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人不可回避的“两个瞬间”

摄影是瞬间的艺术。因为按一下快门你就可以得到一幅艺术作品。

在世界摄影史上，先后产生了“决定性瞬间”与“非决定性瞬间”两个瞬间摄影理论。

“决定性瞬间”是由法国记者享利 ･ 卡蒂那 ･ 布列松（Henri ･ Cartier ･ Bresson）提出来的。

“现代新闻摄影之父”法国著名摄影家布列松

布列松使用的相机

布列松在等待“决定性的瞬间”出现

“非决定性瞬间”是由瑞士摄影家罗伯特 ･ 弗兰克（Robert ･ Frank）提出来的。

“现代摄影界的教父”罗伯特 ･ 弗兰克

弗兰克使用的相机

青年的弗兰克在拍摄

关于决定性瞬间？

布列松在其所著的《心灵之眼---决定性瞬间 布列松谈摄影》开篇就有一段法国红衣赫兹枢机主教说的话：“在这世上，凡任何事都有存在决定性的一刻”。布列松在书中写道：“摄影，要屏气凝神，把一切感官集中在稍纵即逝的现实前，若能成功掌握这瞬间的画面，无论身心都会深感愉悦。”为了捕捉住稍纵即逝的瞬间，摄影人需屏气凝神，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起来，然后等待瞬间的出现，如同猎人捕捉猎物一样。所以，布列松说：“摄影，意味着头脑、眼睛与心灵都落在同一瞄准线上。”这是布列松在描述自己拍摄时，如何成功捕捉到瞬间的画面的过程。那么，布列松为什么会认为瞬间这么重要呢？通俗地讲也就是在一张照片中，瞬间为什么具有决定性的作用？没有瞬间的照片难道不好么？就不会让身心感到愉悦吗？

几何图案在构图中的运用

在几何图案中等待决定性的瞬间

如果继续探求，你会发现，布列松在书还写道：“有时，你会感到眼前的景物万事俱备，几乎可以拍成好照片了，只是还缺一点什么？缺的究竟是什么呢？也许，有人突然走进你的视线范围。你透过取景器，追踪他的行动，你耐心等待着，最后终于按下快心。如果快门是决定性的瞬间按下的话，你会观察到，原来你已本能地将某一几何模式捕捉下来了。要是没有了这几何模式，照片就会令人感到乏味，缺乏生气。”这句说，反过来说就是照片乏味缺少生气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没有捕捉到具有决定性的瞬间，没有在具有几何图案中的点或者物中体现决定性的瞬间。犹如我们经常在摄影构图中提到的黄金分割点或线。也可以说，在构好了图的基础上，这个被拍摄的人或者物没有出现在几何图案中的关键位置上，或者说这个人或物没有在几何图案的关键位置上具有典型性、高潮性的表现。所以，这张照片就不是好照片，缺乏生气。

几何图案与构图的完整

构图中关键点的运用

决定性的一跳

从上述布列松关于决定性瞬间的描述，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决定性瞬间是摄影构图的一种技巧。也可以说，决定性瞬间是摄影构画的关键点。没有这个关键点，构画就是失败的，照片也就缺少了生气。比如，拍风光时，一群大雁刚好飞到画面的恰当之处，你就可以按下快门。拍人文时，农夫挖地的锄头一定要当农夫将锄头举得最高时，才能按下快门，这样的照片，才最具有几何图案的决定性瞬间。因为只有这样理解，布列松在书中才更加贴切的写道：摄影家的眼睛，永远都在评估出现在他眼前的事物，他只须移动1毫米的几分之一，便可以把线条吻合起来。他只须稍微屈膝，便可以将透视改变。把照相机放置在离主体近一些或远一些，他便可以刻画出某一细节---这细节，既可难相得益彰，也可能喧宾夺主。然而，对照片进行构图的所需时间，几乎是跟按动快门的时间一样的短，因为两者同时条件反射而已。

构图的精准性

肢体语言的决定性瞬间

跳跃动作的决定性瞬间

动物的决定性瞬间，一切都是完美的。

所以，在摄影实践中，决定性瞬间实际上就是一种构画的技巧。也就是说，通过对决定性瞬间的把握，这样拍出来的照片才是好照片，才最符合几何构图的，也才是完美的照片。如何得到这个决定性瞬间的照片，布列松也阐述得非常清楚。这里就不重复。

布列松把拍摄一张具有决定性瞬间、又符合几何构画的照片称为完美的照片。这也是每个摄影人在摄影实践中都会遇到的问题，把照片拍完整、拍完美、拍精彩，这样的照片才是好的照片，这样的照片呈现给观众，才能给人以美的享受，才能给人带来心情愉悦。

关于非决定性瞬间？

正当决定性瞬间理论风行摄影界之际。罗伯特 ･ 弗兰克（Robert ･ Frank）却这样评说“决定性瞬间”理论：“你会觉得卡蒂那 ･ 布列松除了对美感和构图外，对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有感受。” “我不希望捕捉决定性的瞬间，世界在飞快地转动，世界也不是完美的。”他认为：摄影的作用是传达（现实）的本质、形态与气氛。当这些要素很好地平衡时，被摄影的魅力与本性就浮现了。从弗兰克的这些话中不难看出，构图和具有美感只是摄影的一部分，人能够感受感觉的东西还有很多。完美的世界、美好的生活总是瞬间的，而表达和传递真实的日常生活才是摄影的作用。摄影师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观察生活，观察日常，展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按电梯的女孩

城市之父

客栈

弗兰克关于“非决定性瞬间”的代表作是《美国人》。在这本书中，弗兰克用从日常生活中拍摄的83张照片，来表达自己看到的美国，在这83照片中，都是一些平淡的日常生活、琐碎的生活细节、不完整的构图、随意的画面、粗糙的颗粒、强烈的黑白对比、失衡的地平线，根本找不到几何构画的完美形式。所以，弗兰克说：“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片段都可以成为按下快门的时机。”这跟布列松说的恰如其分地按下快门是完全不一样的。因此，人们把这种方式称为：非决定性瞬间。

娱乐场

车祸

弗兰克认为：摄影是摄影师从个人的体验出发，观看并表达自身感受到的世界，而不是自觉不自觉地替公众去看、为公众而拍。他质疑影像的“高大上”，质疑当时意识形态的人文主义价值观。也就是说，当摄影师通过取景框去观察这个世界时，选择和切割的画面完全取决于摄影师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和看法，没有必要代替大众去看这个世界，当“复印机”。正如弗兰克在采访中所说：“个人化、让个人的东西显露出来是非常困难的事。人家总认为个人的事情就等于真实，但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

银行

政治集会

为什么弗兰克的《美国人》是83张照片呢？从这83张照片的形成来看，弗兰克用了两年的时间，自驾走遍美国，拍了近28000多张照片。哪这28000多张照片都拍了一些什么呢？当然，这83张照片肯定在其中，那么，我的问题就是为什么独独选出这83张来编成书。还请“垮掉的一代”代表作家克鲁亚克来写序言。所以，我可以大胆地推测：弗兰克用28000多张照片完成了对全美的拍摄，然而如何来处理这28000多张照片肯定是他思考的重要问题。弗兰克从自己的主观意识出发，完全按照自己对美国的看法来选择这些照片，他避免了“高大上”和“为公众而拍”的思路。从而让个人的意见得到了充分的表达。这正如我们经常说的，艺术是纯个性的东西，越个人化越独特就越艺术。也如收藏弗兰克美国人全部照片的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摄影部主任约翰 ･ 萨考斯基曾经评价《美国人》所说：“这本书涉及生活的全部片段，没有谁曾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表现出来。

有轨电车

糖果店

基于上述的说法，弗兰克关于“非决定性瞬间”的说法，可以说是摄影选择的艺术。也就是说，当你自驾走遍美国时，你会选择拍什么？走完了拍完了，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照片来编辑？然后呈现给观众。这就回到我经常说到的，摄影既是时间切片，也是社会切片。时间切片学布列松，会解决摄影构图的问题，社会切片学弗兰克，会解决摄影内容（拍什么）的问题。这两个方面，我想不用我来分析，就可以得出什么是摄影艺术的结论。

火车站男厕所

出殡

对于‘决定性瞬间”和“非决定性瞬间”，我们应该感谢创造这两个摄影理论的大师，“决定性瞬间”也好？“非常性瞬间”也好？在摄影理论中不存在谁好谁不好的问题，它们都是对摄影实践的总结，都是对摄影理论的丰富，不是完全对立和分裂的。当我们举起相机在现场拍摄时，就是“决定性瞬间”和“非决定性瞬间”的高度统一体，追求事物发展的最高潮时刻按下快门是每一位摄影师的必然选择，也是最直接的条件反射。当我们面对感人至深、引人瞩目的场景时按下快门记录这一过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当然，我们也不能束缚于‘决定性瞬间”和“非决定性瞬间”，世界的变化，人类的发展，技术的更新、影像的多样，都为摄影的发展和人们的观看提供了多种可能。真实地反映社会、记录人类才是摄影永恒不变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