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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一味愚。

 青岛Looker 2020-02-28

文字 |「誰最中國」
圖片 |「誰最中國

人間一味愚。

杏花初开时,晚梅已落。那纷纷的落英,在暮色里,和匆匆的行人一样,不曾有过一句告别。想起少年时代,情感充沛,见到路边花谢,眼眶也会隐隐有泪。只是越长大,现实越是教人喜怒无形。世故向前,频频回眸,是单纯的自己,但,眼泪已经不够这样的相遇。

林语堂说:「最崇高的理想,就是做一个不必逃避社会,也能保存原有快乐的本性的人」。本性二字,说来奢侈。谋生的苦,已让我们不得不各走各路。尘世的真心,只有到流言里去找。精致的利己,漂亮的转身,潇洒地抽离……我想,你是否也在为了生活,而变得过于聪明?


占得人间一味愚,语出东坡。说的是他中年在徐州任职时,一日天色渐晚,恰逢好梦初醒,枕边清风拂来,听闻今夜公事甚少,于是又捡起诗书,闲读两三——「归去来兮,归去来兮!功名么?不要也罢。反正我,是愚人一个」。自嘲之余,似有暗喜。
 

入世做事,出世做人。苏东坡的半世哲学便在此:达,兼济天下;穷,独善其身。21岁高中进士,后遭贬官几经流离,却也潇洒至极。那功名是很好的,但我却偏偏不喜欢;你觉得我才华横溢,我却说自己脑袋空空。何如?重要的是风月心情,而非蓬勃野心

 


有时爱一些诗,是因为青春年少;有时爱一些诗,偏偏又是上了年纪的时候。「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孟郊作此诗时,正值及第登科。长安的一路繁花,不过是人生中的惊鸿一瞥,哪里来得及看尽?为赋新词,终是少年心气。而很多事,是要经年累月,才会懂得的道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愚,是隐,是藏,是收起「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锋芒。多少次,梦过那个年少的自己,一腔热血,自觉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但年深日久,欲说还休,深夜的酒杯撞在一起,是梦破碎的声音。自古文人骚客,壮志未酬,多少有些负气,而东坡被贬南荒,九死一生,竟是一点恨意也没有。

大概是因为喜欢过一些东西,傻傻地努力过,所以即使一生矛盾,始终也没有变得复杂。人生不称意又怎样?明天,我也要散了头发,去海上泛一扁舟,和自己和解,向生活和解……


很久以前,便梦想寻一处山林,聊寄归隐之心:早春山茶落下时,赏杏雨,听天音;夏日星光隐遁,却有萤火照路,良风年年;秋来听晚风缠绵,看落叶飞过湖水;冬天炉边煮茶,拨着灯花看书……可尘世就是尘世,化不成山林。这样的梦,只能做一次少一次。


人间一味愚,是世俗的人情味。素来文人雅士,喜兰亭之下,曲水流觞,我却独爱拾一破旧瓦砾,对草盖雪堂。因我明白,人生是柴米油盐,吃饭穿衣。抹去大悲大喜,阳春白雪是雅,箪食瓢饮亦是雅。芸芸众生,聪明是一种天赋,愚笨是一种选择。我只愿茅檐草舍下,保留一份「且将新火试新茶」的心境。功名利禄,冷眼偷笑矣,诗酒田园,自在我心。

 


「我走过山时山不说话,我路过海时海不回答,我骑的毛驴踢踢踏踏,我带着倚天剑浪迹天涯」。这样怒马鲜衣的梦,属于郭襄。但逍遥,其实很难。难在忘机,难在守愚。生而为人,无法挣脱世间的桎梏。虚名浊利,吹作浮云,机关算尽,反误卿命。占得人间一味愚,其实是人生最大的奢侈。

关于中庸哲学,林语堂曾这样说:「我们都是天生一半道家主义者和一半儒家主义者。」如果说治国齐天下的儒家太俗,无为无所求的道家又太仙,那么一味愚,便是把出世和入世的矛盾都揉碎了,化成一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

不求功名利禄,不求琼楼玉宇,甚至不求一人白首不相离。我只愿得人间一味愚,也幸得人间一味愚。尘世也好,山林也好,我自,我在,我有,我逍遥,我安宁。



 
编辑 | 小呆兔
摄影 | 华


八九   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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