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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365《他们的国.郑昭公》

 龙潭今语 2020-02-26

                              他们的国.郑昭公

 

一.

 

郑庄公死的挺着急,死的挺仓促,该交代的没交代,该安排的没安排,或者说没交代透,没安排好。按理说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最高长官,自己要挂之前怎么也要对身后事有一个安排吧,在国君位子上坐了42年,自己身后的事情就没想清楚?

 

起码也该留下个临终遗言,诸如:你办事我放心,这样的吧。

 

感到自己时日不多的郑庄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王位的安排也不是没有,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是,他准备把郑国的江山衣钵传给他的次子突。但是,他的这个动议,遭到了当时郑国颇有影响力的大夫祭足的强烈反对,关于祭足这人我得多说两句,他在郑国举重若轻,是一个辅佐了郑国前后六位君王的老资格,老大夫相当于今天总理大臣的角色,说出话那是很管用的。在大夫位子上干了64年,辅佐了六朝君王,这在世界历史上也绝无仅有,只是不知道老先生是不是有真传后人,如果有,可以凭籍此经历,去申请吉尼斯:辅佐君主朝代最多的大臣这个纪录。

 

祭足所以反对,在他老先生看来,废长立次不符合礼数,不合规矩。也是因为祭足的反对,让郑庄公安排接班人的事情受阻了,可是生命耽误不起,黑白无常早就奉了阎王的命,提着锁链来领他了,就这样,还没等郑庄公做下一步安排,他就去了西天。

 

郑庄公这一死,郑国自然要乱,这时候正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的时候,所以,他的长子公子姬忽顺理成章的做到了父亲留下的那把还带着温度的椅子上。

 

国号郑昭公。

 

公子姬忽对郑国而言,算是一个战功卓著的人,这个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会打仗,敢打仗。那会儿他爹和周天子较劲,和宋国较劲,和周边的国家较劲,只要是打仗,他一定会身先士卒,出现在第一线。简单地说,公子姬忽是一个极具军事天赋的人。

 

要不怎么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呢?!

 

会打仗不仅仅是为郑国,为郑的盟国也出力,当年齐国备受蛮夷困扰,人家游牧民族,仗着身下的马匹的快捷,打了就跑,你也真没奈何。看到齐王的烦恼,公子姬忽替齐王解除了烦恼,他和蛮夷一战,打的蛮夷落荒而去,就此齐国的边境消停了很多年。

 

齐王感激啊,感激不能光用嘴巴说,得来点实际行动,于是齐僖公准备把他的爱女也是他的次女文姜许配给他,但公子姬忽以齐大国,郑小国,郑不高攀为由,拒绝了这门亲事。其实这个拒绝的背后,还有一个原因,只是公子忽不好明说而已,因为他发现,这个文姜和她自己的胞兄诸儿居然有私情。这要是娶了这个女人,你说这头上戴了顶什么颜色的帽子啊?

 

郑国的老百姓哪知道这其中的瓜葛,只是听说公子姬忽要迎娶齐国最美貌,最有才华的文姜,那些文人墨客都忍不住赋诗庆贺了,所以就有了《诗经.郑风.有女同车》。

 

二.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诗中不仅赞扬了她的容貌象木槿花一样美丽轻盈,还称颂了她的德行如玉般温润,其实这都是不靠谱的传说。都能和自己的哥哥搞在一起,还德行如玉?这不是胡扯么?由此说来,一些文人墨客不知情的文字,是足以让人哭笑不得的。

 

然而公子姬忽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他可不愿意把一顶将来可能是来自“大舅子”的绿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心安理得。

 

就从这一点上看,姬忽是一个很有性格的人。

 

一个善于带兵打仗的人,一个极有性格的人,未必是一个好的国君,更重要的是,当公子姬忽坐在郑国龙椅上的时候,他没有足够的震慑能力,和治国的宏图大略,确切的说,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武夫,一个带着分明爱憎的武夫,一个战士,一个斗士,属于他的地方应当是战场,而不是交织的谋略和争斗的宫闱。

 

在拒绝了齐僖公嫁女的美意之后,他很快就赢娶了陈国的公主。那年头有能耐的人和今人一样抢手啊。

 

公元前700年,这时间真好记,公子姬忽在领着一群兄弟,哭天喊地的送走了他们的爹郑庄公之后,登基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治国方面的斤两,他更不知道那些在老子灵前哭的和他一样悲恸的兄弟,早就开始琢磨怎么才能把他赶下去。

 

自古以来有一个说法,叫做富不过三代,看起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在郑昭公之前,郑桓公,武公,庄公,无不奔着一个让郑国做大做强的目标而去,这三代人为郑国可谓殚精竭虑,至死方休。而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后辈的儿孙,将会为他们创立的这份家业闹得不可开交。

 

在对待齐女文姜这件婚事上,公子姬忽和当朝老大夫祭足之间有过很大的分歧,祭足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他看重的是“政治联姻”,毕竟在当时的环境里,郑国还没达到那种可以号令天下的地步,而齐国是一个大的诸侯国,和这样的国家有了姻亲也就多了一个靠山,少了一个对手,所以,他劝公子姬忽答应下这门亲事,娶了文姜。还有一个考虑是,祭足也看到来自郑国国内的问题,庄公留下了那么多的儿子,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如果有万一的不测,是不是齐国也是一个靠山?

 

这事儿姬忽不干,直接拒绝。潜台词是: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您哪儿知道,我娶她?您老先生瞅着我头上就那么少一顶绿色的帽子吗?

 

这种拒绝的后果是,老大夫祭足不高兴,很不高兴,相当不高兴。

 

三.

 

郑昭公不管你高不高兴,他把陈国的公主娶了回来。

 

郑庄公的病逝,让他的宿敌国宋国很高兴,一个对宋国频频威胁的人死了,一个屡屡挑衅宋国的人死了,当时宋国的国君宋庄公那是真高兴啊,死了一个对头,对手,能不高兴吗?所以极有可能的是,这边郑国正在举国治丧,人家宋国正在举国大庆呢。

 

当然,这事儿到底有没有?查了半天史书没找到,所以一笑了之。

 

看到公子姬忽上位,宋庄公有点不安:这小子比他爹还孔武,手头比他爹还狠,这样的角色当郑国国君,对宋国依旧是一个威胁,所以,要想个法子。

 

庄公临死前,想立次子突为君的这个消息,姬突本人当然知道,作为次子,在他看来,他的才华和能耐一点儿不比哥哥姬忽差。因为老大夫祭足从中作梗,也是因为父亲被阎王那边催的太紧,突然撒手走了,所以,自己当郑国君的事情就流产了,这事儿姬突本人很恼火,他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世界上的一些事情,是很难用道理来说的通的。不管当时郑国和宋国如何对立,这个姬突和宋国国君宋庄公的私交很好,所以,他的烦恼宋庄公知道,宋庄公是什么人,他就在等着这样一个机会呢,这会儿机会送上门了。

 

于是,在会晤了姬突之后,他出了一个主意,让姬突把郑国当朝的老大夫祭足请来宋国,当然具体怎么请的,以什么理由这个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事实是,祭足欣然如约。

 

宋庄公看的清楚,正所谓擒贼擒王,这个祭足在郑国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人,是一个可以决定郑国命运前途的人,先把他搞定,后面的事情当然就好说。

 

祭足到了宋国,上当了,被宋国扣下了。宋庄公,姬突当面向祭足摊牌,必须立姬突为郑国新君,你如果不同意,就把你吃饭的家伙搬家。

 

老大夫祭足很无奈,也没办法,在郑国一辈子,到了晚年被后辈如此要挟,真他娘的山草驴变蚂蚱——一代不如一代啊。怎么办,还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是希望,所以,签字吧,签字认同拥立姬突为郑国新君。

 

当然,字也肯定不白签,姬突也明白,这就是个计谋,哪能真的杀掉祭足这种多朝元老,以后还要仰仗着他为自己的江山出谋划策,出力流汗呢。

 

四.

 

于是,在郑国的传承历史上,多了一个令人瞠目的一笔,在公元前700年,郑国先后出现了两位新君,第一位是郑昭公姬忽,第二位是郑厉公姬突。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历史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狗血而唐突,郑昭公还在搂着燕尔新婚的陈国公主,享受一国之君被膜拜的尊荣呢,消息传来,君王位子不保了,他兄弟在宋国已经立起了郑厉公的名号,最要命的是当朝老大夫祭足居然发文认同


  能打的郑昭公,有勇无谋的郑昭公没辙了,也想不出辙,因为他确实有军事天赋,却没有多少拥趸和支持者,况且刚接手父亲的江山,老百姓对他的斤两还没用心称出来,但是老百姓相信当朝老大夫祭足的话,因为那老头忠心耿耿为郑国工作了几十年,他老人家都发话说姬突为新的国君,名号叫郑厉公,那还有啥说的?


  闹心啊,生那么多儿子干啥啊,你郑庄公,你也不从你当初是如何和叔段争天下的事情里汲取教训,生了这么多儿子,他不光分你的家产,还要分裂你的国啊。我估计这消息当时传到阴曹地府,郑庄公会痛不欲死:我怎么生了一群你们这些玩意儿啊。


  公元前700年的某一天,刚刚搞完登基仪式,龙床没躺几天,龙椅没坐热。郑昭公同学面对一个问题,同父异母的兄弟姬突已经成为郑国新的王,自己该何去何从?


  答案只有一个:跑啊!


  能跑多远算多远,只要留下一条命。


  万般无奈,郑昭公同学带着自己新婚的妻子跑路了,正常说是跑去了陈国,自己丈人的国家,求罩,求栖身,求庇护。可是,他选择了逃向卫国,因为他和卫国国君的关系不错。


  毫无疑问的是,郑昭公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不跑,只有死路一条。这个时候,“兄弟”两个字敌不过“权位”的分量。姬突既然能为王,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卧榻之旁还安卧着一个其实没坐过几天君位的国君。


  于是,公元前700年9月的某一天,郑卫的国界边上,看着身后即将离去的郑国,郑昭公姬忽同学百感交集,脸色憋得如同要下蛋的鸡,终于喊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还会回来的。(难道我《喜羊羊灰太狼》看多了吗?)


  他老婆陈公主不耐烦了:“夫君啊,你还不赶紧走,一会儿追兵来了我们都走不了啦。”
  当然你也可以说,这郑昭公算是郑国历史上最短命的君王,其实你随着我持续不断的讲述你会知道,这种短命的君王,在春秋的历史上并不少见。
  
                                 五.


  不能不承认,这郑昭公确实有点窝囊了。匆忙上台,匆忙下野。


  由此看来,基础对一个人来说何其重要,如果他能把他的军事才能分出一些用来做政治智慧,大概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凉秋九月,风起苍黄。


  卫国国君接纳了就是逃亡的郑昭公。当然,人家卫国国君看起来也很厚道,好酒好肉,算是招待算是压惊:


  “您和夫人就先在我这儿住着,我觉得您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说这话卫君大概心里自己都不会相信。


  事到如今,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没有,真的没有。


  郑昭公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自己是一个落难的君王,是一个或许很快被遗忘的君王,虽然自己的内心充满不甘,可是你却又能如何?


  这不是昔日你挥斥方遒的战场,你当年可以指挥千军万马,驰骋在两军之中,战功彪著,但是,你却在权斗之中一败涂地,被迫去国。


  人啊,定位很重要,正所谓直木为梁,糅木作轮,就是这个道理。


  自己掂不出自己分量的人,活着很受累,因为他总是去挑战那些貌似不可能的事情,结果当然会很受伤。


  一个能带兵打仗的人,不一定是一个治理国家的高手。因为前者可以叫军事家,后者则是政治家。


  在流亡的时候,不知道郑昭公是否后悔,当初应当听老大夫祭足的话,娶了齐女文姜,管他头上绿不绿,起码能保住江山和龙椅是吧?!

  赋诗叹息:

  一介武夫何治国,姬忽无奈手足多;
  凉秋去国问长天,几时梦圆回旧所。

                                                2013年9月5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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