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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旅行,一个人自驾游的人多吗?是什么感觉?

 长朋 2020-02-23

《隐秘的呼喊》

拈花一笑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这是人们所熟知的彩云之南的风花雪月。我仍旧单人单车,穿越湘黔滇桂,这一路,行程近6000公里,只因风雨,无关风月。云南是片神奇的土地,西北有梅里神山和玉龙雪山这样的高原秘境,南边却是燥热萌动的热带丛林。除丽江、怒江、迪庆原来走过以外,其他几个州均匆匆走马观花的路经,感受路上最美的风景。我坚信,在带着灵魂一起游走的每一段旅程,总有某个角落,能避开纷繁嘈杂,找到一片单独面对自己内心的净土,和这个世界来一次惊艳的相遇。

云南驿

在西南边陲这片土地被称为“云南省”之前,这个地方已经叫了一千五百年的云南,这就是彩云故里---祥云县的云南驿,而云南二字的由来,就源于云南驿。清代,这里是茶马古道上最重要和最繁华的商品集散地。其中一个较大的马店,一天可接待三百多匹马,供给几千斤草料。这些马店主要分布在古驿道的东西两端,而在古驿道的中间商铺林立,大多是为过往马帮置办各种货物。茶马古道从此经过,中原文化也从此入滇,二战盟军和国民党将领在这里休整。文化从此流过,马帮从此流过,于是现在留下来的这条不到两公里的的青石古道,有了文化历史和岁月的包浆。这里盛极一时,古驿站两边仍为今天已不多见的云南汉族传统的一门一窗一铺台的式样。可是现在却空空荡荡,了无人迹。一个老人告诉我,这里的原来有个李姓的大户人家,先后出了几个县官,讨了几房姨太,分别都在驿站修了大院,如今只剩下高大的院门和寄居在此的鸟雀。破损的大门,一扣一推,咿呀的声音,在记忆里回响。如今,云南驿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呆立着,遥望着号称艳遇之都的丽江,遥望着那些怀揣都市欲望,熙来攘往的游人,默默的啐一口口水。晚霞中有鸟儿飞过,风把云拉扯得很长。这附近生活的人们,没有过多的感慨,依然在这片土地上休养生息,他们也没有生活得匆忙,轻身前行。

既然这里的时光有些慢,就让我们静心等待。世界这么大,他总会遗忘些什么。你在默然,你不认得我,我仍然要感谢你。

恰好我来,刚好你在。

翁丁

从临沧去沧源,路经小黑江,过边境检查站不远,路断了。断了一年,修了一年。绕道团结和勐省,一开始攀爬在山脚,后来盘旋在山腰,奔走在山脊,到云的上面了。一路向南,穿过贫瘠的红土地,穿过山谷的密林,来到种满烟叶和香蕉等作物的热带雨林。打开车窗,空气有些闷热,车窗外扑面而来一股暖热的气息。这是热带丛林特有的感受,一股生命的原始力量开始在身体里躁动。

终于来到翁丁,已经是靠近边境了。这里是中国最后一个原始部落,几个老人聚集在寨子门口,寨子里静悄悄的。寨子隐藏在巨大古老树木之间,就连近旁的瀑布,也只听到巨大的声响而不见其踪。寨子大门口和石板路旁,到处悬挂着巨大的牛头,因为青苔和雨水的侵蚀,显得更加神秘和年代久远。这里没有修剪平整的草地,没有奇异造型的林木,所有的事物都和人一样自然生长,有时人的痕迹完全隐潜,只让自然全姿全态的出台。房屋是纯净的自然色,或原木色,或灰褐色、或深黑色,加上茅草的屋顶,没有丝毫的鲜明色调。这跟我所生活的城市完全不同,人们的房屋造型奇特突兀,急躁和炫富的情绪造就了纷繁艳丽的图像,人们急于突出在自然之上。而这里只有几千年来没有改变过的杆栏式木楼,一楼堆放生产工具或饲养牲畜,二楼佤族同胞居住。

我抚摸过神秘的巨大的木鼓,走过寨主的木楼,来到祭祀的神树下。幽暗的山谷里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榕树,旁边全是它枝干垂下来的气根,形成一片巨大荫蔽的空地,树干到处悬挂着牛头,数量恐怖,眼眶空洞,凝视着前来的我。这是佤族人和鬼神对话的地方,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震撼。它隔绝了文明和物质,忽略了贫穷和富有,用生命赤裸裸的相对。几千年来,佤族同胞在这秘境中休养生息,聆听着林风清泉演奏的辽远卓绝的生命之音,在大山古树的庇护下安享宁静平淡的生活,跟我们不同的是,他们敬畏心在,相信万物有灵,所以幸福一直都在,只是我们的心已经走远。

只要愿意,总有种幸福,不在眼前,就在心里。

哀牢山

我从勐腊的磨憨口岸出发,往北经普洱进入哀牢山。这里原有哀牢古国的悠远文明,后有神秘土司藏在大山深处。土司的存在,它对稳固国土、建设边疆起过巨大作用。这里也是古老的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相传解放前,每天都有八百多匹骡马、一千多商人翻越哀牢山古道。悠悠马帮队伍非常壮观,于是布匹、丝绸、烟丝和小手工制品各种百货就西南而去,驮回来的是洋烟、盐巴、茶叶、野生动物的皮毛等。无数马帮在这条古道上默默行走,经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在这条古道上,有着彝族的粗犷,花腰傣的柔美、哈尼族的奔放和佤族的狂热。

从哀牢土司府出来,沿哀牢山脉一直往南,穿行在无尽的原始森林和古老梯田之间,空气湿润,山谷幽深。几千年前,广袤的哀牢山敞开胸怀,接纳了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民族--哈尼族。哈尼族先民饱受异族侵扰,在这里开垦梯田、耕种稻米。他们感恩和敬畏自然,当需要建设新村寨的时候,他们会把南瓜子撒在山坡上,南瓜经年长势良好的地方,就会被考虑作为村寨的基址。这种看似简单的选址方式,却满含认知自然和尊重自然的智慧。在此开址建设的村寨,则不仅是宜居的,更是安全的。哈尼族村寨历经千年,除因人口增多而另建新寨,鲜有因自然灾害而导致的寨址变迁。退让泉水适当距离建设村寨,以防止污染水源。他们膜拜森林和水源,严禁砍伐。哈尼梯田是哈尼族先民智慧与哀牢山大地的最完美的契约。哈尼族以水为肥,活水种稻。在休耕期,哈尼族仍会对梯田三晒三养来育肥和保留地表有机质,保持地力不减。甚至哈尼族不会捕杀“害虫”,他们与自然生物为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哀牢山土司府有个传说,末代土司在哀牢山中隐藏了巨大的宝藏,他家院子里的奇异的图案,隐藏着开启宝藏的秘密。我想,哀牢山给了哈尼人一笔更大的财富,这笔财富也许是一种生存的艺术,也是天地人的和谐。

一直到夜幕降临,我选一空旷之地,停下车来打火做饭,烧水煮茶。这些巍峨的大山,转眼间从山谷中升腾出薄纱般的雾气,笼罩群峰,如生命最初的羞涩,让你再也看不到他的真容。雾霭四合,我钻进车里休息,当第二天太阳发出第一缕光线的时候,我一定能最先感受到他的温暖。在不同的地方看到日出,是旅途中绝美的风景。

哀、牢二字,相传均为酒的意思,哀牢即善酒之人或酒醉包,一个看似忧伤的名字,原来有着如此浪漫的情怀。山区人喜歌嗜酒,醉后不择人家,任意酣睡,醒后始归。好吧,那就让我们也以梦为马,随处可栖,在风雨的日子呛声大喊、放声高歌。这样,人生即使是五味杂陈的劣酒,也好过温吞水一杯。

既朝九晚五,又浪迹天涯,在不再青春的时光,践行轻狂的梦想。

在路上

一路上,有时我寄居在高速服务区的停车坪,看车和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夜渐深,逐渐归于宁静,有时我会跟在服务区过夜的长途车司机一起喝杯啤酒,抽抽烟。长时间的驾车,很多人都神态疲惫,眼神空洞。他们穿行在国道和高速,从南到北,穿过城市和村镇,穿过丛林和沙漠,奔跑在世界的边缘。因为寂寞,多数人带着自己的女人,这些女人也被长时间的枯燥奔走折磨得毫无生机,默默的在服务区免费热水桶前把几个热水瓶加满,在水槽前把衣服洗干净,晾晒在卡车下的某个淋不到雨的地方,利用卡车发动机的热量把衣服烘烤干,然后默默的呆立沉思。也有些女人因为罚款或事故或因与男人的争吵,躲在驾驶室偷偷的抽泣。有司机偷偷告诉我,在这条路的某个服务区,翻过围墙,有个悬挂彩灯的小屋可以慰藉身体;也有极少数的司机,吸食成瘾的药品提神,促使身体兴奋长时间驾驶,缩短时间较快的完成一次长途运输。

白天和黑夜,是世界的两个面。美的,未必真实;真实的,未必会美。白天嘈杂的声音和纷繁的色彩,掩盖了一些东西,而在夜晚的时候,还原了更多的世界本原,悲伤和欲望在黑暗里疯长。我且默默的听着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快乐和悲伤都简单而神圣,我不配渗进他们命运里去,扰乱他们生活上那一份应有的哀乐。

后半夜的时候,雨又来了。在车子顶棚上敲击出我熟悉的旋律,车窗玻璃开出一朵朵水花,服务区的路灯投射到车内的光线,也变得斑驳起来。这是我的世界的音乐,包括这些光线、这些风的触觉、这些陌生的气味,我终于能用自己的所有感官,来感受这个世界,来认识一个修行路上的自己。我钻进车里的睡袋,静心等待明天太阳的照常升起。

每一段旅程,都是一次修行。这不是对现实的逃避和对世事的批判,相反,我所有的感官都是敏感谨慎甚至张狂的,以一种更平和更积极的状态来期待自己内心世界和外部这个真实世界的际会。他们与我电光火石般的每一次相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们瞬间点化和改变了我,让我心存感激。也让这些平凡的日子多了一些闪光。

我想用生命以一种另外的姿态和这个世界对话。

当你和这个世界独处的时候,你能听到它隐秘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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