道郊迎至县，身御子贡至舍”，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清道一直清到郊外，不仅亲自前去迎接，还亲自驾车把子贡迎到自己的住处，以最高规格来接待子贡。由此可见，勾践这个人，情商还是挺高的。

将子贡迎到住处后，勾践可谓谦恭有加，诚心求教。或许是被勾践的谦恭和诚心所打动，子贡对勾践真的是掏心掏肺，把夫差对他的担忧、自己对夫差的评判以及对勾践的建议全都和盘托出。子贡对勾践说，夫差怀疑你有报仇雪恨之心，想先灭了你再北上伐齐。你让人家对你起了疑心，这就犯了欲成大事的大忌。现在夫差经我的劝说，决定先暂时保留越国，北上伐齐，你应该尽力消除他对你的疑心，坚定他的北上伐齐之心。夫差自己“贪功名而不知利害”，听不得逆耳忠言，又有伯嚭这样只知一味迎合其意以保自己之位的太宰，最终亡国是必然的事。你现在所应该做的就是：“君无惜重器，以喜其心；毋恶卑辞，以尊其礼。则伐齐必矣。彼战而不胜，则君之福也；彼战而胜，必以其余兵临晋，臣请北见晋君，令共攻之，弱吴必矣。其骑士、锐兵弊乎齐，重器、羽旄尽乎晋，则君制其敝，此灭吴必矣。”

上面所引这段话的意思就是，你不要舍不得兵器，低不下身段，而是要不惜出国之重器，主动低下身段表示尊重夫差，以此来坚定夫差救鲁伐齐的决心。从上面所引的话可以看出，子贡简直就是与勾践合谋，给夫差下套，引他上钩。勾践说子贡的建议“是存亡邦而兴死人也”，真是说得一点不错。正是听了子贡的建议后，勾践才马上派文种带了一批甲胄兵器去见吴王，并表示愿意出精兵三千，由勾践亲自率领，听夫差的号令，一同北上救鲁伐齐。

就在夫差犹豫是否该让勾践亲率越兵北上伐齐之时，子贡又在旁说不可如此，只要让越国出兵听其号令即可，否则会给天下人视为“不仁”。夫差不知是因为耳朵皮软，还是因为确实昏了头，真听了子贡的话，没有让勾践亲自披挂上阵。子贡这不是暗助勾践又是什么？ 

无意争强的晋国上下，因他而有备无患

当时的晋国，本来无意于争强。但是子贡在齐国军中和吴国、越国转了一圈之后，又跑到晋国，跟晋国的国君说，齐国和吴国即将开战，吴国如果得胜，必然会威胁到晋国。晋国国君听了子贡的话后，感到十分害怕，忙问子贡该怎么办。子贡就说，你应该养好你的军队，并事先做好防备吴国的准备。晋国国君很实在，没有把子贡说的话当作耳旁风，而是照他说的做了。

子贡做完了这一切后，就很淡定的返回鲁国去了。事后如何呢？历史大戏就开始按照子贡的幕后策划正式上演！“吴王果兴九郡之兵，而与齐大战于艾陵，大败齐师”。不知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夫差确如子贡所言“贪功名而不知利害”，战胜齐国后，吴国大军恰如子贡所预料的那样，“陈兵不归，果与晋人相遇黄池之上。”吴晋两国争强的结果是，晋军大败吴师，这就给了勾践以极好的机会。勾践得知夫差兵败于晋的消息后，乘虚而入，攻陷了吴国。夫差闻讯后，匆忙班师，与越国军队交战于五湖，结果 “三战不胜”，夫差落个国破身死的下场。

了知天下大事和各人秉性的一流高手

从上面的文字中我们不难发现：正是由于子贡的出现，才使兵临鲁国城下的齐国大军按兵不动以待吴师；也正是由于他的出现，使本拟灭越的吴王夫差改弦更张救鲁伐齐；还是由于他的出现，使无意争强的晋国上下早做准备有备无患；更是由于他的出现，使身陷困境的越王勾践得以把握机会乘虚而入灭吴称霸。

子贡之所以能够将他所面对的不同人物一一说动，全在于他对天下大事和各人秉性了然于胸。正因为他了知陈成恒的不良居心、夫差的性格缺陷、勾践的复国心思和晋君的现实担忧，他才可以将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令他们全都依着他的设想而采取相应的行动。

诚如《越绝书》所言，“故曰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疆（通“强”）晋”，真可谓一切全在子贡的掌控中！

我们可以说子贡很了得，因为他一手导演了这样一出历史大戏；我们也可以说子贡这个人实在是太坏，因为他为了保全鲁国，想方设法把战火引向别国。

子贡固然令人佩服，但与他的老师孔子相比，还是属于小巫见大巫。他的老师孔老夫子才称得上真正厉害！《越绝书》中记得很清楚，得知齐将伐鲁，“孔子患之，乃召门人弟子而谓之曰：'诸侯有相伐者，尚耻之。今鲁，父母之邦也，丘墓存焉。今齐将伐之，可无一出乎？’颜渊辞出，孔子止之；子路辞出，孔子止之；子贡辞出，孔子遣之。” 

从上面这段引文中我们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孔老夫子对自己的学生不仅是了如指掌，更是知人善任！为让鲁国免遭齐国侵吞，颜渊、子路先后表示愿意出马，但老夫子都是态度明确地“止之”，可子贡一说他愿意出马，老夫子就毫不犹豫地“遣之”，足见其知人用人已到了化境。

2020年2月6日晚草就

2020年2月17日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